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课后，我总会不自觉地走到门边，透过玻璃向外凝视。
　　
　　外面有红砖尖顶的石头房，有无限空阔湛蓝的天空。然而我的目光每次都停留在那几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上。它们很平静的站在那里，决没有因为不喜欢它们现在站的地方而要远离这里的意思。它们确实生机盎然。虽然在我看来，它们是很孤寂的：落光了叶子因而完全暴露在阳光里的枝干深深插进天空，象正在向天祈祷,瘦骨嶙峋的长长的手臂，象剪影一样的静谧。虽然有时会有很透明的风轻轻掠过，风的冰凉的手指滑过它们冰凉的躯干，可是看上去，那些树，依然沉默而安详。
　　
　　我的目光收回来，最后落在那扇玻璃上。我没有选择‘片’而选择‘扇’，是因为那玻璃已经破损而不再是完整的一片了。那上面从中心向四周裂开了几道呈放射状排布的又弯又长的纹。我透过它望出去的天空是有裂痕的，世界也是支离破碎的。我想此时如果门外有人从外面看我，我的脸也定是残破的。
　　
　　我常常沉思默想它当初被砸破时的情景，试图用想象拼凑出当时的种种细节。比如班里的哪个男生？当时他为什么？是因为生气？用什么砸的?他这样做是为了发泄他的愤怒吗？甚至这么多的裂纹哪一条是最先裂开的，哪一条是最后裂开的？总是在我想像中的情景进行到最后时，我仿佛听到“嘭”的一声响，我的心跟着慢慢裂开了。
　　
　　和二班换教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一块完好无损的新玻璃把门上的破玻璃换下来。可是我常常抚摸着那块没有任何伤痕的新玻璃，想起从前的那块有着放射状裂纹的破玻璃。
　　
　　2002.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