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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禅 • (8) 铺新床

般若草
2010-08-11 10:31   收藏:0 回复:1 点击:4710

    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国者,诸侯所封之国也。风者,民俗歌谣之词也。雅者正也,正乐之歌也。《大雅》是诸侯朝觐天子之诗。《小雅》是天子燕享宾客之诗。颂者,宗庙祭祖之乐歌。所以美盛德之形容,以期成功告于神庙者也。
   ——《三字经》
  
  老公陪同学,孩子陪亲家,我陪姨妈,席入三处,各尽其情。
  
  我和姨妈们一路叙旧,最后到家。
  打开所有的灯,一时大阳台小阳台南北通明,屋里屋外一派光辉。坐定下来,快八点了。赶紧煮上莲子,拿出桂圆,洗浴缸。新人浴罢一碗汤,不言之意唯天知。这个风俗,自古没人说破。
  
  公悄声道:嗨,我一放炮,你就让他们洗澡。
  我也悄声道:让他们一起洗个鸳鸯澡吧?
  公神秘道:不行。说了,谁先洗谁当家,儿子先洗。
  
  “啪——啦啦啦啦”楼下炮竹响,儿子洗澡。
  这边开始铺床。弃旧换新,我先把毛毯递上。这毛毯是垫的?嗯,现在垫絮太热了,这都穿短袖褂子唻。
  
  小姨和大姨各立新床一边,扯开毛毯,硕大一支金色的花朵展现在淡绿色的毛毯上,十分绚丽醒目。只听小姨吆喝道:“一条毛毯铺上来,好大的一朵牡丹开。”说着,一个目光抛向大姨。大姨接句:“金色的牡丹床上开,开出一生富贵来。”舅妈、擎妹妹,我们大家一齐笑开了花。
  
  还要拍床您呀。拍床?么样拍?不晓得摸样拍。
  小姨对大姨招呼道:“来——床头拍一拍——”
  大姨傻傻地向我们大家扫描一圈,踌躇未动。
  擎妹妹一边笑道:床头拍一拍,养个儿子像大伯。
  哈哈哈哈....我们哄堂大笑。大姨笑不成声道:“现在哪里有大伯唦?都是独生子女。你这不行。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来来来,小夕耶,重来。”
  
  小姨开口:“床头拍一拍”——砰砰砰!小姨双手把席梦思拍得砰然作响。
  大姨:“养个儿子胖又白”——砰砰砰!
  小姨听罢,笑弯了腰。大姨自己也笑得直抹眼泪。我们几个笑作一团。她们这一口乡音,是这么的亲切,这么的火热,刹那把我带回童年,外婆的“四言八句” 连诗接句游戏、我们的拳猜玉米花、顶碗扭秧歌…一幕幕闪过,无限的温馨溢满心头。
  
  小姨:床尾拽一拽哟,
  大姨:白头偕老好恩爱哟。
  
  小姨:大红的床单铺上来,
  大姨:麒麟送子喜成排。
  小姨:好俊的一个红孩儿——小姨手指床单说罢,抛眼大姨。
  大姨:乘着麒麟,神采奕奕——她们这是看图唱诗呢。
  小姨:金光闪闪,威风凛凛,
  大姨:一顶祥云,和风八面,
  小姨:潇潇洒洒地下凡来。
  
  擎妹妹击掌:“嗷!嗷!好俊的一个红孩儿,潇潇洒洒地下凡来。”大姨、小姨、舅妈、我,我们大家二声部跟上擎妹妹,击掌节拍,齐声作和。就像大合唱里的二声部轮唱,我们的和声撵着她:嗷,嗷!好俊的…好俊的,一个…一个红孩儿,潇潇…潇潇,洒洒地…洒洒地下凡来。
  噢………呱唧呱唧……
  
  雪雁一旁听不懂我们的楚国乡音,更不懂我们的情趣,看看姨妈看看我,只管傻傻地陪着笑。是呀,她哪里能知道这是我们儿时常玩的游戏,上一句诗还没闹明白,下一句又来了。下一句还没琢磨清楚,我们又哄堂笑开来。我们看着雪雁一头雾水的傻样,各自会意,交流于眼色中,不约而同地又爆发一阵开怀的嬉笑,只笑够了为止。儿子唤雪雁去洗澡了,我们接着来。
  
  小姨:床单铺铺平,
  大姨:生个女儿伶俐有聪明。
  
  小姨:一床被子套起来,
  大姨:百年好合春长在。
  小姨:被子抖一抖哟,
  大姨:酸甜苦辣并肩走哟。
  大姨:四个被角拽一拽唦
  小姨:今生今世不分开唦。
  
  小姨:一对枕头套起来
  大姨:十个娃娃枕上舞——枕套上一排古典小子起舞图。
  小姨:枕上舞,明年生对虎。
  我们齐声喝彩小姨说得好!因为明年正式虎年。
  
  小姨:双人枕头套起来,
  大姨:一枕玫瑰含笑开——双人枕套是白底红玫瑰图案。
  小姨:白是白,红是红,
  大姨:阳春白雪,
  我道:高山流水,
  舅妈:地久天长,
  我道:永远开不败!
  大姨:对,阳春白雪,高山流水,地久天长,永远开不败!我们大家依旧二声部跟上大姨,啪啪击掌,嗷嗷喝彩。
  
  小姨:枕头拍拍泡,
  大姨:比翼齐飞前程步步高。
  
  小姨:新床铺好了哟,
  大姨:麒麟送子满床红哟——麒麟送子图案的三件套。
  我倚门道:小红灯笼高高挂——左手被后,右手从胸前绕过,高悬兰花指,做个京剧青衣动作,指向窗帘头。大姨背窗,转身昂首,回身指着身边的落地瓶花:紫色的玫瑰床头摆——来了个英姿飒爽的女游击队长动作,好生得意。
  
  我接:紫气东来,
  擎妹妹:大红大紫,
  小姨:载歌载舞,礼花满天——她正好面对电视机,频幕里正在播放天安门前国庆歌舞实况,霓虹如海,礼花怒放。她原地扭着秧歌,双臂向上扬开,演示礼花满天。
  舅妈:喜气洋洋,
  大姨:新房放光彩!
  
  擎妹妹拍手:“欧…!载歌载舞,礼花满天,喜气洋洋,新房放光彩!”我们二声部紧随,击拍作和,跟着擎妹妹又重复一遍:“噢,噢!载歌载舞,礼花满天,喜气洋洋,新房放光彩!”
  
  嗷——好——呱唧呱唧呱唧。房门对着客厅,在客厅观看的大姨夫、表弟、老公、儿子他们一起喝彩鼓掌,姨妈她们喜笑颜开地呼应着走出新房,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欢乐,那忘情的笑容,在客厅吊顶的两盏日光灯和一圈小彩灯的光芒里,分外动人。
  
  敬茶,拿出妈妈留下的精美景德镇瓷器。姨妈她们是代表妈妈来的,她们就是妈妈。此时,忽然领悟“姨妈”这个词的伟大和玄妙。姨妈,姨妈,我亲爱的姨妈!
  
  鹅黄的彩绘菜盘,两个茶盏一托,儿子将精美的青花瓷小茶盏递给雪雁,雪雁依次递给姨妈、舅妈,一一拜敬、祝语,然后双手接过她们的红包,一对新人笑意虔虔,鞠躬致谢。这是多么庄严而神圣的景象!我不觉双眼湿润,妈妈的音容笑貌一一掠过脑海。
  
  联句诗语妙,悠悠楚风骚。
  传歌人未老,发笑童颜妖。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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