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就是一个心态
　　文 / 月射寒塘
　　
　　
　　妻端详我半天，突然说：“给你买瓶抹脸油吧？”
　　“为什么？”我愕然，抬头询问。
　　多少年了，我从未用过任何护肤品，不是为节省，而是没有养成“搽脂抹粉”的习惯，一年一年，就这么过来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发现你老多了。”妻幽幽地说。
　　我哑然失笑，“不怕把老公捯饬得太帅啦？”我揶揄着她。前几天她还说不给我买新衣服了。原因是她听朋友说，不能把老公打扮得太精神抖擞，甚至邋遢一点点更好，因为把老公捯饬得太帅，容易引起别的女人关注，容易“走火”。我当时还打趣她，如果一个男人太邋遢，同事朋友会说，这个男人的婆姨肯定不疼老公，怎么能让老公那么颓废呢。今天，却怎么又主动要为我买护肤品，难道，我真的老了？
　　接过妻的镜子，看到自己额头的皱纹，看到不再光洁的面庞，看到不再清澈的眼睛，一缕淡淡的惆怅袭上心头，果然是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找来相册，一页页翻看，对比不同年份的照片，能明显感觉到自己青春岁月的流逝、容颜的变换。不禁轻声喟叹，还真是老了！我还没有潇洒尽兴，为何要把我推进中年行列？
　　好在我不是那种顾影自怜的人，发几声感叹，也就作罢。依然故我地以为自己还年轻，依然保持着年轻的思维模式，保持着心中那份激情、热情，发现着生活的美，感受着生活的美，把业余时间激扬在文字里。再加之，我的经历太简单，上学，工作一条线，而且工作一直在后台，不接触客户，按部就班，朝来暮去，日复一日，并没有太多日月蹉跎的感觉。每次回老家，见到母亲，大姐，大哥，他们总说我怎么就没有变，还是一副小孩脾气，一副少不更事的样子。所以我就真的以为一年年过去，自己并未改变，还是母亲眼里、哥哥姐姐心中那个永远长不大的“二少爷”。
　　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遇见旧日同事，他让孩子开口叫我叔叔，我才恍然醒悟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毛头小子，我的称呼不再是“哥哥”、“弟弟”，已经跨入“叔叔”的行列。下一代在长大，我们在老去，那时刻，我怅然若失，突然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时光的蜕变。我突然有一种意念，要赶紧抓住青春的尾巴，以分秒来计算自己的美好时光。但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就烟消云散了。我本是个乐观的人，韭菜一茬茬割，人一茬茬老去，这是自然规律，谁也阻挡不住。青春年少有青春年少的快乐，人到中年有人到中年的幸福，人生每个年龄段都有它独有的魅力，所以不必患得患失，不必为留住青春而去拉皮、去皱。搞那面子工程有什么用呢？三十岁的面容，六十岁的心脏，看背影青山绿水像十七八，看正面豁牙咧嘴像七八十，那真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还不如保持一个好的心态，六十岁的人，三十岁的心脏，吃嘛嘛香，做什么事情都不缺乏激情，生命的长河里，依然把着自己的舵，行走在风头浪尖上，那才算这辈子没有白活。
　　想通这一点，我并不在意人家说我面相老，叫我“老哥”我也答应，喊我“叔叔”我也受之无愧。今年去广西参加笔会，同行的文友中有个女孩说我像弥勒佛，还问我介意不介意她这样说我。我说不介意，我本身白白胖胖，笑口常开，就有佛相，也不是你第一个说我像弥勒佛了。于是她们就嘻嘻哈哈地笑，说有的人是介意的，说我性格随和，心态真好。我们去桂林那天，南宁下起大雨，来自云南的美女问我：“佛啊，你说到桂林会下雨吗？”言辞之间，颇多顾虑。是啊，好不容易有次机会去欣赏桂林山水，如果大雨滂沱可真是扫兴啊。我肯定地说：“不会的，到桂林天就晴了。”果不其然，等我们到达桂林，买好船票，收拾停当，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我们坐在船上，欣赏那十里画廊的美景，好不悠然自得。忍不住唱一声：“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和……”云南的美女更是兴高采烈，说以后再有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和我说，我很灵验呢。当然，我没有那么大功力，我有的就是一个好的心态，从不抱怨，任何事情都去正确面对，不对已经发生的、不可逆转的事情去呼天抢地、怨三恨四。和我在一起的人，都能感受到我的乐观，分享到我的快乐。和我在一起的人，说话做事没有任何负担，因为我不设防，他们也不需要提防，自然而然地，就会真诚相待，把复杂事情简单化。我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快乐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快乐呢？
　　可是，我还是真的苍老了。北方的风沙大，我皮肤粗糙，再加上平时不注意保养，确实比同龄人要显老许多。谁不希望自己是帅哥呢？我何尝不想让自己拥有一张明星脸，走到哪里都吃香，但这毕竟是不现实的，年华易去，青春易老，这是自然规律。纵然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是把衰老延缓几年而已。我告诉妻，陪你逛街可以，给你买化妆品可以，我就免了。
　　走到楼下，挡辆出租车去百货大楼。司机很健谈，没话找话，他问：“礼拜天去逛街啊？”我答应一声。他头往后座一扭，转身对我说：“您孩子都这么大啦？”我一愣，问他：“你看我有多大？”那司机师傅麻利地回答说：“我看你也就四十七八。”
　　“错啦，我五十多了。”
　　“哎哟，别说，还真看不出来啊，您显年轻。”
　　妻在后面笑出声来，“看来，这抹脸油还是非买不可了。”
　　我也哈哈大笑，说道：“我啊，活的就是一个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