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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那人•那事(短篇小说连载之一)

欧阳丑宇
2011-08-15 10:02   收藏:0 回复:0 点击:4297

    那夜•那人•那事(短篇小说连载)
  
   之一:作家胡子
  
   天刚亮,作家胡子就急三火四地钻进卫生间,肚子剧烈的疼痛使他的表情扭曲时,老婆就闯了进来,指着他的手机吼道:“你个熊玩意儿,瞅瞅又是哪个破鞋三更半夜地来撩骚,啊?”胡子接过电话,急头掰脸地哼道:“急歪啥呀,你不会看来电显示呀。噢,是猴子家的。”老婆瞪着眼吼道:“你就诌吧,瞧你那德性!”胡子瞪着眼忿忿地哏咄着:“不就是一个未接电话嘛,吵吵巴火的。迅速滚蛋,别他妈偷看老子的青春!”老婆一甩际子走了,留下一串“哼哼”声。
   电话是字匠瘦猴家的。胡子对数字天性麻木,能立马想起来的电话号也就那么几个。让胡子觉得蹊跷的不是电话的号码,而是来电的时间:凌晨三点零三分。这个时间来电话让胡子感觉不怎么对劲儿,而且很他娘的不对劲儿。昨晚哥几个看完二人转喝完酒就撤了。几点回的家自己已记不清了,但不会超过凌晨一点,这个他是有印象的。
   胡子的家不大,还是七十年代单位给分的两室一厅一卫,七十六点六平米。房子是小了点,但为了这套房子,胡子当年好悬没让人打塌了鼻子,弄得胡子还差点鼓捣他老婆去献身。从此,他老婆就毛驴子一样老跟他尥蹶子。
   胡子的家没有书房,所以就把书房安顿在了客厅,反正家里也很少来人。为了节省空间,紧挨房门的书柜的侧面就安了一排挂衣钩,每晚回家,胡子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脱衣服。等脱得赤条条了就拖着雪白的啤酒肚(他老婆称是囊囊膪),晃晃悠悠地挤进厕所,先拉稀后冲凉。然后就是吃饭、写作,说不准写到什么时候。胡子有严重的结肠炎,一天到晚不知道能蹿多少次稀。如果要是他从饭局歌局和牌局等乱七八糟的应酬中回来,那就是只蹿稀不冲凉了,直接睡觉。但不管有没有应酬,上床之前,胡子就电脑程序般有个规定动作——掏出手机,设置成震动。
   现在看来,胡子显然昨晚上床前忘记了这个规定动作。这个疏忽让胡子打了一个冷战。胡子明白:有些事是不能让老婆知道的。这是胡子结婚十几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个事很小,小得不值一提。但不管怎么小也有可能是引发老婆尥蹶子把他踢成残废的导火索。胡子一激灵有冒冷汗的感觉。
   胡子刚从厕所出来,老婆就指着他说:“瞧那嘀溜蒜挂的熊色,你除了上头灌猫尿,下面蹿狗屎没见你有啥能耐。”然后抽了抽鼻子,道:“用你的狗鼻子闻闻,蹿稀都是猫尿味,恶心死人了。麻溜冲冲俺好整饭!”
  
   在上班的路上,胡子给瘦猴打了个电话。他没有回拨那个未接电话,而是打了瘦猴的手机。
   胡子确定,那个未接电话是瘦猴家的座机,一定是瘦猴的媳妇儿打的。瘦猴的媳妇是纪检干部,打这个电话只有一个目的,问瘦猴为什么还没有回家。那个时辰已经是瘦猴把其他人送回家之后的两个多小时了,他干什么去了?瘦猴媳妇儿想知道,而胡子不知道。胡子只知道: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能干出老鼻子事儿了,特别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现在是第二天早上八点,瘦猴在哪儿呢?他回家了吗?作为好友在还没有把事情弄明白之前,冒昧地把电话打到他家里,挨一位纪检干部的询问,肯定是他妈的傻B。
   能不能打通瘦猴的手机胡子心里没底,因为瘦猴昨晚喝酒时就反复嘟囔他手机没电了。
  手机通了。“喂!”是瘦猴的声音,嗓子像是被烟熏了似的沙哑着。
   “咋样,是不是整大扯了?”胡子把声音压得很低。
   “整啥大扯了!有啥大不了的呀,我睡觉呢,没事挂了。”瘦猴的回答清汤寡水,连一点荤腥都没有。但胡子似乎嗅到了这里的什么味道。
   胡子开始想象瘦猴的处境:昨晚的灯还亮着,早晨的阳光根本就穿不透他家厚厚的窗帘,瘦猴像胎歪鸡崽子似地陷在沙发里。他的媳妇儿穿着睡衣站在他的对面。两人都不吭声,沉默着的阴森里有点像黑夜里的停尸间……
  
   电梯里只有胡子和单位的一位女同事。女同事盯着胡子的眼睛,半天,问了声:“领导,昨晚没睡好吧?”胡子对着电梯里的镜片瞅了瞅,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我睡的不好吗?昨晚可能我是睡的最好的一个。于是胡子答道:“哦,写点东西,还好。”
   新的一天跟昨天没什么两样。办公室的文秘送来了一摞文件,要看完这些文件得花费一上午的时间。胡子很讨厌这些文件,芝麻大点事也印发文件,大好时光就这样地消耗了。刚当上科长时,胡子看得仔细,字字不落。后来有经验了,就整行地看,再后来经验丰富了,就整段地看。胡子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五年。现在,胡子是只看标题,一上午的活半个小时搞定。这就是效率。胡子认为这样做是对的,因为单位的工作从来没有因此出现过屁大点差错。
   胡子想,瘦猴还像胎歪鸡崽子一样陷在沙发里吗?他媳妇儿就穿一件睡衣别他妈的冻着。是不是发个短信提醒提醒?
   作为朋友,胡子希望瘦猴两口子和和美美。胡子曾断言,哥们四个的家庭中只有瘦猴的家庭是最安稳的。瘦猴干练,是搞群众文化的。他写得一手好字,不管是软笔、硬笔,写得极美,最出彩的书法叫什么二爨体。当纪检干部的媳妇威风凛凛,在瘦猴面前总是摆出一手遮天的女王架势,管教起瘦猴就像是武则天训斥太监、警察管治嫖客。所以说,瘦猴是不会出事的。可作为男人,说实话,胡子打心眼里盼着瘦猴能干出点啥事,特别是干出点什么风流韵事。因为胡子认为:完整的爱情,既存在于两颗心之间,也存在于两条腿之间。哥们四个只有瘦猴是如狼似虎的年龄,而且曾听瘦猴说过他的老婆性冷淡,抑或是他老婆女权的压制导致瘦猴性冷淡了,反正瘦猴是长期的没有了性生活,成了老豆角子——干(纤)闲着了。剩下的俺们三个都老喽,没能力、没机会、没条件干不成了,那就让瘦猴替哥几个去干吧,这样有才的人不趁年轻干出点什么花花事,那他妈的就白提溜一个大气卵子。人是为爱而生的,要想学会做人,就得学会做爱。
   胡子深知,女人的呻吟能让男人无法招架。想想昨晚那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瘦猴和“大小姐”孤男寡女的,不他娘的干啥好事,还能干他妈啥坏事?
   胡子想到了昨晚另外的两个哥们:长头发诗人和光头画家。给诗人打电话,关机。再给画家打电话,也关机。胡子很没情绪,就呆呆地座在电脑前发呆,像灵魂出了窍。
  
   演出的台柱子是眼下走红的小沈阳。他与师傅赵本山在春晚演的小品《不差钱》一炮走红之后,演出就忙了起来。由于小沈阳在没有出名前曾在这个小城演出过,并发生过让小沈阳不能忘记的初恋故事,所以这次就又来了。小沈阳确实年轻,出名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积累积累经验,沉淀沉淀厚度就频繁“触电”,什么《三枪拍案惊奇》,什么《大笑江湖》的,所以他登台表演除了是装扮不男不女地讲“噼啊,噼啊”的故事,就是模仿张宇、阿宝、刀郎等人的歌曲,没有什么新鲜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胡子,以及胡子的三个哥们终于品味了二人转的搞笑魅力,并亲眼看见了小沈阳的风采。当小沈阳最后一个“臭不要脸”是特意指着“大小姐”说完之后,胡子相信,所谓的小沈阳要想超过师傅,还有老长的路要走。
   演出结束,小沈阳走了,带走了这座小城这个晚上所有的鲜花和掌声。他们被撇在了体育馆门口蛆一样涌动的人群里。按常理,“他们”指的是作家胡子、长发诗人、光头画家和字匠瘦猴。四个男人就好像是一个人密不可分的四肢。但这次,很显然,“他们”是指五个人,另外那个人是那个叫“大小姐”的市长的干女儿。市长干女儿姓艾,名琪玛。名字很洋气,也很好记,用谐音就是“爱骑马”。唉,女人爱骑马,还能怕啥呀。
   因瘦猴那辆破越野停在了体育馆斜对面的花圈寿衣店门前,惹来了哥们几个一顿臭骂后,他们就都有了不想回家的意思。小沈阳那个“臭不要脸”不但把“大小姐”恶心得杵在那像个傻B,而且也把他们哥四个弄得像一群傻B。这种傻B的感觉让胡子既感觉自己写出来的小说、散文等一切东西都像傻B;而且也感觉长发诗人的古体诗、散文诗、后现代诗很像傻B;既感觉光头画家的大写意画像傻B,也感觉字匠瘦猴的二爨体书法很像傻B,连市长干女儿的美丽漂亮和她的舞蹈也感觉更像是他妈的傻B。还有今晚要回去的窝,明天要过的生活,都统统是他娘的傻B。今晚不能就这样草草收场。有人提议去在水一方喝茶,有人建议去乐不够唱歌,最后决定去爱琪玛酒吧喝酒。爱琪玛酒吧名字与“大小姐”艾琪玛的名字相同,可是不是“大小姐”开的谁都不知道。只知道一旦有市长干女儿参与进来就一定会到那去。胡子、诗人和画家都习惯坐瘦猴的那辆破越野。“大小姐”本来开了车,他们让挤挤算了,她也就座上了瘦猴副驾驶的位置。
   爱琪玛酒吧门口站着一排迎宾的服务生,“大小姐”说:你们全都忘了吧,今晚是国产的情人节,七夕。
   “欢迎光临,情人节快乐!”、“节日快乐,喝得开心!”服务生的问候语挺响亮,但很程序化。他们都穿着古代士兵的装束,远古的气息伴着古乐流淌而来。四个男人一块鬼混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在一起过过情人节。加上还有一个女人。加上这个女人又漂亮。加上她的漂亮又与四个文化人形成了郎才女貌。
   洋酒和啤酒上来了,烟也抽上了,大山也开侃了。于是他们就都傻得呼痴的快乐了起来。市长干女儿开始不喝酒、不抽烟,但后来不但喝了,还抽了。其实,她可以不用手只用那樱桃小口就能叼杯把满满的一杯酒干掉,而且滴酒不落。其实,她的烟圈比瘦猴吐得粗壮而圆满。其实,唉,这个小城太小了,小得连隐私都没有地方藏匿,像公共厕所一样的公共。包括“大小姐”是怎么成了市长的干女儿都可以公开。市长干女儿与瘦猴是同一个单位搞舞蹈的,老也不上班,但工资照发、一分不少。她自己租了个大房子办舞蹈班,听说正与对象闹离婚,一个人住在舞蹈班里。
   慢慢的,酒精与尼古丁让他们软软的舌头和鸡吧变硬了,同时也让他们硬硬的双腿变得软软的。灯红酒绿里的男人女人们一个个变得贼他妈的牛B起来。
  
   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胡子又回到了乱轰轰的酒吧。自己说过什么已经记不起来了。他只记得他们一直在神侃,而且是妙趣横生,高潮迭起。声音夹在背景音乐中,有很强的高雅感。瘦猴根本就没说过什么话。他几次拿起手机看时间,后来干脆把手机往桌上一摔说,操!没电了。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好像有点急了,说:“哥几个,把杯清了,撤!”但他的话音刚落,就被诗人抑扬顿挫的声音给截了,“稍安勿燥,别撤!你们没想到,爱琪玛的洋酒合人意,情人节的夜晚连日出吗?”
   他们都讨厌回家,讨厌那个该死的被窝,于是继续喝酒、抽烟,继续牛B着。如果不是市长干女儿站起来,说手机要充电,汽车要加油,人也要休息,好了回吧,否则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瘦猴把车提过来之后就商量先送谁后送谁。诗人像是有什么心事,说,你们的开路,我的步行潜回。他的家就在酒吧对面不远。其余的人就上了车,市长干女儿还是座在瘦猴副驾驶的位置。按路线胡子是第一站,第二个是市长干女儿,因为她的车还在体育馆那边。画家是最后一个。胡子到家下车后,车里还有画家、瘦猴和市长干女儿三个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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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可点化生命,润泽灵魂。友,可滋补情感,哺育智慧。

原创[文.浮 世]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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