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羽翼.妖精-个人文章】
夏草之香
□ 羽翼.妖精
2012-01-30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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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空间:架空,风俗类似日本。
剧情:不BL不H。轻松乱盖文。
登场人物:
千缕:北玄武国大名的青梅竹马,暗杀小队队长,兼教师。
将臣:北玄武国大名,为人精细。
北椿:北玄武国将领,将臣之弟,热血青年。
宁远:将臣之侄,千缕和北椿的徒弟,隶属暗杀小队,学徒中。
小桃:宁远的师妹。
椋:“碎云”组织的头领。
诸齁:“碎云”组织成员,擅刀。
祖昙:“碎云”组织成员,擅钢丝。
凌金:“碎云”组织成员,擅暗器,脾气暴躁。
南吉伽:“碎云”组织军师,擅谋略,擅毒。
北玄武国·岩渊城·城郊
初夏的草地有着一种特殊的淡淡香味,比春天沉郁,比秋天淡漠,温暖的太阳下似有若无地蔓延着。不是极离得近,绝不会注意。
女子躺在草地上,将一只胳膊遮着太阳,脑袋下面枕着一只,翘着二郎腿还抖啊抖地;唇角含着的一枝长梗白色野花随着颤动,十分悠哉的样子。
正在享受,远远地传来脚步声和呼喊声,女子不为所动,只无声地叹了口气。
“千缕老师!!”宁远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几乎要抓狂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乖徒儿,又怎么啦。”叫千缕的女子稍微挪开点胳膊露出一只眼睛瞄他,“不想好好练功,跑来偷懒就偷懒,喊那么大声做啥?”
亏她好意思说出口!!宁远深呼吸,再深呼吸——“老师,好像躺在这里偷懒的是你吧?!”
“我懒故我在;古人云:人不偷懒,天诛地灭。”她笑眯眯,“乖徒儿,来一起躺?”拍拍身边的草地,满意地看到徒儿涨红的面孔。
深呼吸!!这个女人疯了一辈子,不要同她计较!!宁远紧紧握拳,好容易等脑门上的青筋平复后才张嘴:“大名找你。”
“死人了没?“
宁远听见自己的血管疑似爆了一根的声音,他摇摇头。
“塌楼了没?”
这个女人——
“都没有?那找我做啥,鸡毛蒜皮找北椿去。”她居然挥挥手赶苍蝇似地撵他,“没事找个地方玩去,师傅我老了,要打个中觉——”
轰!!!!宁远炸毛了。是他太天真,什么尊师重教,什么敬老尊贤,什么长幼尊卑——去特么地吧!!他早该知道这女人死性不改的臭脾气的。“北椿老师早就赶过去了!”他边说话边拍过去一掌。
千缕跃起避过,与徒儿第一万零一次过招,边皱眉:“二北都去了,还叫我?什么事。”
“不知道,叔叔没说。”宁远凝神接招,一套拳脚虎虎生风。
十五岁的孩子,难为他天天苦练,竟然小有成就。千缕微笑着瞬身闪去他身侧,手刀抵住他咽喉结束了这一次的对练,顺手悄悄将那枝花插在他耳畔。嗯,不错不错,假以时日这孩子一定不是池中之物,就是脾气太古板了点。“我去看看。”说着转身慢慢溜达着走掉了。
又输了。没天理啊啊,自己日夜苦练,怎么就老看不清这个懒女人的动作呢?到底年轻,宁远一张小脸拉得三尺长跟在老师身后。那么懒,到底这女人怎么练出这一身功夫的?!
北玄武国·岩渊城·大名府内
“噗。”壮实的男子看见低着头走进来的宁远,一口茶喷出三尺远,“小千!你又捉弄他!”一根手指抖啊抖地指住她。
千缕轻轻拨开他的手在他身边盘膝坐下,没正形地笑:“哪有,我很疼宁宁的。”
“不许叫我宁宁!!”小宁远再次脸泛红潮,吼完发现北椿老师还瞪着两个牛眼瞅自己,这才发觉不对劲。冲到镜子前一看:“千缕!!!”他劈手拔下花朵飙过来拼命。
屋子对面一直没吭声的大名终于说话了:“宁远,够了。”
小家伙只好住手,委屈的什么似得:“叔叔,她又——”
“有本事打回来嘛。”他那没正形的师……”
“你也够了。”将臣皱了皱眉托托眼镜。“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没正形。别哈拉了,有正经事。”他示意宁远出去。
千缕冲徒弟扮个鬼脸。
“什么事?”北椿虽然神经比较粗线,但是把自己和千缕一起喊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了。
看着侄子走出去,确定周围没人之后,身为北玄武国大名的将臣站起身走到青梅竹马的心腹们面前坐下:“南朱雀国今天寄来一封信,里面提到最近有一伙人势力渐渐坐大——”他取出地图,在榻榻米上摊开后指了指南国的某个位置,“说是前几天他们灭了这里的一座城,将城主灭族,并且枭首示众。”
千缕一向慵懒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寒芒。
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北椿瞅了半晌,突然抬起头喊:“潞城?!”
“是。蜻瑕死了。”将臣单手托着腮,看不出悲喜。
“谁杀的?”北椿急着追问,是谁有能耐灭掉潞城,那可是个出名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城啊!
“这伙人自称‘碎云’”
千缕的双眼猛地睁大了。
将臣看着她,目光中有太多怜惜和担忧。
“椋?!”北椿长大了嘴巴,“是他?!”
五年了,椋,你终于报了仇。抬手习惯性地抚摸右耳的耳环,千缕的手指因激动而轻轻颤抖。五年了,五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还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水,却谁知仅仅是听到这个名字便心神大乱。
那一夜历历在目。血,你的,我的,碎云的,将臣的,谁的眼泪滴在血里。你伸出的手,我伸出的手,你和我互相交架的匕首。椋——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千缕。”将臣轻轻环住她,“你还好吗。”
她双目中一片茫然,魂魄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和北椿交换了一个眼神,将臣无奈地轻拍她面孔:“千缕!”
她清醒了点,苦笑:“我这五年真是白活了。”
悠悠地叹息了下,将臣道:“谁不是呢?”
只除了你吧,椋。
南朱雀国·潞城·大名府内
“老大,这酒真不错耶。”喝得兴起,诸齁干脆光着膀子,他对上座的男人举了举杯。
椋浅浅喝了一口,冲他照了照杯子。月光斜照在他身上,映着一身白衣,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对面搂着舞娘的祖昙正和隔席的凌金划拳。南吉伽在旁边冷冷地说:“一个女人家,不知怎么搞得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尽干些——”凌金顺手拎起一杯酒泼过去,再连杯子弹出,那边手里划拳的动作都没停。
南吉伽早闪到一边去了,嘴里边也没停下:“——泼妇干的事。”
被他这么一搅合,凌金的拳却划输了。她抄起酒壶开始满院子追南吉伽:“你给我喝一壶,把你那臭嘴堵上!”说时不当心踩在酒渍上,险些滑倒,忙一个翻身稳住。毛了:“南吉伽!你这混球又算计我!!”她是有什么扔什么,最后没得丢,连酒桌都抄起来丢过去。(日式酒桌,非中式)
诸齁笑得打跌。
满院笑声,唯独身为首领的椋的身边寂静。没有女人,没有侍从,只有月光静静地照耀着他。
“老大,下面该哪个城了?“虽然‘碎云’的军师是南吉伽,但是身为头领的椋才是决定者。祖昙满脸笑意地问。
南吉伽和凌金闻言停下追打,一齐看向首领。
出乎他们意料的,素来果断的椋这一次迟迟没说话。
凌金疑惑地走过去:“老大?”
又过了半晌,椋抬起头看了一眼月亮。
北玄武国·岩渊城·大名府内
“千缕。”将臣敲敲柱子,唤回对月独酌的女人的注意,“我还以为你会去找他。”
看着好友在身边坐下,千缕又把头转回去看着月亮:“怎么可能,我这么懒的人。”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将臣心里想,接过她手中的酒碗给自己倒了一碗:“怎么没叫我们陪你。”
“怕你们酒后乱性。”
将臣忍不住敲她的头。这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贫嘴。
过了一会,千缕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他一定恨死我了。”
“撒……谁知道呢。”
“那天也是这个时候,这个时间,这个月亮吧。”
“嗯。”喝了口酒,将臣将酒碗递给她,千缕就着他的手也喝了口,又喝了口,再喝了口。
“千缕!”
“是是是。才喝了几口就又开始啰嗦。”她叹口气。虽然很想接着喝,但是跟这家伙吵架一定是自己输,还是算了。抬手解开发束,在廊檐下躺下,顺手把他的腿掰过来当枕头。“还不下来。”
北椿乖乖地从屋顶跃下,搔搔头皮:“还是瞒不过你……我来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
“捉奸在床。”北椿嬉皮笑脸地蹭过去坐下,直接拎起酒瓶喝。
千缕轻轻蹬他一脚就又歪过头去看月亮了。
月亮还是当年那个月亮,屋子还是当年的屋子,却已物是人非。
三人齐齐叹了口气。
将臣随手拿着她一缕秀发在手掌缠来缠去,目光却停在她右耳上。问,不问,挣扎了五年了,也许今晚?
“呐,小千,我一直想问你,当年,你为什么没杀了椋?“喝着酒,北椿闲闲问起,眼睛却只直视。
千缕失笑:“你醉了,二北”
“为什么。”
她幽幽地垂下目光:“你应该问,当年他为什么没杀了我。”
“……说的也是。”
北玄武国·岩渊城·大名府内
“千缕老师!……千缕老师!……千缕!!“宁远又濒临炸毛的边缘。那个女人,一大早的不来帮自己练功,又躲去哪里偷懒了?!
“蛋定,蛋定!宁远。谁生气谁蛋疼。“他的师妹小桃很严肃地提醒他。
“你能不能不要学师父说话?!”师父和师妹,这两个女人是小宁远心头永远的痛。
小桃耸耸肩:“我学师父说话有什么不对。”
“你有蛋吗你!”
“谁娶我谁蛋疼。”
“算了算了,每个月的那几天嘛。我了解的。”小桃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宁远的肩膀,满意手下熟悉的颤抖感觉,“啊,友情提醒:要多休息,要不要我陪你去房间躺一躺?”
“——住口!!”
正吵得天翻地覆,移门拉开,北椿走出来:“小宁,别喊了,小千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教你们吧。”
心情不好?那个女人吗??宁远诧异地挑高了眉毛。话说千缕老师,出了名的无忧无虑,无欲无求。除了偷懒还是偷懒,这种人会心情不好?
“对了,北椿老师,我一直很好奇,千缕老师那么懒,她到底是怎么练出那一身功夫的?”休息的时候,宁远问。
北椿边用毛巾擦汗边答:“小千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她最努力刻苦。”
哐当!宁远的下巴掉地下了:“刻苦?!千缕吗?怎么可能?!”那个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偷懒绝不出现,正常上班都老翘班失踪的千缕吗?!
“你们当然不知道。这是五年前的事了。”北椿叹口气。
宁远哪肯放过他:“北叔叔,告诉我告诉我。”
小桃更是蹦过来缠:“北叔叔最好了,就跟我们说说嘛。”
二十年前
北玄武国·岩渊城郊·严冬
“碎云老师,你看!”北椿当时才三岁,指着路边树下的一团褐色物体说。
四岁的将臣老气横秋地说:“倒路尸啦,有什么好看,快点回去啦!”
只有六岁的椋,一声不响地走过去扶起树下那饿晕的三岁幼女:“老师,她还活着。”
就是这样认识了的。正值战乱,父母双亡的千缕原本是该死在那棵树下的,谁知命运另有安排,它把他们送到了她的面前。
碎云师父是北玄武国,甚至四国都有名的忍者。她是个好心的女人,于是千缕有了家,有了名字,有了师父,还有了三个青梅竹马的师兄弟。后来她才知道,大师兄椋也是师父捡来的孤儿。
师父是北玄武国暗杀小队的队长,也是大名的两位殿下的师父。从此千缕就跟着师父学武,师父很忙,常常要出远门执行任务,教导他们的责任就落在椋的身上。三个师兄跟着师父已经很久,只有千缕一点底子都没有,练起功来手忙脚乱,进境缓慢。
有天,椋教他们练暗器,千缕怎么样都丢不中靶心。将臣的安慰,北椿的嘲笑都深深地刺疼了她的心。下课后,她独自躲在训练场练习,可丢来丢去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不小心让暗器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手,又疼又伤心,小小的女娃儿一屁股坐倒在地,哇哇大哭。
“别哭了。”
千缕吓了一跳,刚要蹦起来,割破的手已经被椋握在手里:“别动。”小男孩的棺材脸表情功力十足。
看着师兄为自己包扎,小千缕偷偷抬起袖子把眼泪擦干。
静静地包扎好伤口,椋俯身捡起暗器:“你用力的方法不对,注意看我的手腕——这样,明白了没?”
“明白是明白,可就是丢不中啊!”千缕再试一次,又没中,不禁又羞又气又急。
椋拉起她手,手把手地教。
折腾了半天,还是丢不中,千缕自卑地抛下暗器:“算啦,我不是这块料。师兄,别再为我费神啦!“
椋看了她一眼:“也好,你不爱练就算了。“
后来师父知道了这件事,也只笑笑没说什么。千缕见师父不管,乐得干脆不再练暗器。
四年后,千缕七岁,那时四国的混战越来越频繁,最缺人手的时候,她也被要求一起出去执行任务;而十岁的椋,早已是暗杀部队的精英。
北椿总是嘲笑她:“小千,你那手暗器功夫也敢出去现?小心打着自己人哇。”
将臣却总安慰她:“别听他的。千缕很厉害,要加油。真希望我也能出去执行任务啊……”身为殿下,这两人自然只能老实待在大后方,憋死他们了。
跟着椋两年,一直很安全,千缕挺胸凸肚地对北椿显摆:“我们每次任务都完成了好不好!什么暗器功夫,会不会也没什么打紧。”
虽然跟椋在一起的时间多,她与他却也没见有多亲厚;跟另两个师兄的关系也一直不浓不淡。一直是这样的,直到千缕十二岁那年。
那次的任务是去东之青龙国窃取一份机密情报。虽然他们很小心,可毕竟是四国之中实力最雄厚的青龙国,下手的时候他们被发现了。椋带着她和队员们边打边拖延时间,想再找机会下手。可敌人有个武者是暗器高手,他能连发九根千本。千缕不擅长暗器,也没料到敌人那么厉害,闪过前八根,最后那根千本她避不开。眼看千本笔直地往眉心飞来,她吓得僵住了。
椋拉开她,紧紧地把她护在胸前。
千缕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根千本洞穿了椋的耳垂。
从青龙国回来后,千缕就像变了个人,玩命地苦练暗器,不吃饭不睡觉,简直像长在训练场似得。谁劝也不听,谁拉也不走,手指都磨破了,滴着血练习。
最后还是椋拉住她:“我新打的耳洞戴了耳环好不好看?“
看着椋温柔的笑容,千缕扑进他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说了干嘛。”千缕闲闲地截住北椿的话头。
“千缕老师!”
“千缕!”宁远都听呆了,一时也管不了老师会不会生气,“后来呢?这个椋去哪了?”
北椿搔搔头皮:“后面嘛……嘿嘿……”他瞄一眼千缕,“后面那件事情,我没有亲眼见到,所以你们还是问她比较快。”
俩个小鬼马上扑过去巴住千缕。
“我也想知道。”将臣也拉开纸门走出来,“千缕,你右耳上那个耳环,是椋的吧。”
看着面前四张面孔,千缕抬手摸了摸耳环:“我还以为没人注意到。”
“你们都知道我是孤儿了?……好吧,其实起初我非常自卑,师兄弟里面我功夫是最差的,完全没有天赋,尤其暗器,怎么练都不行。然后那天我对自己说:算了,不练了,大不了就是死。反正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活到今天已经很赚了。死就死好了。”
“我敬畏师父,怕椋,两位殿下身份高贵,我更不敢接近。虽然表面上我们关系很亲近的样子,可是我自己知道不是那样的。于是我就想,死了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马马虎虎地混着日子,一天又一天,很多次任务中,都是椋帮我。“
“可是那一次的事情之后,我发誓不要再成为椋的拖累,发誓不让同伴再为自己流一滴血。我拼了命的练功,练暗器。我要自己记住:不努力的话,死的也许会是救自己的同伴。“
“然后嘛……五年前的事了。那次的任务是去暗杀朱雀国潞城的城主蜻瑕,只要杀了他,我国就能够冲过天险直击朱雀国都。因为事关重大,碎云老师亲自带队,加上椋和我,算是当时玄武国内最强的杀手队了。一直都很顺利,只是我没想到——“千缕的眼睛暗下去了。
宁远和小桃静静地听着,反倒是北椿追问了句:“说呀!”
咬了咬嘴唇,千缕说下去:“我没想到蜻瑕就是当年那个暗器高手。他从青龙国投降到朱雀国,做了城主。”
“我没想到是他,出手的时候失了准头,暗器没中,我被发现了。蜻瑕反击的速度很快,不知为什么他身边的戒备格外森严,一眨眼我们就被包围了。师父极力还击,我和椋用了最大的力气防御,这才逃出潞城。原本这事就结束了,暗杀既然失败,我们做好了会被处分的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蜻瑕居然在边境设了埋伏,碎云师父为着保护我们,被抓走了。“
北椿霍然站起:“什么?!”
千缕点点头:“我至今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我们会从那里经过。毕竟我们暗杀小队身上没有任何标志能代表我们的身份。”
“又没造成什么损害,混战中的国家会派出重兵,仅仅只是为着抓获几个杀手吗?”宁远皱眉道,“奇怪啊,叔叔,你怎么看?”
将臣摇摇头:“这件事我五年前就知道了,一直没想通。”
“后来呢?”比起疑点,小桃更想知道事情的发展。
“北椿当时不在国内,去了东白虎国做人质。将臣是殿下,我和椋就决定自己去营救老师。那时候真是很惊险啊,三个人满身是伤,不过我们终于把老师救出来了。“
“我们逃回国,见到主公的时候……”千缕顿住,“主公告诉我们,四国都已经厌倦了战争,朱雀和玄武正在和谈,朱雀国提出的要求之一就是我们三个刺客的人头。椋愤怒地说明明是主公命令我们去行刺的,可是主公说……”
将臣淡淡地接口:“几个忍者,死就死好了,任务失败的忍者,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几个人猛地转头瞪他。
将臣苦笑:“这是父亲大人当时的回答,我当时在场。”
北椿颓然坐倒:“怎么会——”
“碎云老师站起来说,她愿意献出生命,但是希望主公饶了我和椋。主公摇摇头说,书函写的很清楚,必须三个都要。”
将臣看了看千缕:“椋听了这句话之后——”
“嗯,”千缕点点头,“我也没想到椋会那么做,他刺杀了主公。”
其余人听到这句话全都惊呆了。
千缕低低地说:“椋的动作很快,出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我根本没反应过来。碎云老师虽然马上去挡,也还是没来得及。我们两眼睁睁地看着主公倒下,血冒出来,将臣的脸上暴怒的表情……”
小桃掩住嘴唇。
宁远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千缕老师——”
“看着主公倒下去,碎云老师的身上喷了许多血,将臣和椋的表情……我没法思考,身体自动拔出刀子,挡住了他们。“
“我挡在他们两人中间,心里乱极了。将臣推我,大吼着叫我躲开;椋冷冷地看着我,问‘连你都站在他们那边?’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想拦住他们,然后、事情就发生了……”千缕说不下去了。
“碎云老师按住我,求我放过椋。”将臣冷冷地接口,“我拒绝,大喊着一定要亲手杀了椋给父亲报仇,结果碎云老师用匕首刺入了自己身体。她笑着对我说,一命换一命,求你了,放过椋吧。”
“老师的血溅在我身上,和父亲的血混在一起,我看着满身是血的碎云老师,还有倒在地上的父亲,我想报仇。可是碎云老师按着我,她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将臣的声音越来越冷,“然后,碎云老师打昏了我。”
咬咬牙,千缕说:“我和椋扑到碎云老师身边,她叫我们快走,屋子里动静太大,马上就会有追兵。她笑着说我们都长大了,她即便不在了,我们也可以活得很好……”
“我和椋看着老师咽气,我怕极了,一直哭,不知怎么办才好。椋等了一下,擦干了眼泪,突然拿出刀走向将臣。我拦住他,问他想干嘛;他突然就攻击我,我只好还击,然后周围的武士渐渐多起来,椋边打边退,我追着他越跑越远……最后在城外,只剩我和他,我想到老师死了,将臣恨死了椋,而椋要杀我,就又哭起来。“
“打斗中我的匕首刮伤了他的脖子,椋 摸了摸伤口叹了口气,猛地射出暗器,我想还击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功夫是他教的,始终比不上他。”千缕苦笑,“等我醒过来,已经被救回来,而他不在了。对我那么好,我却背叛了他,椋一定恨死了我。”
北玄武国·岩渊城郊
那天的故事说完之后,他们沉默了很久。也许他们觉得震惊,可是有什么用呢?旁人永远不会知道当事者的感受。再说,就算眼泪流成大河,也换不回来碎云老师和主公的命,更恢复不了我们破碎的过去。
因为碎云老师用自己的命换了椋的,他不能报仇,将臣一夜之间从孩子变成大名,他把仇恨埋在了心底。
北椿失去父亲和老师,他甚至不知道具体细节,一边是父亲,一边是老师和大师兄,无法抉择的他选择了大大咧咧地活下去,不再追究其它。
我深深觉得人的命都是注定的,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希望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而椋,这么多年,个人在外面漂泊……
躺在草地上,千缕嗅着夏草的香气。小时候多少次,和椋、将臣、北椿在这里玩耍,累了就排排躺着休息,等碎云老师来喊了才知道饿和渴——为什么不能一直那样下去呢?
宁远这孩子现在非常同情我,也不来吵我了。宁远,小桃,你们真幸福,没有经历战争的人都是幸福的,你们有大把的未来和希望,而我们,我们只活在过去的回忆里。躺在这里,就能闻到童年的香味;闭上眼睛睡着,就能梦到那些过去。只有在这些时候,我才是活着的。
沙沙。
谁的脚步声。宁远?刚说他不会来吵我怎么就出现了?……不,不对!
千缕张开眼睛。
隔着一片草地,初夏明媚的阳光下,一男一女远远地站着。
“咦,这里就是玄武国吗?看起来怎么跟朱雀国好像。”女人怀疑地踢踢草丛。
千缕慢慢地站起来。
“老大,我们要进城吗?“
白衣的男人没说话。
“老大?“凌金怀疑的在他面前晃晃手掌,“老——大——?”
“椋……?”
努力了半晌,仅仅能够吐出这千斤般的一个字。千缕愣愣地望着阳光下他的身影。幻觉吗?是幻觉吗?
“老大!!!!!”凌金深吸一口气跳到他面前大吼。
椋轻轻拨开她,视线始终与千缕交缠着。
凌金的脾气虽然暴躁,可也不敢和椋刺毛。顺着他的目光,她看见了一个头上身上满是草屑的女忍者。咦咦咦?这是什么状况?
走过去啊!不是刚刚还说自己的幸福就在过去,不是魂牵梦绕了整整五年,不是一个名字就害得自己心神大乱。现在他就在面前了,为什么身体却动不了?!
椋的衣角在微风里轻轻摆动,长发整齐地束在身后,修长的手指,干净的面容。一切一切都像五年前一样,是梦吧,是梦吧?!他老是远远地站着看我,在将臣和北椿围着我叽叽喳喳的时候,在我们练习的时候,在出任务的时候,在——任何时候。
终于,千缕垂下目光——当然不是梦。以前的椋,没有现在这般挺拔,亦没有这股强势的霸气;最重要的,以前的椋脖子上没有那道伤疤。
一个字一个字地,千缕对着脚尖说:“椋,你回来了。”
“……嗯。”椋的声音也变了,沉了厚了,还带着一点沙哑。
凌金来回看着这两人,心急火燎地希望南吉伽那混球现在在场。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啊啊!“老大?这人是谁?要我出手吗?”
仿佛刚刚注意到凌金,椋有一点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无波的表情:“好啊。”
嘎?!我只是随便说说的,老大你别当真吗!凌金在心里怪叫。这女人显然认识老大,这两人什么关系都还没闹清,打什么打啊??
可是椋已经打定主意袖手旁观的样子,老大都发话了……啊啊,我的这张嘴啊。凌金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认命地站出去:“喂,不想死就快走啊,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他……果然是恨我的吧。千缕苦笑,也是,都已经到了今天,还能指望别的什么吗?
缓缓拔出匕首,千缕满不在乎地道:“我的命,还不是你能拿得走的。”
凌金的速度配上暗器的劲道和准头,千缕有点后悔这五年偷懒偷的太多。不过,她有一样东西是她没有的。
椋一直在原地站着,视若无睹。他好像在看,又好像不在,千缕再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金属的撞击声中夹杂着纵跃的风声,凌金看准时机旋转着撒出千本,千缕急忙闪开,伸手到背后一摸,才发觉自己已经没有暗器了。敌人显然也发现了,开心地又一把千本撒过来。
千缕躲得越来越艰难,如果一直躲,那肯定会有力气不支的时候。既然这样……她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耳垂,黯然一笑,索性站着不躲了。
银色的千本飞来。
“……老大……”凌金很想抽抽。他老大既然想救人,为什么还叫自己去动手?!难不成就为了给他创造救美的机会?
没错,椋老大在最后关头飞身出去装英雄鸟。抱着久违了的千缕,那股子熟悉感扑面而来。
站定之后,椋老大第一件事是——吼人。
“为什么不躲开!”低沉的嗓音+棺材板一号面孔。
“躲不开。”无所谓的声音+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椋冷哼:“别糊弄我,我知道你的能力。”
千缕别开脸:“我老了,身体机能下降。”
两根手指钳住她下巴:“你再老也不会输给那种水准。”
你妹啊!!凌金咬着小手绢蹲在地上骂人,老大你妹的妹的妹的妹啊!你利用了还要嫌我,下次再也不跟老大出来任务了——呜——
千缕倔强地别开目光:“已经输了不是吗。”
“为什么!”
“你叫她动手的,赢了还喊什么。”
真要被这女人气死。五年没见,她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变呢?!这口气,这调调,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回答我。你明明还有暗器,为什么不用。”
凌金的耳朵竖起来了。什么?还有?不可能啊。
“那你五年前为什么不用那暗器杀我?!”千缕终于肯正视他了。
沉默……渐渐的,椋的脸孔泛起一点点红晕,一点点,但还是红了。他不自然的干咳了声:“我失手了……”
骗鬼去吧!!凌金在旁边无声地呐喊。你老大会失手?!我们一组四个人围攻你一个的同时都还有余力发呆的人,要什么样的机会才能遇见您老失手呀!
咦,不对,到底藏了什么暗器来的?她把那个女人上下左右仔细瞄了又瞄。
千缕伸手摸了摸椋脖子上的伤疤,又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耳环,叹了口气:“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留在这里,当年我明明会跟你一起走的。”
椋的目光随着她手指流转,罢了,不要再装了,他早该知道自己遇见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太苦了,我想你幸福。”
“嗯,我知道。”早在五年前,飞来的暗器精准地刺入她耳垂,而她后来发现那是他的耳环的时候,她便明白了他的心意。也正因此,她愤怒异常。“你觉得没有你我会幸福吗。”
“千缕……”椋叹息。
嗯……唔……也就是说,老大这一次是专门来利用我回收媳妇的,还回收成功了。凌金一路歪着头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嗯……唔……也就是说,我被老大骗出来帮忙,后来还被他嫌弃了。唔……嗯……然后自己还得提前跑回去通知大家三天后老大和老大夫人要一起回去,我还得帮他们提前收拾屋子器具。
“他妹啊!!!我是后妈养的啊!!!有这么使唤人的啊?!!!”凌金仰天咆哮,路人中有几个被她吓了一跟头。
咬牙切齿地,凌金决定回去抓南吉伽回来往死里虐;南吉伽太精明捉不到的话,就去捉祖昙;祖昙打不过的话反正还有诸齁一定可以虐到。嗯!就这么办!
时隔五年再见到青梅竹马的杀父仇人,果然冷静多了。
千缕掀桌:“冷静个毛啊!!谁会冷静啊!!”
椋坐在树下歪着头,怪有趣地欣赏着心上人发飙。
怎么办啦,将臣虽然也是个棺材脸,但是见到椋的话一定一……定会恶鬼附身了的啦!!他绝对不可能冷静的啦。
想得脑子都变豆腐花了,一转头瞄见那个罪魁祸首看戏般津津有味,千缕跑过去把他的脸包子般揉来揉去:“笑什么啊,我是认真在烦恼耶,你也给我想办法!”
将她双手捉住,他完全不当它一回事:“那么烦恼,干脆不要回去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其实她心里真想一走了之啊啊……
椋为她拨拨额前的碎发:“千缕,有些事,不要强求。”
横他一眼,千缕十分坚持:“有些事不能强求,但,有些事,我一定会努力。”
十八岁的夏季,我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还有我的求生意志;二十三岁的夏季,他回到了我身边,带着,我失去的一切。夏草的香味,之所以那么吸引我,也许只是因为,那是他的味道。
作者签名: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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