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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原始的敬畏

独木成林
2010-11-13 22:31   收藏:0 回复:0 点击:3995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生命如此的重要,大自然中的万物在人们不以为然的眼光中演绎着最为神圣的一幕,他们用这种方式如此敬畏着生命,热爱着生活。
  
   ——题记
  
   沉默,从来没有这样沉默过。
  
   外婆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但是极不情愿的。谁也没有说话,我肩上背着装着香烛和糖果的包,手上提着事先剪好了窟窿的蛇皮袋,里面是一只鸡。那天,迷雾出奇的大,除了眼前,眼光没有其它落脚点,灰白的路从眼前突然断开,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再往前,它也再延伸一点点,上帝的游戏,不知疲倦。我只感觉没有明确终点的旅途无比的漫长,像海上漫无目的的航行,海天相接的地方,永没有终点。
  
   那是去年冬天的十二月,受母亲之托,外婆带我去一个小山坳里还神,因为高考前母亲为我祈祷过,说是如果我考上本科就一定回去答谢神灵。报考的失利,本已令我不堪回首往昔,我为她们这种愚昧和无知,心生一种莫明的厌恶。
  
   山路蜿蜒不尽,我们穿过田野,小溪……好长一段路,没有碰到一个人影,我害怕这种毫无终点的旅行。冬天的树木,没有一点生的气息,那些所谓的常青树,也只像是披上了绿的伪装,鸟兽也躲避这样的季节,不再因为行人而惊飞。
  
   “到了。”外婆说。终于到了,但没有我想像中的庙宇,甚至没有一尊简单的神像,这是一所简陋的农民住房。外婆叫了几声,出来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看得出她的年龄一定在外婆之上。后来我得知,她从28起,已经在这里生活了65个年头,没有子女,生活全靠自己一个人料理。她弓着背,手里提着一个烘手炉(以前客家人在冬天的时候,做一个竹具,下层放碳,铺一层灰,上面盖一炉罩,可供取暖,携带方便),看见我们来了,她深陷的眼球和满脸深深的皱纹伴着她矮小的身体,一起激动起来,还要把烘手炉让给我们。在我们百般拒绝之后,她又热情地给我们冲茶端糖果,看着我们,竟几次激动得流出泪来。休息过后,在她的带领下,我们上了阁楼。里面的光线很不好,点上蜡烛之后,我看见在我正前方像摆放灵位似的供着一个神位,只是一个神位,没有任何简单的雕塑。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种暗淡的色调中,唯有神位,在烛光的修饰下泛着些许红光,我突然感觉这一刻如此的神秘与庄重,况且身边还有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闪烁的烛光使整个房子都像在微微颤抖,在这种颤抖中,我突然感觉神几上那满满的香炉盛着的是无数人对生活殷殷的渴望。我想起去年正月,母亲带我一起到离家不远的将军庙里去烧香,一样是母亲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看着母亲肥胖的身子在前面很不自然地做着规律性的扭动。看着母亲点香,祈祷,跪拜,祝愿我高考顺利,一样的抱怨和不理解。但看着那些“将军”,竟发现他们的眼神,让我浑身都不自在。我暗想:如果敬神就能求来好运,那我为何还要读书?读书让我们崇尚科学,为何现在又教我信仰迷信?现在我看着外婆,第一次发现她们母女的眼神竟是那么的相像,她们口里也一样发出喃喃细语,她们的神情如此虔诚而复杂。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不是迷信,而是对生活的期待和精神的寄托,是对大自然中的万物,对生命最本质的回归。在这里,一切科学的断想都已失效,这已不是科学与宗教的矛盾,而是对生活最崇高的热爱和对生命最原始的敬畏,是对生命的另一种诠释。
  
   烛光闪烁,蜡烛在一点点地燃烧殆尽,我已不能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眼睛轻闭,默默地跪下,磕头,为人生,为人世间最伟大的爱和对生命最原始的敬畏。额头轻碰地面的时候,竟发觉自己如此地接近大地,在大地的胸膛里,我闻到了生命的气息正缓缓飘入我心间。我抬头看见老太太和外婆不一样的年龄里一样饱经沧桑的脸,我看见了岁月的容颜,在不同时间的经纬,唱着同样沉重的生命之歌。
  
   回去的路上,我走在前面,外婆走在后面,但我可以想象外婆的背影和她的脚步,或许因为,外婆走在时间的前面,我走在时代的前面,这更需要我去理解时间的背影和时代的脚步。我突然感觉肩上的包袱沉重了起来,这里裹藏了人世间最深的爱和希望,这是神圣的重量。山路两旁,田野之中,我恍然发现在冬的孕育下无数即将怒放的生命,正轻点着头。在它们眼里,我看见了春天的微笑。
  
   还是沉默,但这,是因为我已说不出话来。
  

作者签名:
荒,是一种自由,是杂草丛生,是汪洋恣肆,是大自然最原始的静与动,苦与痛——荒,是一种诗意的孤独。这里是静逸的,这里也很喧闹。这里的一切都有生命,但它们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生长。

原创[文.百味人生]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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