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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那个金秋(二)
□ 鸟人
2010-07-15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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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政仍然干着“黄牛”的行当,但有了自己的目标,他准备同几个人合伙开驾校。我同他一起走南闯北到处看样车,从淮安到无锡,来回不知走了多少趟,人也晒黑了。我们开车沿着大运河和驶,途经江都、扬州等地,见了不少地方,也看了不少风光,人人事事,花花草草。起初,杨广政有些盲从,他计划从二手市场买车辆,不管什么车他都打听过。驾校定在楚州,合伙人三个,准备每人投资二十万。其实杨广政自己没有那么多资金,他到南方拉上了一个投资人,这人是他的结拜妹妹。三人合计,准备买二十辆轿车,十辆吨级卡车,两台学车机,这些算起来数据庞大,不是一天两天所能完成的,而且三人意见还不一致,合同始终没能定下来,所以,跑来跑去的,他有时手头显得特别紧张。
闲暇之余,我也在为自己找方向,起初想在淮阴搞养殖场,而最大的投资者当然是杨广政,他当然也不多想,人在缺钱又渴望钱的时候,思想都是乱的,计划也是没得章程,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杨广政带我跑了几处人家空了出来的养殖场,也向人家细问了些情况。而我这方面,其实也是零经验,近二十年的上学时间,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学校里,后来又选择了文科,报了中文系,所学所识的东西,都不过是文字的表面,而如今要搞养殖,简直就是一个空凭。当然,杨广政觉得我的计划行得通,因为我对他讲,劳力这一块是不用担心的,我会同家人一起来承担。我父母是农民,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吃点苦累点算不了什么,而且我父母在家就养猪,对于猪的习性还是比较了解的。同时,我对他又鼓吹了一翻,说现在的肉为什么不好吃,因为它们都是人工合成饮料养肥的,不管是肥肉瘦肉,一下锅见火就化,没有粘性,缺少口感。我对他说,我们老家的肉非常好吃,其原因就在于饲养方法。个人看来,养猪尽量不要用生产厂家的黑色饲料,猪的食料应以草料为主,以玉米、麦子,米糟为主,这些饲料绿色健康……而这些也不过是从小从父母那里看到的东西,只是经过自己的文字安排,它倒变成了理论,这种大谈而特谈的空论涨然也得到了杨广政的认可,说实在的,几十年的城镇生活使他早已忘记了乡下的日子,饲养这个东西变成了大脑中随心所欲的想象,为了弥补他开驾校所花耗掉的资金缺口,对我的计划没作过多的深思熟虑。当然,也一直没有敲定下来,每次只是开车在乡下转来转去,凭空不知耗掉了多少石油。其实,办个养殖场很不容易,资金也不少,小型的也得在十万,大型的就不说了,而这毛狸畜牲又有着自己的习性,生病啦,温疫啊,预料中的,不在预料中的,事情总会出其不意地发生。淮安又是一个忽冷忽热的地方,冬天冷得不得了,夏天热得出不了门,春秋时间短。所以,从养殖这一块来说,也是不太好掌握的,养殖还有一个缺陷,时间周期太长,所以,它并非是一个弥补资金空缺的好方法。
七月份,学校的学生都放了假,小娇回盱眙老家待了几天又回到了学校,她们要在学校学习充电以加强自身的能力。同时,小娇有了份恋爱,日子也变得甜蜜起来,也对我们开始自私起来,当然我们祝福她幸福,日子更加甜蜜。
燕子的成绩也下来了,文化分不错,排在前列,但面试分不是太高,这样一来与人家相逊色了不少,最后教师录取中,燕子落榜了,她感到几许灰心意冷。我也替她感到难过,无意中还责备她不应该唱那首歌。在面试过程中,有一个才艺展示,燕子唱了首歌,蔡琴的《你的眼神》。当时她告诉我时我就来了气,“你怎么选择这首歌呢?你又不是参加什么娱乐大典!我知道这是你最喜欢的歌曲,可是那是教师资格考场,在中国来说,是一个相当严肃的地方,作为未来的老师,你应该唱一些严肃的歌曲,比如《北京有个金太阳》……”不过后来我觉得自己也太片面了,或许《你的眼神》并不是燕子掉榜的原因,如今考生千千万万,挤来挤去,其实有些考试不过是为了走个场,以完成上面的意思,而那些所谓的名额,有可能早就内定好了,这样的局面,往往让我们这些不知情的人死拼死拼,最后还得空欢喜一场。于是,我又添油加醋,对燕子讲关系的重要性,一定要利用关系这个东西!然后对着上苍骂了一通,以消自己内心的不平。
小娇同她男朋友发展得快,关系很快进了一层,她在电话上约我和燕子一道吃饭,说是她男朋友请客,既然这样,我和燕子也毫不客气,一是为了大馋一顿,二是为了睹那男子之容。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他俩终于从市区来了,到了师院门口,我们四人集合去了一家小火锅店,三人说说笑笑,作为大哥哥的男人却显得有些拘谨,他乱乱地点着菜,时而问我们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这个奔三的男生,长得也还不错,浓眉大眼,方方正正,很传统的一个苏北男人,小娇一直唠叨着他的容貌,看来也不像她说的那么糟。在他转身去吧台的时候,小娇赶赶地问到:
“怎么样?”
我同燕子一起点头,小娇立马变得开心起来。吃过晚饭,小娇带着东西同她男朋友一起到我们宿舍,话聊了一会,又同她男朋友出去了,当然是去了师院,在那里灯光雅静,湖水漾漾,的确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他俩人一走,我和燕子就呱叽起来。燕子说长得不太漂亮,我反驳她,“你以为是韩国明星什么俊来着啊!”燕子扑哧一笑,我们两人大笑起来,然后坐在床沿,对小娇的男朋友上上下下评论了一翻,觉得两人还是比较般配的,聊着小娇我又开始拿燕子打趣。燕子的要求很高,而她又喜欢韩国小油奶生的那般柔美。我对她说,这样的男人不好找,找到了也不适用,至少没有多少安全感。两个人嘻嘻哈哈,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十二点钟,小娇才在门外叮叮咚咚啊门。第二天,发现小娇臂上有红印,在我们逼供下,可怜的小娇害羞地承认了,而燕子同她一起嚷嚷着“秀”这个东西的意义,淮阴人真有意思,少男少女们恋爱时相互咬了一口叫做“秀”,而且还说真心相爱的人“秀”了的痕迹会永远不消失。听着这些,三个小女人坐在大床上讲起了紫贝壳一类的事。
八月十四晚,我同燕子一道出去吃饭,师院后门是居民区,随着时间的变迁,尽变出了一条小吃街,在这里穿梭来往的当然是师院里的学生,也有外面一些社会人员。不管怎样,看着这里的繁华热闹,不自然就会联想到中国经济学家们,一个庞大的学院,的确会带来城市一个地区的发展,这条花街柳巷就得到了很好的证明。这条百米小街,城市性服务设置样样齐备,衣食住行,高科技通迅,娱乐性场所,应有尽有,而武汉大学带动起来的新婚姻观念,也促进了这条街延带下去的旅馆的发展,出租户的增多。这里的居民,曾经不过是一群泥汉,如今他们戴着经济学的眼睛,拥着矛盾的心情,把自己的一切都抛在了这条经济小街上。我和燕子吃饭的时间比较晚,主要是为了躲过学生的高峰期。我俩经常去一家小面馆,这家小面馆是两姐妹共同经营起来的,以小刀面为主,还附带一些小烫食物,生意不错,一到吃饭时间都是满座。吃完饭后。我们从小巷子走了出来,在街上闲逛一圈。而一家名叫贤聚德的饭店却门窗关闭着,卷叶门上贴着转让字样,上面留有联系电话,于是我用手机记下了两个号码,燕子问我干吗,我笑着对她说,“开饭店。”燕子一脸茫然,“不是吧!”
第二天,燕子上班去了,我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然后拨打了那个店面转让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一位男士,他说他现在不方便,叫我拨另一个号码,是他老婆的号码。我并没有即刻拨打另一个号码,我想,女人间不好说话,尤其是谈生意,女人从来就有斤斤计较、小心眼的心性,一不小心就会把事情给搞砸了,还是等那位男士下班了再说吧。中午的时候,男的打来电话,邀我去看店铺,我稍稍作了整理,冒着烈火一般的阳光,步行到店面,那人早已来了,他骑的是一辆黑色电动车,车子停放在门口,笨拙的卷叶门被子卷了大半。我从卷叶门下走了进去,里面光线很暗,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正在里面拾掇,白白的肤色,偏胖,个子中等,面相温和,他见了我一脸的笑容。
“你好,就是你吗?”
我个子小,穿的也不咋样,所以人家见着我当然不会把我同一个老板娘相联系。
“我姓杨,在部队上班,这店面一直是我老婆打点,她身体不好,太累,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帮不上忙,所以准备转让出去。”店面分楼上楼下,楼上是一个大厅,杂乱地堆放着桌子,冰柜,门边是一个粗笨的吧台。杨先生把灯打开,黑黑的屋子亮开了一些,最里摆放着一个组合式煤气灶,可能是为烫砂锅之类的东西所准备的,那面墙也黑了,窗子上还残留着厚厚的油污。我们沿着一张陡陡的楼梯爬上二楼,二楼是组合式家居房套间,楼口处一个大厅,里面有四间小间和一个卫生间,为了节约空间,店主把最小的备为厨房,里面黑漆一片,也不通风,只是在墙壁一侧挖了个孔,装了个排风扇,小小的厨房,什么都有,拥挤的空间,可想厨师们在里面工作的难堪样!其它三个小间包厢式摆放着大小桌椅,最大的可坐十二人,小的四五人,上上下下,面积有个一百二十平方的样子,空荡荡的房间照着原有的样子保留着,一股重重的霉味充斥着空间,被店主收集起来的碗筷等东西高高地码在房间的一边。我把房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翻,其实这个地方我并不陌生,毕业的时候它还是一个KTV练歌房,曾经我和燕子她们一起在这里某个房间大吼大唱,时隔境迁,这地方却变成了如此邋遢样!
下了楼,我对店主讲。决定权不在我手,我只是替我的朋友来看看的,要他说了才算,我会打个电话跟他约个时间,详细情况由你们两人见了面再谈。杨先生满脸笑容,一口答应说,“好,好,好,我随时都有时间,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老婆,随叫随到!”杨先生给我的印象很亲和,在我看来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人,带着这样的心情,我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回到家里,拿出纸笔,立马写出了自己开饭店的计划。
杨广政大多数时间都在楚州,一周也就过来两三次。我把饭店的事在电话上跟他讲了一遍,他这人似乎对所有升道发财的事都感兴趣,叫我自己做个好的计划,过两天他亲自过来看看,也就在当天晚上九点钟,他打电话叫我到市区。在新亚我与他碰了面。看样子他又喝了不少酒,整个人傻呼呼的样子,把整个重重的身体压在驾驶座上。我用手拍了拍车窗,他懒懒地睁天浑浊的大眼,看见是我,便探身将车门打开,又缩回到了原位,闭上了眼睛。
“那人是哪里人?”
“盐城的,和你一个姓,叫杨正国,是个军人,说话做事蛮可以的。”
“店面大不大?”
“一百多平方,厨房和卫生间设在楼上,处在小吃街的中间段,设备还较齐全,完全可以开个小型饭店。”
“他要价多少?”
“七万。”
“这恐怕有点高了。”
“桌子椅子什么都有,冰柜两个,还有一大一上两个展示柜,一台小型格力空调和一个立地式空调……”在我看来,这些是很贵重的东西,再说,已近月底,学校开学时间越来越近,而这家店面又处在这条街的黄金地段,相比偏僻地方来说,它的价位多多少少要高一些,而且我又心急,害怕别人抢先而去,“这地盘是不错的,在淮安,除了市中心,也就这里了,即使价格贵一点,在我看来也是值得的,只要大家努努力,多余的钱也就赚回来了。”
“话是这样说,可你知道七万块钱要买多少东西?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不要他的东西。”
我憔虑不安地坐在驾驶副座上,心里担心这件事会再一次泡汤,前几次的养殖计划眼看就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在杨广政脑子里给淡化掉,我不想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拉着他干件事情出来。但我也知道,操之过急也会让人放弃,因此,我得稳住杨广政,同时还得计较另上个杨老板,虽然两个都姓杨,然而两只杨都有着不同的特点,又存在着相似的脾性,这样一个摩擦性的相交点,有好处,也有坏处。
我们在车里坐了一个小时,空调一直呼啦啦开着,外面的空气随着夜的深入不断降温,近午夜的市中心比白天漂亮,天空很明朗,星星可数地布置在苍穹之中,闪呀闪的,外游的人们三五成群地归回到一些些立体的房间中去,路边的夜排档也吵闹起来,杨广政小睡了一会儿,他扭头看看我,我一直瞪着眼睛坐在车里,望着外面空而美的街景,我喜欢这样的享受。
“我们到店面去看看。”杨广政从椅座上坐了起来,挺了挺身子,然后开动车子,双手握住方向盘,右脚踏了一下油门。
“太晚了吧?”
沿着淮海路一直向北,最后左拐绕进长江西路,开向营西方向。淮阴师范学院就建在淮阴区营西,以前这里有所不大的师专,而淮阴师范学院的老校区却在清河区桑榆路上,随着高校的扩建,它吞并了三所学校,而最远的却在楚州区。楚州区太远,管理不是太好,有一年竟宿舍区失火,一间女生宿舍给烧了。学校也是一个人多事杂的地方,淮师四年,遇见了不少事情,大一的时候,英语系一名女生跳楼身亡;大三的时候,一名大四女生晚上自习后回宿舍,在路上被学校工地上的人轮流奸污了!当然,这些事情都会做一些隐蔽性的处理,管理者只会单方面向学生家长道歉,说明理由,甚至强制性让我们可怜的家长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尽管有这么多可怕的罪恶性的事件发生,而我们的学校从来没有任何文件公开性地向社会道歉,更没有对在校的学生做任何说明,他们拥有极大的势力,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悄然消失。
杨广政开着车绕进小区,小区的夜市仍然繁忙,我们把车停靠在店门前,贤聚德巨大的广告牌是那么醒目,杨广政开了车门钻了出来,站在牌子下,两手叉腰,看了许久。隔壁是一家眼镜店,店主正在门前洗脚,他冷冷地扫了我们一眼。杨广政踱步式地走到眼镜店前,上上下下看了一翻,然后对正在洗脚的店主说:
“你们这儿生意一定不错,学生这么多!”
“还可以,现在学生对眼镜的需求大。”
“一直做这生意吗?”
“那倒不是,刚接手这个东西。”
“您贵姓?”
“免贵姓陈,你们是来接这饭店的吧?”
“有这打算,但不知这里的生意如何?”
“还可以,饭店这东西,要是做好了,还是蛮赚钱的,这条街主要还是吃的东西赚钱。”
“这家老板做得怎么样?照您这么说,他不应该转让才是。”
“他家生意不好,男人在部队里上班,就她女人打理。做得不好,吃的人就少,所以经营不下去了呗!”
“他家女人挺扣门儿的!”店主的女人穿着睡衣走了出来,靠在门口终于忍不信插了句话。
“是的,他们两口子都小器,吝啬得要死!”
杨广政开车回了楚州,我一个人穿街走巷回到宿舍。燕子还没睡,正亮着灯看书,听我敲门,便趿着拖鞋给我开了门。
“怎么样?”
“还可以吧,情况了解了不少。”
“你真的打算开饭店?”
“嗯,以后你到我店里来帮忙哦!”
“好的!”
燕子家就有位大厨,那就是她伯父,听燕子讲,她伯父也开有饭店,但大多做帮办,比如哪家有喜事要宴请客人,于是她伯父就带动全家为那家办厨,主人只要出钱就行了,一切事务都由帮办人安排,桌子椅子,杯子筷子,全全都有,以至于厨房材料丝毫无须主人家担心。帮办一般是按多少钱一桌来办,在农村,桌子上的菜都还是比较实在的。燕子说话也神忽,她说她家种过禁品,那些东西主要是用作调料品,可以充实可感,强化人的脾味,这样的事我也听说过,很多人传说火锅的制作就有这道工序。
把灯灭后,屋子里只剩下电扇呼啦啦转个不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热热的风吹着粘粘的肌肤,夏天,实在叫人难受,陈先生讲的话也叫人挥之不去,扣门,吝啬,大家不过只是在外面多苦点钱,然而,稍不得体就把别人给得罪了,并在你背后有如此多的非言非语。陈先生长得一脸横肉,冰冷的眼括也看出他并非善类,我是一个择貌取人的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向来都是远之,而陈先生这类高高大大的勇猛之人,我实在难以亲近。当然,他的那些非言非语,多少也影响着我,想想那个笑脸相迎的杨先生,没想骨子里也藏有了不为人知的阴险,而他老婆,我还没曾见过,便在我心里成了一个不好交道的女人。
两天过后,杨广政很早打来电话,说他已到师院门口,叫我赶快过去。我是个懒虫,正躺在床上大梦,听他如此讲,便慌乱地洗弄了一翻,一路小跑赶到他的车前,他正仰在车座上闭目养神,我伸手敲了敲车窗,杨广政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怎么搞这么久?”
“女人吗,本来事就多,你不知道吗?”
“打电话给那姓杨的。”
“你不也姓杨吗?”
姓杨的已到部队去报到了,并有个会议,他叫我们先到店里,说他老婆很快就过去。挂了电话,我就对杨广政说,当过兵的人,头脑都不简单,所思所想所为都无意中有了政治家的风采,没想到小小的店面交易,竟也有这么多的过场,他自己不来要他老婆来,知道男人之间不好说话,用女人战男人,难道你男人还不甘拜下风吗?杨广政笑了笑,说他可不是轻易被女人战败的男人。我嗤之以鼻,冷冷地笑了笑,杨广政扭头对我说,“这里不还有个女人吗?”我叹了口气,自嘲自讽,读书多年,从学校出来不过是个呆子,进入社会从来是被吃的对象,哪有还击之力哦!更何况杨夫人都在世争战这么多年了,恐怕我不是她对手!
未出所料,当杨正国老婆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和杨广政便处在了下风。这个女人,个子一米六,长得也挺漂亮,典型的江淮美女,不瘦也不胖,结结实实的肉,见阳光少,营养也富足肌肤真的是白里透红,一身紧束正装穿在身上,放不开的样子,实在叫人难受。她踮着脚把卷叶门托到最高,然后把我们让进屋子,一张女人嘴,呱叽个不停。杨广政两手叉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然后又被杨夫人领到二楼,她一直在不停地讲话,说自己的生意本来做得是如何的好,自己也无心转让,只是老公马上要转业回家,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讲了这个店面是如何如何赚钱,并附带着自己的经验之谈。平时强硬的杨广政,此时也只是点头回笑的份儿,他在杨夫人身后,一个问题也没说出口。于我,只是像个跟着老板出差看情势,一言不发,静观其象。杨夫人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展示给我们看,然后说自己是怎么打理的,每天要来多少次清洁场地,说饭店就是要注重卫生。下楼后,她又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我,我接过来翻看,原来是一叠培训表。
“我也非常热忠于创业这个东西,我觉得女人创业是蛮不错的。”
一见杨正国老婆就知道她是一个喜欢高调的女人,自命不凡和自以为是的神情,咄咄逼人的眼神,容不下他人的表情,难怪隔壁眼镜店说了她那么多坏话,这也的确不是毫无根据的。她说她正在为自己充电,报了一个企业培训班,并许诺愿意介绍我进去,说这家培训机构在全国相当有名气,,她还说,自从自己经过了一段培训后,深深体味到自己有着太多的不足……她热情扬义地说了很多话,又搬来凳子给我们,坐下后,她又去倒了两杯水,脸上堆满了笑容,一种女人的战略就是让你摸不住她内心杂乱无比的方向。我看了看手里厚厚的一叠样纸,里面都是一些规划性的东西,看起来的确很科学,但我在想,今天过来的目的是她要为我介绍一所进修学校吗?于是,我笑了笑,把文件递还给她,而这个满面堆笑的女人却大方地说,“送给你,蛮有用处的!”我只得说了声谢谢。杨广政坐在一边,食指和中指在空中交换了好久,终于放到桌子上,说道:“我们不想要你的这些东西。”杨广政话音刚落,那女人的脸立刻挂了下来,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里还多了几份杀气,最后气嘟嘟地说道:“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杨正国来了,他一下车便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杨广政迎了上去,两人热情地握手,杨正国还伸出左手拍了拍杨广政的肩膀,大声说道:“小杨,听说你也在部队干过!”
“是啊,干了几年。”
两人说着坐了下来,他老婆假装忙乎,咚咚上楼去了,两只杨你一句我一句聊着部队里的事,看上去倒像久违的战友,今天终于见面了!
“不是你厉害啊,杨团长!”
“不敢不敢,我也只是个副级,算不了什么的!”
“何苦谦逊呢?到了这份真的是了不起了!”
“真的是恭维了!”
“怎么想到开饭店?”
“这也是老婆的主意,我们是不敢的,要是上面知道了,我就待不住啦!这店也是在老婆的名下,不过,一个女人干这事真的是太累了,她一个人整天忙这忙那的!有时候生意忙,她就忙不过来,所以,转了吧,让别人来做,看着她我也累。”
“好老公啊!”
“这店生意不错的,马上就要开学啦,你若真的是要的话,还是趁快接下来,这店面设备齐全,啥样都不差,接过去就可以开张啦!”
“不过,我们不想要这些东西。”
杨正国脸上抽畜了一下,不过很快镇定下来,“这些东西几乎都是新的,我们也没用多久,你又何苦再买呢?那要浪费多少时间?再说马上就要开学啦,赚的就是学生的钱!再说了,我们也没赚多少钱,都是亏本处理,你接下这些东西蛮划算的啦!你想,现在物价疯涨,一张桌子要多少钱?一张椅子要多少钱?我们也还想民单出东西来转让,那也就不叫转让了,我们现在也是急,也不知啥时就会突然要回盐城那边,哪有时间来慢慢处理这些零碎的东西呢?”
这时,杨正国老婆从楼上走了下来,虽然没了笑容,但也平静了不少,她尖着嗓门接过老公的话,“对呀,东西又多,我们不可能把它们一一搬回家去吧?难道还一件一件码到街边摆地摊叫卖?就是想到转让方便,快捷,所以才走这条路的!”
“是啊,你也是部队的,就当看在战友面上,兄弟情宜,免得这么麻烦嘛!”
杨广政并非久战商场之人,他笑了笑,看了我一眼,我也无话可说,但我知道,肯定是要由我来发话的,因为他已经处于难为情的地步了!
“话是这样讲,但七万,价格也太高了,我看了一下,你们的厨房是不合格的,我还得重新装修,也许整个房子都还得衙新装修,而且有些东西我们真的是不需要,比如你那组合式煤气灶,我们肯定用不上……”
“这店面已经装修不过了,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楼上我们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以前光线很暗,这墙面,这电路,都是我们重新整修过的,包括这楼梯,这楼梯现在看上去都还比较陡,以前还要陡得厉害,我们也花了不少力气,转让费里面也就含有了装修费。”
杨正国老婆打断我的话,坐到我旁边,我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在我看来,自己是不是应该 去接受她的装修费?也许那装修本身就子乌虚有,或许在法律上来说我们根本就没有义务去受她装修之事。但汪管怎样,我总担心机会的流失,也许这个决定权多半还是在我的手上,我傅衍着说出了几个问题,然后对方假装作出了让步,最后把价位降到了六万五。我同杨广政乌云密布地走出饭店,杨正国夫妇假装要留我们吃饭,杨广政摆摆手,说自己还有事要办,坐到他车上,我乱了好久。
“你说怎么办?”
“这还不是取决于你自己。”
“我感觉他们分明在压人!”
“那你想不想开这个饭店呢?”
“想,当然想。”
“考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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