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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的那个金秋(四)
□ 鸟人
2010-07-20 0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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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凑了三万块钱,他们说,有两万是他们自个儿的,有一万是我三姨的。三姨常年在广东打工,她把钱存在老家,而存钱的事都是由我父亲帮忙。当然,我并不确信这个说法,对于家里的帐户,父母从来都不对我说实话。自从上大学后,我就不再傻傻地追问他们这些事了,我知道,自己是无权干革命涉他们的,而且这样做也是作为人的羞耻。带着父母三万块钱去了银行,当天二姑拿了一万五给我,说先交一半,以后再补上。出于小辈,我真的不好追问太多,当即把钱打到了卡上,心想,先把转让的事解决了再说。
我是八月二十号下午四点钟离开万州的,那是一辆重庆到江阴的长途客车。三姑父通过熟人帮我们联系的,没在车站打票,到南京才二百二一个人。我和琏一起上了车,二姑父与我们挥手暂别。车主是江阴人,车子很漂亮,里面也很干净,但车上的乘客很少。们选择了靠窗的位置,看着家乡的一草一木再次向窗后飞去,沉沉的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琏更是心切,她扒在车窗上,一一睹过一座座山头,也许她是难过的,她也许还在回忆往事,内心可能在同过去的每一位朋友道别。其实,好人坏人都是我们自己在定义,如果你真的找到了自己的朋友,他们拥有的只是缺点,而不是好人与坏人之分。琏的车位上堆放了许多零食,这是他们这玳人出门的喜好,也是父母倍加疼爱的表现。我已习惯了轻装旅途,不想给自己带来太多的累赘,有一口水喝,有一碗饭吃,不受饥迫之渴也就足够了。
姑父同父母商量,先让我和琏先到江苏,他们要把家事安排妥贴才出发。我家的事情最多,又是丰收时节,田里的稻子金光烂烂,地里的蔬菜也长得绿油油的,这是父母半年来的辛苦,他们可舍得丢掉。更让他们舍不得丢掉的是几百来珠的桔子树!我知道,来不容易出个远门的父母,他们这一下要作出他们有生以来最多的选择,而这些选择带有矛盾,心痛和不舍。他们要与土地分开,要与亲人分开,要与几十年来的小屋告别,鸡、鸭、鹅、狗、猫,这些畜牲们是他们生活的伙伴,自言自语时的听众,但他们要丢下它们了,还有田地间弯弯曲曲任由他们踩出来的小路,那都是亲切的,绿草也是芬芳的,山林也是浓郁的,这就是所谓的故土之别,叫人心痛!
长途车在山路的时候,走很慢,天连黑尽时才翻过七腰山,在利川的黑夜灯火中穿行,而野山关的奇雄也就无法目睹了,只知道自己所乘的这辆大巴,在丛山峻岭间缓缓地绕来绕去,而所有的乘客在机声轰鸣中睡去。天空微微发亮时,客车已过了宜昌,拐过了武汉进入武黄高速,在黄岩落脚草草吃了个中饭,而且上了几个乘客,其中是一个个子不高脚瘸的商人,他瘦瘦的,头发却理得很顺,我与他隔得很近,他见我是个孩子,但聊了起来。最后,他定了张便签,上面注要“介绍信”大字,他把便签递给我,叫我到了淮安后去找但签上所注的这个人,这个人是他小学时的同学,如今在淮安公安局任副局长。我很感激,连连道谢,可又在想,找这个公安局副局长又有何贵干?不过,年少无知的心总希望臬己能在今生多交几个有威望的人,这是再所难免的。这个瘦个子商人叫陈炳华,湖北黄石人,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但后来事实证明,他也不过是商业界的骗子,而他注册的公司是他行骗的幌子,他说他的祖籍在扬州,这次去江阴出差。
我们在南京一高速出口下的车,然后坐公交车几经周折才到了南京汽车北站。下了车,我指着前方一座大桥对琏说道:“琏,还记得小学课本上的《南京长江大桥》不?这就是那座大桥!”琏眨巴了几下眼睛,忙忙地回我,“没有啊,我们小学课本上没有叫做《南京长江大桥》的课文。”我晃如隔世,睁大了眼睛,“没有吗?”唉,我怎么落后半尘,现在教育改革好多年了!“那你见过两角钱上的大桥吗?”“不知你在说什么哦?”是啊,我在说什么哦,钱币也改革多少年了哦!看来80后与90后真的有了代沟,这条代沟不浅,只是可惜了这座历史意义的桥,它现在或许真的是千万座桥梁中的桥罢了!然而,每当我从它旁边经过,我的内心却起起伏伏,南京,我什么都没有记住,唯一记住了这座桥!
我带着琏在北站外拦了一辆到涟云港方向的巴士,坐上车后,我给杨广政打了个电话,他说等下车后来接我,并要为我们接风洗尘。到达淮安已是下午六点钟,太阳西沉,热气笼天。我们在阳光加油站等待杨广政的车。杨广政向来如此,说是几分钟的事情,往往得要半个小时。我俩站在路边慢慢地等待,翔宇大道上的车飞来飞去,尘土飞扬,机声刺耳。天快暗了下来,才见杨广政的车缓缓而来。他打开车门,门了几句路上的话,然后把车开到市里。我当然充满了埋怨,觉得他姗姗来迟有失礼貌。他说,“我也有事情,现在驾校也已有了雏形,忙得不可开交起来!”
杨广政合伙开拓驾校在楚州区电大校内落了脚,取名为东方驾校,一个很普通而又宏大的名字,就像十几平方的包子铺命名为亚细亚一样。这也许是我们凡夫俗子的命运,多想象却不现实。东方驾校本是三个人合伙的事情,但另两位忙于生意或别的事情,所以,几乎是杨广政一个人跑来跑去,因此,虽然我内心存有几份不快,但也很快帮谅了他。车子沿着翔宇大道前行,拐进淮海东路,在一家川菜馆门前停了车。我们三人一起走进饭店,里面生意不好,冷冷清清。我们三人却坐了个包厢,特大一张桌子,上面空空地摆了三套餐具,空调开放着,呼啦啦噪音不断。杨广政问琏想吃什么菜,我对他说,“琏是客,你当然是要进地主之宜,怎能问她想吃什么呢?把淮安的特色菜拿出来,以迎接远方的客人啊!”杨广政一阵哈哈大笑,接着点了几道淮扬菜,比如平桥豆腐。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平桥豆腐,这个东西只是图个实慧,满满一海碗烩豆腐,没个吃头。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燕子正在洗漱,见到琏她自己介绍起来。琏一眼看到我们如此简单的宿舍,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我为她打来洗脸水洗脚水,看着她不开心地埋着头洗弄。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什么情况都不在意,只要有窝睡觉就够了。和燕子在一起了,又多了些细节上的事情,两个人也开始无意地装点一下房间,但从来都是大而划之的日子习惯了,没有心思去装彩自个儿的盲文间,前不久燕子买了一盆吊兰,生气盎然了许久,可我又不怎么关心,漂亮的吊兰很快给蔫了,燕子还对我有些意见,觉得我一点也不重视她的东西。
第二天天气晴好,太阳火球一样热烈,杨广政开车从楚州赶了过来,我们同杨政国约好到饭店。我把四万块钱带在身上,杨广政拿了一万给我,看来店面的转让费还无法凑齐,我心急如焚,不知后成的事情如何开始,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店里。杨正国夫妇迎了出来,几个人走进屋子坐了下来。杨正国递给我们一份转让清单,上面列满物件和价格,同时还附有了他们的改装费,这些价格都是有增无减。杨广政拿在手里,一一看过,也问到了一些实物,不过,他并没有挑拣对方的
刺儿,看着他这般沉默的样子,我的心里好没底,这两只羊如此默契,我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俩的局外人?我的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乱了阵脚一般混乱,多么希望杨广政能说出半个不字来!可惜,他却埋着个头盯着清单。还未等他看完,杨正国却发话了。
“这店面其实我们也本来没打算转让,要不这样吧,我加如进来同你们合伙怎样?”
“这转让费怎说?”
“我的一股就从转让金中扣除,大概要投资多少?”
“我们已经有三个股了,她姑妈同意与我们合伙开店。一个人三万的样子。”
“那我们就按照四支股来计算……”
杨广政同杨正国聊得很投机,我在一边充满怨气,心想,这明明被人玩了一把,要合股也不早说,也不至于让我回老家动如此大的干戈!现在好了,本已定了的事,却又被这只狡猾的羊给搅了个大乱,叫我如何向家里交待?他们可正忙着过来的准备,难道让我远远地泼一瓢冷水回去?姑父怎么想?姑妈怎么想?我的父母又怎么看我?在农村,一有个什么动静,整个庄上的人都知道,我父母又那么好面子!坐在凳子上,我真的是哭笑不得,然而我又发不出一句狠话,回家这么多日,连个钱也没能凑齐!这杨广政也只为自己打算,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担心我和姑妈联合起来玩他一把,因此,他希望自己的钱拿出来越少越好,如今听杨正国这么一说,他竟一口答应了,也没商量我!当然,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杨正国要同我们合伙,也许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必定是部队里的人,又是个团级干部,多多少少在淮阴还是有些关系的,或许开饭不成,大家还有个交情,以后或许还有个什么事还要请他帮忙呢!杨广政就是这么一个想法,如今他正在忙于驾校,这理是一个社会关系的事!
在股金上,我们无形中减弱了杨正国一方,担心他将来会对店面的管理有太多的干涉,杨正国也是聪明人,他多多少少也看也了我们之意,这样一来,我也给足了杨广政的面子,给了他一个奢侈的想法,他要关系,我给他机会!杨广政乐呵呵地同杨正国攀谈着,而杨正国夫人更加热情,望着她那知足的样子,我生出了女人的厌恶,一种陌名的恨像烟一样升起,我心里幂幂中有所感知,这个漂亮的女人会与我成为水火不相融的敌人。
我们从杨正男夫人手中接过钥匙,把房间的各个细处了解了一下,电源总开关,自来水总闸,水表电表,以及各个房间的开关,交待清楚后,杨正国夫妇松了口气地轻松起来,接过我们手中的钱,赶快揣到了自己包里,他们装着邀请我们吃饭,我们谢绝了。杨广政开车把他二人送到部队宿舍区,我却锁了店门,揣着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回到了宿舍。
晚上,燕子下班回来,她急忙问我店面后事,我掏出钥匙在空中晃了晃,两人一下子尖叫起来。我嚷着要去吃大餐,以表庆贺,燕子也没有反对,于是,我们三人叽叽喳喳地走出宿舍。淮安的开空已黑尽,五彩斑阑的灯火照亮了这座城市,仿佛是才出五指山的孙悟空,压抑了多年的沉重终于却去,抬头望天,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一颗颗在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低头望地,地上的每一块土地都有是那么平整而无阻碍。我们点了各自喜欢的菜,买了饮料,大家举杯庆贺。燕子的话说了很多,都是以内心的不相信而言其它。是的,我也不相信,出来一年,什么也没捞着,如今却空然来了个开饭店,这真的不是在我预料中的事情。我和燕子都是女生,未知感让我们觉得前途的未知。吃过饭,我带着燕子和琏去看店面,我掏出钥匙,打开卷叶门,只听哗啦啦一下,整个门都跑了上去,再推开门,借着外面的灯光打开了灯。呀!这一下整个整个小楼都属于我们啦,三个人好奇地翻看着屋子里的所有东西,楼上楼下,在我的带领下把整个店面看了一遍,燕子是个很有见解的人,她一边看一边对我提出意见,我说自己也有了计划,准备大刀阔斧地把它改修一下。
由于姑父他们要迟一些才来,而我又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个人动手试着整理起来。我准备把二楼的大厅隔开来,一半作为厨房,一半仍留着做个厅,大厅采光好,两面又有窗,我将用铝合金作墙,玻璃作窗,这样就可以改变了原来那个厨房的不足,同时又劈出了一个新的包厢,让顾客有了多的选择,现在的个一开聚会都希望有着个人空间。我把这个计划同杨广政讲了一遍,他大为先赞成,于是我又向他提出建议,要买台铝合金炉灶,因为厨房的改建,厨师们的作业就变得透明起来,而原先的猛火灶留着作备用,以防停电什么的,这样给顾客好的感觉,场面也显得大气,清爽干净。杨广政说很好,尽管拿出好的建议来!
杨广政负责找厨师,我跟他讲,出于学生消费这个群体讲,我们要请那种即会做快餐又能做拿手菜的厨师,要有操办宴席的能力,这样我们的生意才能红火起来,生意才有可能做大。杨广政人脉广,不久他就找到了一位张姓师傅。这张师傅三十多岁,身着觉旧的浅黄色体恤衫,穿了条浅灰色的裤子,头发四面八方立着,高高的个子,不胖不瘦,眼神乎闪不定,黄黄的面容,看上去很腼腆。他同朋友一起来到我们让里,我正在灰头灰脸地收拾房间,两个大男人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把店面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我站在一边,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杨老板请来的,来看看。”两个人目中无人的样子,或许他们也就把我当个清洁工罢了,并没把我放在眼里。
“哦。”我也没说什么话,本想客气地叫他们坐,并把算替他们倒杯水,可惜这冷冷一遇,实在叫我多情不起来。半个小时后,杨广政开车过来,下车就叫我去拿东西,并问我有人来了没有,说是两个师傅。我没好气地说,“有两个人贼头贼脑的,问他们干什么也不说,现在正在楼上参观呢!”
两个男人听见下面有人讲话,便从楼梯口走了下来。
“来啦?怎么样?”
“还可以。”
“这样吧,天也晚了,我们先到饭店吃个饭,再慢慢谈。”
“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把店面锁了,看到哪里较好,选个地方带我们过去。”
两个男人似乎看出了什么,对我一下恭敬起来,并笑容满面地对我讲了几句客气话,还为我让道。这样的改变,倒让我觉得几份尴尬,人为什么这样,说变就变了呢?如此见风使舵的行为,自我又到了哪里?
我打电话给燕子,叫她带琏到蓬莱阁吃饭,我们在二楼包厢,她俩人来时把两个大男人吓了一跳,赶紧立起身来问好,燕子平时随和惯了,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把她惊得一怔。我坐在杨广政旁边,死死地盯着两个大男人看,张师傅一直闷在一边埋着头吃菜,倒是他朋友们蛮会讲话,也说了饭店 的一些行情来。两个人抱着酒杯,同杨广政干来干去,琏同燕子进进出出,私下里讲着两个男人的笑话。我在桌子边时而为这三个爷们儿倒酒倒茶,活像一个主妇一样。张师傅同他朋友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就有些头昏脑胀,面带愧色,隔三差五地往厕所跑。杨广政是个老滑头,他杯里的酒根本没喝,只是一味地坐在那里劝酒。
张师傅的工资开得很低,试用期一千,他竟同意了,并答应马上把行李搬过来,也许是因为他为人木讷,不好找工作的原因吧。饭后我坐在杨广政车里,对他讲了自己的不满,在我看来,张师傅一定是个不合格的厨师,杨广政力图打消我的念头,说张师傅是洪泽人,地方穷,工资低,对我们有好处,我也不想辩解,既然杨广政有他的打算,也许有可能他就是正确的。而我现在却要忙着找住处,眼看低父母他们就要过来了,而且张师傅马上就要搬过来住,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淮阴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到处都是水汪汪一片。我撑着伞在营西片区找房子,一家靠近盐河的人家有房出租,是一个院落,而且很大,并也简单装修过,房子清爽干净,很适于居住。我推门进去,房东房东太太都在家,五十来岁的夫妇俩,男的高高大大,女的矮胖一些,为人温和,是信仰基督的家庭。我把他们家二楼整个租了下来,付了两个月的租金,两口子拿着钱很是高兴。走出小院,我打了个电话给燕子,告诉她房子的事情,燕子听了很开心,我们随时准备着又要搬家。
我对燕子承诺了,开了饭店,她同我的家人住在一起,不用她交任何费用,只管把班上好就行了,反正这房租什么的都是店里贴,也不多她少她。燕子听了很感动,对我说了不少话。燕子虽然大学毕业了,可家里还有弟妹要上学,她母亲在上海那边给人家做保姆,而如今,她也可以给家里面分担一些责任了。燕子的父亲早年因为盗判了重罪,很早就离开了他们,一直在新疆那边服刑。也因此,燕子总是耿耿于怀。
同时,我又给杨广政打了个电话,对他提了陈炳华留便签的事情。我说自己这必天累了,趁下雨的天气好好歇歇,也趁此把这便签交到人家手里,免得自己常常挂念此事。杨广政说他认识这个人,现在在清河新区公安局分局,他愿意带我去,也好就此会会。中午吃过饭,杨广政开车过来,我们一起去了开发区,由于雨水太大,路面被子积水给淹了起来,我们又只得绕道,好不容易才到了那分局。这公安局场院不大,可能是以前厂房留下来的地面,我们把车子停到坝子,直接上了二楼,杨广政熟悉,我们就直截来到了副局长办公室。到公安局办事的人很多,闹哄哄的,有的还在推来搡去。副局长办公室里坐了几个人,但我们要找的那人不在,那三人听说我们在副局长,态度变得温和了不少,说副局长出差了,叫我们第二天过来。
第二天上午,再一次下了暴雨,雨停后,我一个人坐了公交车赶往新区,由于路面水深,公交车开到一半就打道回府了。我只得下车徒步去了那所公安局,凭着自己穿的凉鞋,卷起裤筒,趟着水一步步走了去,由于来过,我也变得轻车熟路,走进院落直奔副局长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人,我敲了敲门,那人冷冷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沉沉地说道:“什么事?”他的脸拉得很长也没什么肉,苍白的面皮包着硬硬的骨头。我走进办公室,递给他同学定给他的便签,其实是那是一封介绍信,但我有些全悔了,还真不如将其撕个粉碎丢进垃圾桶算了。眼前冰冷的面孔冰冷的面孔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陈炳华草书一般的字迹。我无心等待下文,只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逃出了那个房间。看来真的是自己多想了,我不过是个平民,何苦想着高攀的事?与这种人打交道,或许金钱才能使他瞳孔放光,友谊!小学时候的友谊!那不过是童话故事罢了!我一边想一边冲出公安局,仿佛自己遭了什么罪一样心烦,跑出大门,天空又下起了细雨,望着灰色天空,我不断责备自己的多此一举!真是自讨没趣,还绕了这么大弯子,走着回去,又得趟着浑浊的深水!
小娇从盱眙赶了过来,准备去学校上班,顺便来看看我们,没想我们却搬家了,她打燕子的电话,燕子又打电话叫我去接她。我在师院门口见着了小娇。回家一个多月,小娇变了,脸上有了肉,皮肤也变得红润,这都是父母疼爱的结果,当然,也有爱情的功劳。小娇同我走到新的住处,我们琏散步式地向前移动,一边聊些话题。她问我回家的感觉,我说家乡的感觉就是不错,只可惜太匆匆了。她又问我店面的事,我把事情草草地跟她讲了一遍,两个人说说聊聊,琏出来开的门,我把琏介绍给小娇,小娇主动与琏聊天。琏还是个孩子,见到陌生人有些腼腆。过了半小时,燕子也回来了,我们四人便出去吃饭,燕子问小娇的恋爱进展得如何,小娇将身上的体恤提了提。
“这是他买的,你们猜多少?”
“八十?”
“一百二?”
“三百?”
“哈哈,你们真是把爱情当金钱了!不过二十块钱的东西!”
“什么?”我们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一起买的,他买了上件我买了一件,情侣的!”小娇提到“情侣”二字,脸上终于多了点光彩,看来,她还是蛮相信爱情的,只是在我们看来,这爱情难免有些廉价。这是小娇的初恋,她那么清纯,善良,又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孩子,她得到的不应该是这二十块钱的东西,作为一名医生来说,更何况出道多年,也算得上小资了吧,即使不是小资,作为礼物也不应该这么随便,女人吗,一生又能苛求得了多少?如果一个男人最起码的爱都满足不了,那还叫男人吗?看着小娇开心的样子,我们不好去捅破那层薄纸,当然,小娇也不是傻女孩,她多少也明白这二十块钱的廉价,说实在的,她为自己的爱情也幻想了好多年,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这次没再让小娇买单,以往每次吃饭都是她买单,三个看来,也许属小娇有优越,她自己又抢着买,而我们又理所当然地接受,其实小娇也没多少钱,身在乡下中学,又没什么外快可赚,实实在在靠政府分发的那点钱,她又不属于编制,同时又是支教教师,这里面的牺牲是很大的!小娇柔应该有自己的苦恼,只是我和燕子都疏忽了这些,并没有过多地关心她的生活,只是一味觉得她幸运,以为她前影光明,未来幸福,不同于我们这般混于世面得过且过的样子。
我们边吃边聊,主要还是围绕着小娇转。人就这样,多了一份感情就多了许多故事,有了故事便会得到更多人的关注。我同燕子就如同狗仔队的记者,总想从小娇口中打听到更多的秘密。小娇一边笑一边吃着东西,她长发飘飘,配着一身的淑女装,时而用左手抹抹脸上的头发,或者放下餐具拿起纸巾轻轻地擦拭嘴角,笑容满面,却羞涩难挡。
“双方都见面了?”
“见面了。”
“觉得怎么样?”
“他们都觉得蛮好的,我爸同他爸特聊得来,上午在一起下象棋,下午出去钓鱼,仿佛多年的朋友一样!”
“真没想到,快要成为一家人了!”
“可我总觉快了点儿!”
“缘来了挡都挡不住!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我爸也觉得快了些,因为他家父母要求今年就得结婚,说他今年适合大喜,明年不宜。”
“不会吧?那你自己认为呢?”
“我肯定不同意,这也太快了吧!”
“是的,我也不同意,的确太快了,你才多大?太年轻了!这又是你的初恋!怎么说也得谈个一年两年,还没好好过上女孩子生活呢,就即刻驾上家庭的枷锁!你可别傻啊!他家人急的,竟编出这样的故事来了,淮阴人就这样,整天愁着儿子没人要!有钱是他的!有房子是他的!青春却是你的!你可别一糊涂就栽进了岁月的湖里,到时候就成了黄脸婆和家庭主妇啦!”
也许我说的话太过了,但我就是这样想的,也这般顽固。不过转念一想,女人还是早早地嫁了的好,像我们这般大龄女眼看日后也找不着个什么好男人了!这也是玩过头了的悲哀啊!人就这样,谁也把握不住命运,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爱情呢?还是想要独立的自我?作为一个性情上偏激了的人,其实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至少自己就跟自己整天整日没完没了地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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