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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小说连载之1)[文谈三月征文]
□ 都市耕牧人
2011-03-03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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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中篇纪实小说连载之1)
谨以此文向党的九十华诞献礼!
——作者题记
楔子
山东省有两大山系:西部是泰山山系,东部是昆嵛山山系。昆嵛山耸立于胶东半岛的东部,横亘烟台、威海两地。主峰泰礴顶,海拔923米,为半岛东部最高峰。方圆百里,巍峨耸立,万仞钻天,峰峦绵延,林深谷幽,古木参天,多有清泉飞瀑,遍布文物古迹。北魏史学家崔鸿在《十六国春秋》里称昆嵛山为“海上诸山之祖”。昆嵛山为烟台境内最高山,历来有“仙山之祖”美誉,相传仙女麻姑在此修炼,道成飞升。这里还是全真教的发祥地,王重阳与其弟子北七真在此创教布道。山中烟雾缭绕,霞光映照,另有洞天,九龙池九瀑飞挂,九泉相连。泰礴顶系昆嵛山主峰、胶东极巅,登顶观,一览众山小,苍海眼底收,不似泰山,胜似泰山。昆嵛山系还是誉满华夏的一座历史名山,是老革命根据地。早在1935年农历十一月四日,中共胶东特委就以昆嵛山为中心,领导发动了席卷胶东的“一一.四”暴动。暴动失败后,于得水等领导暴动幸存人员组成昆嵛山红军游击队,坚持斗争,从而为胶东革命保存了一支宝贵的火种,这是长江以北除陕北刘志丹领导建立的陕北红军之后唯一的一支工农红军。1937年12月4日,中共胶东特委以昆嵛山红军游击队为骨干力量,举行了闻名全国的天福山抗日武装起义,并组建了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天福山起义后,“三军”挥师西下,横扫蓬、黄、掖,建立胶东抗日根据地,为赶走日本帝国主义,解放全中国,做出了不朽的贡献。如今的解放军27、31、41集团军,都是以昆嵛山红军游击队为基础发展壮大起来的。(此段文字大部摘自网上《昆嵛山》,谢原作者并请读者谅解——作者注)
昆嵛山的余脉中著名的有牙山、艾山,大泽山、招虎山、马石山等山。招虎山与马石山同在海阳境內(新中囯成立前海阳、乳山同属海阳,县城在凤城。今招虎山在海阳,马石山在乳山——作者注),招虎山在南,马石山居北。在这两山间,还有跑马岭、跺鱼顶、林寺山等闻名海阳老根据地的险山峻岭
马石山西南,跺鱼顶、跑马岭以北,林寺山以南,就是古老的高山镇,民国时期属于海阳五区(朱吴区)的管辖范围。古老的髙山镇正因为其古老,古老中又透着些神秘,再加上一些远古传说,所以就越发闻名方圆百八十里地的。
相传,在很久很久的远古时代,胶东半岛还是汪洋一片,昆嵛山耸立于碧波万顷之中,愈发显得仙气氤氲,神秘无比。而高山镇的垛鱼顶则是万顷碧波的一小岛屿,远古的渔家将渔猎来的鲜鱼堆放在这里,故相传为垛鱼顶。垛鱼顶北有一更小的露出海面的礁石,后来沧海桑田,人们在此建立棸落起名曰石现,在东居住的村落叫东石现,在西居住的称西石现,居住东西两村落间的为中石现,三个村子的村名一直沿袭至今。
秦赢政统一中囯后,来东海仙山寻长生不老之药,放马跑马岭,跑马岭又得其名,至今岭上还有栓马石、饮马湾。
元末明初常遇春洗山东时,把元朝统治者及其支持者全杀光了,老百姓也遭了殃。他们停几天又将圆宝放在大路上,如果圆宝没了,就证明还有人活着,就继续剿灭。然而高山镇东北部马石山下的黑影村完好无损、无一人遭难,就因山高林密,有点像是世外桃源。
这些传说,不仅能映衬出高山镇的神秘古老,更能突出其高的特征,她是海阳的屋脊。
一九二四年农历八月初五日,我的母亲就出生在垛鱼顶西北山脚下一个小山村里。这个小山村距离中、东、西三个石现仅三、四华里,也就是后来电视连续剧《地雷战》拍摄中的那个小山村——前寨山。
我的母亲,姓刘名桂珍,一生中再无别名。这个名字,在高山镇,响响亮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四十岁以上的人,只要一提到我母亲的名字,都会竖起大母指啧啧称赞。这不仅因为我母亲是抗战时期的老党员、干了五十年的村干部,更因为我母亲说话办事的性格、心胸、卓识都令人肃然起敬,不是一般乡下女人、男人所能做到的!
1.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我外祖父家里很穷,仅有一、二亩山岭薄田。外祖父又是个不愿在田地里流汗的主儿,一年到头在外面漂着,有时做点小买卖赚个三瓜俩枣的还不够自个吃喝的,再有时做点正人君子不齿的事儿来糊弄自己那张嘴,反正是说话做事都是怪怪的,跟一般人有点不一样,牙根儿就不顾家里的老婆孩子,用现代人的说法叫没有责任心、不管家,甚至有些时候连他自己都懒得顾。我记得“文革”前,有一次我跟着母亲去看他,那是天刚入夏的时节,他老人家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在院子里晒太阳,虱子在他身上到处跑,我跑上前用小手去捉,母亲把我拉回来并数落他老人家说:“你人能吃能喝的,又能动弹,不能将身上衣服上的虱子药一药吗?讲讲卫生干干净净的!”他老人家又把那满是虱子的衣服穿上身上,不紧不慢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葯?我连我自已都葯过!我听人说用鸡蛋炒糖精吃能死人,那天我炒了鸡蛋又放上了白糖吃了也没死。”我母亲当时气得脸都白了,拉起我就走。后来生活富裕了,我才知道炒鸡蛋加白糖那是一口美味儿。
外祖父不管家,家庭的重担就落在外祖母一个人身上。那时候,不兴离婚,交通、通讯条件更不象现在这么发达,有什么事也找不着外祖父,等他回家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幸亏外祖母娘家人旺,兄弟姊妹常来帮忙。这样的境遇,人能不上火生气?上火生气就多得病,旧社会别说沒钱治即使有钱医疗条件也不行,因而外祖母在三十左右就去世了,撇下了还在吃奶的三姨。我母亲对此耿耿于怀,记忆犹新,一辈子看不起外祖父,外祖父死时,我母亲一眼泪都沒有,一声没哭过,我母亲说不值得哭,要哭得先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我母亲就出生并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中,这是她无法选择与无力改变的。在家中,我母亲是老大,二姨比母亲小三四岁,三姨小六七岁,外祖母去世后三姨无法养活送到了堂叔伯外祖母家里抚养成人,因而母亲视堂叔伯外祖母如同生母一样,一直喊堂叔伯祖母为娘(喊外祖母为妈),孝敬堂叔伯祖母离开人世。就是我,到现在也与堂叔伯祖母的孙子——我的表兄弟们保持着永久的联系与走动,尽管我的舅父——他们的父亲早已离开了人世。
母亲在六岁时,坚决反对给她和二姨包脚(旧时给妇女裹脚)。母亲质问外祖母:“为什么要包脚?包脚弄得人遭罪有什么用?”外祖母是生长在大山深处的农家妇女,从沒走岀大山一步,外边的世界有大、有什么变化,她都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因为压在她身上的负担太重了,她只想让自己和女儿们能吃上口饭。外祖母只能说:“包脚是为了脚小好看,三寸金莲嘛,将来找个好女婿好婆家!”母亲说:“妈,你包脚,脚小,好看吗?你找了个好女婿吗?我们坚决不包脚!我们这里一出家门就是山就是沟,包了脚能上山种地吗?你看你自个上山种地遭多少罪啊!”外祖母也觉得女儿的话不是沒有道理,但历来养成了等别人拿注意的习惯,说:“等问问你爹和你姥爷吧。”母亲硬气地说:“问我爹干什么,他管过咱娘几个什么来着的?他叫包,我也不包!除非他能在家种地好好过日子,他能吗?他会吗?我姥爷最疼我,会依顺我的。”是的,母亲在孙子辈中最大,八个月就会走路,十二个月就能说话,稍大一点伶牙利齿的,说话抓理儿,做事儿不卑不亢的,深得其外祖父的喜爱。就这样,我母亲人生中的第一次抗争胜利了,也保住了她那以后为革命、为乡亲东奔西走的双脚没受到封建陋习的残害。
外祖母去世后,母亲带着二姨,在亲戚、乡亲和堂叔伯外祖母的帮助下,艰难生活了八九年。春天,往地里挑粪、刨地、播种;夏天,间苗、锄草;秋天,往家收庄稼、脫粒、播种小麦;冬天,砍柴拾草,筹划来年。这些生计落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是多么的艰辛啊!可是,母亲硬是挺过来了!后来,我母亲说,那段生活磨练了她的意志,让她养成了不怕困难克服困难的好习惯,更让她学会了理解别人、帮助别人的好传统,为她以后的革命工作积累了丰富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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