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我是中条山人-个人文章】
啊,那紫莹莹的苜蓿花
□ 我是中条山人
2012-05-25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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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难湮童年事。虽然已过去了六十多年,但我的梦中,依然常常出现那一片紫莹莹的苜蓿花。
紫花苜蓿,一种普通的豆科多年生草本植物,系牛马等家畜的优质饲草。然而,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它却是滋味独特的一道佳肴和美味
我的家乡在山西晋南的稷王山下。当地因圈养驰名的“晋南大黄牛”,大多数农家均专门种植一定面积的紫花苜蓿。随之,就有了用苜蓿做菜吃的习俗。
“三月三,尝头鲜”。每年清明前后,地里的嫩苜蓿已长至四五寸高,一蓬蓬如珊瑚树,绿茵茵,翠生生。此时,左邻右舍的大娘、大嫂、大姐们,就会挎起小筐儿,到自家的地里去撅苜蓿,用来拌凉菜,尝新鲜。奶奶是做家常菜的巧手,拌制苜蓿菜的方法也特别讲究。她先把嫩苜蓿中的干叶儿、柴棒儿择捡干净,再用窖水淘洗几遍,然后抖至蓬松,放到阴凉处晾干。她说,若不这样,菜里水气太大,拌出来味道淡,不好吃。一个时辰后,她将晾好的苜蓿切成半寸长的小段,撒上细盐,再用手指轻轻抓揉几下,把盐味儿吃了进去。接着,奶奶在炒瓢内加上棉籽油,炸了花椒和辣椒,趁着油热,“嗤啦”一声,泼在了菜上。随后,又倒上少许柿子醋,滴几滴小磨香油,用筷子搅匀,凉拌苜蓿菜就算完成了。啊,那可真是天下少有的美味:微苦中透着鲜亮,咸酸麻辣里掺着甜香。往往,我会就着包谷窝头,一气吃上一大碗,还觉得不过瘾。
其实,论起用苜蓿制作的吃食,最可口的还要数苜蓿花拌面了。尤其是逢上饥馑年月或青黄不接的时节,它既可解馋,又能裹腹,真可谓农家的“宝贝菜”、“救命菜”了。
“四月八,苜蓿花”。阴历四月头上,地里的苜蓿长到一米多高时,紫莹莹的苜蓿花就全都开了,像落下一片片紫色的云霞。这时候,趁着头茬苜蓿的收割,家乡人都会美美吃上几顿苜蓿花做成的大餐。谷场上,年轻的和年老的女人们,都急慌慌地从刚打地里割回的苜蓿堆上,捋下一把把蝶状的碎花,连蜜蜂蛰了手指也不肯停下。回到家里,我会立刻逼着奶奶给我做拌花。奶奶总是一边唠叨说:“不过是牛马的草嘛,还当是啥山珍海味?看把你急的……”一边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把苜蓿花淘洗干净,撒上碎盐,然后加入面粉用手搅拌。奶奶告诉我,加面粉可当紧了,少了太软,不酥;多了太干,不绵。搅拌好的拌菜,要松松地平摊在箅子上,上蒸笼去蒸。眼看着灶火燃着了,蒸笼上冒热气了。不一会儿,一种甜丝丝的香气在窑洞里弥漫开来,这更钩出了肚里的馋虫,使我馋涎欲滴,急不可耐。眼巴巴地等到揭开了笼盖,我就跳着喊着,要奶奶先给我盛一碗。奶奶也最知道我的心思,给我盛了一满碗,并加了一勺子蒜泥,再左旋右转地拌好递给我,还嘱咐说:“好娃,多着哩,慢点吃,别烫着噎着。”嗬,苜蓿花拌面是那样绵软,筋道,酥松,可口,只觉得舌颊生津,越嚼越香,且后味绵长。每当这时候,奶奶的脸上总是挂着怜爱、满意的微笑,专注地、默默地看着我狼吞虎咽。
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鸡鸭鱼肉已成了家常便饭,但我依然常常想起童年时吃苜蓿菜时的情景。当得知家乡一代已基本实现机械化,农家已不再饲养役牛、不种苜蓿时,心中便不自禁地生发出一种淡淡的怅然。
啊,紫花苜蓿,名不入菜谱,迹不登宴席,却曾经使我那样迷恋,那样欢愉,常常撩拨我童年的心曲,成为我苦涩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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