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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细节

胡杨林边的看客
2011-05-31 17:40   收藏:0 回复:3 点击:4861

    大桥的北头有些槐树,究竟有几棵,倒没有数过。它们长在桥头的两侧,很高很大。树冠高出桥面,站在桥上看,树的顶部也高出人头二三米之多。
   槐树的枝叶茂盛,伸过桥护栏的也有。从桥上走过时,每次都会伸出手去,抚摸这些槐树的枝和叶,体会枝叶从手心到指尖滑过的感觉。一直都坚定地以为这就是这山水之城肌肤上的纹理。
   多次在槐花盛开的日子里,漫步走过这桥,一个人或与同伴。繁盛的槐花一串一串地挂在树上,伸手可及;白白的花儿,散发着香气。那个时候,最能想起的就是当年槐树下的笑语声和争执声,联想到槐花饭的甜,槐花饭的香。
   大桥南边有一个名叫望江的去处。一段时期,喜欢晚间歇息在那里。那地方临江,离桥也不远,从房间里可以望得见江对岸的那几棵槐树。
   住在那里时,第二天都会起得很早,穿过马路,便来到了江边。在太阳还与云彩缠绵的时候,沐浴在清澈的晨曦中,一人在河边慢跑,一身轻松地看三两白鹭在河面上高高低低来来往往地飞。在缓缓流淌的水边,清凉的晨风里只感受着自然带来的惬意,不去想一天里将要做的事。
   偶尔会放弃早饭,站在江边,轻松呼吸,看江花氤氲,染红远处的江面,看对面朝霞中的钓者,看翅膀着上了金色的飞鹭,看江对岸的树林。
   桥的北面还有一座广场,许多的空想因它而生:穿着轮滑在行人间穿行、与孩子们嬉戏,站在栏杆边观江看水,华灯里漫步聊天,一帮人在此弹唱,或者什么都不不做只傻傻地坐在椅子上脑子一片空白地用傻傻的眼神看行人穿梭……
   有想像的空间,能使人产生念想,也许正是喜欢一个地方的另一个缘由。
  
   被槐树依附着的桥年纪大了,也曾遭遇过损伤。重新修建的桥宽了,向北的视线也通达多了。桥头的槐树不见了,这是自己未曾预见到的变化。
   走在这宽阔和敞亮里,稀薄的感觉袭来,呼吸也确有些急促。这是烈日下跋涉在戈壁高原上的感觉。
  
   来的路上还在想,等走上那条大道,见不到那些笔直的杉树时不会有太多不适应的,毕竟树已经被砍许久了。在车刚驶上那路段时,自己还是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挺直了腰。不可理解紧随着吃惊,深深的失望里伤着心。
   看来,在来的路上,曾是多么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了啊。承受力、抗挫能力原来是如此地脆弱且不堪一击。
   路中央的隔离带变成了水泥路面,生长在里面的那排旱杉,没有了……
  
   觉出了这种感觉的自私和武断。是呀,怎能要求一个城市来适应自己的喜好,为个人保留一些东西,满足局外个体审美的需要呢!确乎不能。
   不常能听到这样的说法:城市的变迁、如何变迁是关乎生活在其中的人的事,感受最真切的人对变迁与否、如何变迁是最有说话的权利和决定权的。同时,城市的发展不只是一个纯粹的审美问题,至少一开始不是一个审美问题,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发展问题,至少开始时是个发展的问题。
   对有此感受和能说这话的人我是心存敬佩的。他知道不生活在其中的人不能也无权代替自己做决定、做选择,更不能也无权要求他们放弃生活环境和品质的改善的追求,只为了适应偶尔一来小住几天的人的需要而让城市停留在原地。这些话还提醒着人们汉语里是有“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个说法的。
  
   如人类一样,城市的变化发展有马斯洛所说的层次、序列?发展开始时,高层次的需要真就是无意义的且是非常奢侈的念想?
   愿意建立起这样的联系。城市毕竟是由人组成的,人是城市的核心,是人而不别的什么筑就了城市的灵魂和精神。有了这样的联系后,又有些失落。城市需求的状态反映了人的需求状态,城市的品性当是由其中的人决定和体现出来的。
   随之而来的困惑是:人真能决定城市的品性?现在看来是不能的,即使是生活在其中的人也不能决定,他们还没有成为其主体。他们可以向外人表明并要求“请尊重我们的需求,我们的选择”,却不能与城市的主宰者做此表达。
   规划城市的人,是有自己的审美情趣的,清晰化和简单化是这情趣的主要特征,它是无视或较少顾及习惯和人文需要的。他们在一开始时就认定了城市的变迁是一个发展的问题,同时又是一个审美问题。审美被当成一个大项目中的子项目去做时,实施者不见得比外面的人更能尊重生活在其中的人对需求的表达。
   城市的品性似乎应该是被生活其中的人滋养出来的。难以打造出来的,更无法被风水出来。有没有人问过他们站着说话时,腰疼还是不疼这一问题? (自己曾问过,没有回应。)
  
   大概三、四年前这样地问过:发展着的桥闸边终会是个什么情景呢?是繁华是浮华?是典雅是时尚?是悄悄地与众不同如同这清澈的江水?是滋养人文促生人们物质以外追求的精神诞生地?是厚厚的浓浓的暖暖的,还是薄薄的淡淡的冷冷的?
   即便是一个外人,这份心操得也是不过份的。何况就身在其中呢。
   说起欧洲,对于大大小小城市的人文的品性、内涵来说,重要的不仅是它们是历经了几百年而形成的这样的事实,最为重要的是从某一天开始,它们其中的人们决定冲着这个方向前进了,一代一代地坚持着,主宰着这方向。置身这样的城镇,会有多少人不心生温暖,不感到易于融入与和谐?
  
   倘若说,城市的需求有类似于人类需求的那种层次和次序的话,晚年马斯洛对需求层次理论的重大的修正和拓展就值得留意。 他把自我实现的需要从基本需要中分离出来,归入成长性动机的范畴之中,在详述了匮乏性动机与成长性动机对人类产生的不同作用的基础上,提出了超越性动机的说法。
  
   跟随Q工在将坛路的一家茶叶店坐下,品尝着店主冲泡的各种炒青。店主同Q工很熟识,他们说话时,我们出去走了走。茶叶店的对面是一红漆大门,两边书着的对联。同行的Z对联中的“鸟尽弓藏”四字很热心,颇有感触地议论了一番。自己对此没兴趣,没答话,此时,我更想同他谈论走在青石铺成的路上的美好感受。关于那四个字所说的故事,我想事情大概出不了共谋的范畴。怪怨别人“无情无义”,自己呢?更何况,情义本就不在我们的权力谱系之中。
  
   离开时买了许多适合自己口味的炒青。店主推荐了仙毫,说这茶形好,能透出人的品味。笑了笑,嘴上说下次来再买,心里想的却是:形象总是不如体验更让自己着迷。
   炒青控,嘴里没说心里话哟。
  
   ——2011.5.27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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