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藏
　　一
　　佛在我的心中端坐 我或是我的肉体
　　何尝不是一座庙宇 蚊虫昼夜飞鸣 正在颂咏经文
　　
　　去西藏的所有白日和能够看到星光的夜晚
　　我的肉体都是 一束燃烧着的香火
　　拉萨愈近 芳香愈浓
　　二
　　住在西宁西川南路43号的那个夜晚
　　雨水在屋外或梦中 落下
　　
　　我们两个人的房间 充满神秘
　　床头那盏灯光 几次关闭 几次莫名重启
　　没有原因
　　三
　　在德令哈 列车停靠6分钟
　　只有6分钟
　　
　　我的梦被同伴叫醒
　　我们跑下站台 见到的
　　不是那个名叫海子的人
　　而是一群向海子一样年轻的士兵
　　我们分别坐在相向而去的列车上
　　我去拉萨 他们与导弹兵车一起 向东
　　
　　在德令哈 列车只停靠6分钟
　　只有6分钟
　　海子 和等待海子的人 久久不肯远行
　　四
　　面对高原 我所谓的孤独都不是孤独了
　　寂寞并非寂寞 痛苦哪里是什么痛苦啊
　　
　　偶尔有薄云与你擦肩而过
　　众多草芥擦肩而过 青山擦肩而过
　　偶尔 有高高的尖塔将月划破 淌下月光
　　偶尔 草原上黑蜮蜮的湖会掠走一丝光芒
　　除此 就什么都没有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擦肩而过的列车 和坐在列车上
　　与你一窗之隔 那个孤独寂寞地望着你的那个
　　人
　　五
　　面对高原上的月亮 我羞愧无比
　　面对高原上的月的光芒 我羞愧无比
　　在你面前 我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呢
　　有什么在你面前需要逃避的呢
　　还有什么在面对你的时候不可以敞开心扉呢
　　
　　你已经把高原上一滩滩湖水给我了 把高低错落的雪山给我了
　　把这孤寂清冷多梦如同摇篮的夜晚给我了 把远方那萤火般的孤灯给我了
　　最后 你把一盏孤灯和孤灯处那或是睡着或是醒着的人给我了
　　六
　　我喜欢在奔跑在高原的列车上 用铅笔与纸轻轻
　　接触 摩擦 如同 在山川与河流之间 在茫茫的草场上
　　藏羚羊自由啃吃青草 白云或鸟悠闲地划过天空
　　像月悄悄在我梦境的上方掠过
　　没有一丝伤害
　　七
　　窗外 触手可及处
　　你的光芒让我伤及灵魂
　　
　　面对你的光芒 我无地自容
　　多年来 你如此的宽容我 宽容我的嫉妒嗔怪无知和自私
　　就像宽容大山 宽容湖泊 宽容无数草木一样
　　不管山有多高 不管积雪多深
　　不管草原丰饶还是贫瘠 不管花朵开放在何处
　　不管河流是否冲毁了草场是否养育了羊群
　　
　　还有 你无私地宽容了我的出生
　　成长和衰老 我知道 你最终 还将宽容我的死去
　　八
　　夜雨 让初来拉萨的我的梦境湿透
　　金黄的油菜花是雨 在梦中落下 碧绿的青稞落下
　　“颇莫”的歌声纷纷落下
　　于是 我成为可饲养和拥有的财产
　　或是牺牲 将终生被摆上 祭坛
　　2011-7-20改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