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之子于归
　　
　　鼬几乎要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他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清了清嗓子。
　　
　　那人正仰脸看着屋顶，闻声转过头来。
　　
　　娉忆。
　　
　　想过很多再次见面的画面，但是没有一个比得上现在的这一副。
　　
　　她微微一笑：“真够晚的，卡卡西那厮奴役你么？”
　　
　　慢慢地走过去，鼬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声线的平衡：“你回来了。”
　　
　　“啊。”她略侧一侧头，把他上下打量：“怎么还在暗部？”
　　
　　“习惯了。”他也正不动声色地看她。
　　
　　娉忆的脸色还是比较苍白，脸上有些倦容，路上一定很赶。一套宽松的素色衫子套在身上，看不出胖瘦。
　　
　　“你在看什么？”他问，“怎么不进去。”
　　
　　她轻笑：“我在想自己该不该进去，万一里面的人不认识我，岂不糟糕。”
　　
　　“也许你应该早点回来。”想到这个他就生气，“为什么失踪？”
　　
　　“唔……”
　　
　　“不准再对我撒谎了！”
　　
　　“……好吧。”她耸耸肩，“时机没到呗，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毫无悔态，依旧嚣张。这女人压根儿没变。
　　
　　“你倒是变了许多，宇智波鼬，正太一下子变阿叔，我真有点承受不来。”
　　
　　一把抓住她手，鼬直接把人往屋里带。由着她的话扯到天黑她也没胆子走进这个大门，他知道。
　　
　　这叫近乡情怯。
　　
　　笔直地拖着她向她的房间走去，路过厨房时正团在里面吵成一锅粥的家伙们骤然寂静。
　　
　　谁？！那是谁？！！他们一定是饿昏了头看花了眼！
　　
　　鼬略停了停，娉忆站住，随随便便地说：“还是这么多吃闲饭的，我说，你们家财政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连一秒都没有多呆就直接拉着人走了。
　　
　　娉忆的房间几乎没什么变化，她把小包袱和背上的剑摘下来往床上一丢：“出去吧，我饿了。”
　　
　　鼬伸出胳膊把她一拦：“你欠我一个解释。”
　　
　　“啊——对了，说起这个，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她说着就要向外走。
　　
　　“哥哥！！”佐助在房间外面大喊。
　　
　　鼬坚决地拦住娉忆：“先解释！”
　　
　　“宇智波前辈！”小樱也加入了电灯泡的行列。
　　
　　娉忆皱眉：“你难道不好奇外面出了什么事吗？”
　　
　　“不急，你先解释。”还能有什么事，这群孩子少闹腾一会儿会怎么样啊！
　　
　　“我说——鼬啊————”卡卡西都开始了。
　　
　　“说来话长……”娉忆有趣地看着鼬的脸色越来越沉，“我觉得你还是出去看看比较好，不然他们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听着门外一浪高过一浪的鬼叫声，鼬忍无可忍地走过去拉开门：“到底什么事？”
　　
　　门开处，五彩斑斓的一片人头，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怪异。小樱踏前一步把身前的某样东西往前面推了推。
　　
　　那是个黑发黑眼睛圆脸蛋的可爱小姑娘，她绷着脸气呼呼地说：“妈妈，你赖皮，说好不用功夫的！”
　　
　　
　　宇智波鼬僵在当地。
　　
　　娉忆拨开他：“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不要学鹿丸那么没品。”
　　
　　那孩子嘟着嘴：“明明是你赖皮。”
　　
　　卡卡西笑眯眯地蹲下：“好可爱的小朋友啊，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戒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倨傲地扭过头去。
　　
　　果然是她的女儿，同她一模一样。卡卡西的眼泪哗哗地开始飙：他这个火影果然当得太窝囊了有木有！！
　　
　　那孩子把周围一群人一个个看过来，疑惑地问：“你不是说带我来找爸爸么？不会又是骗我的吧。我跟你说，你要是再骗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妈妈了！”
　　
　　……众人心想她平时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他就在这群人里面，剩下的自己判断吧。”娉忆微微一笑，“不过万一猜错了，你知道后果吧。”
　　
　　那孩子明显有点紧张，认真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尤其把视线在宇智波鼬身上逗留了颇长一段时间。
　　
　　“是他！”小姑娘一手指住佐助，“一定是他！”
　　
　　娉忆一脚飞过去，那孩子敏捷地闪开，两人身形晃动，在走道上过了几招。娉忆没费什么力就把她捉住，然后两手狠狠地揉她的小圆脸：“你真的不是我生的吧！什么智商！那种二缺到底哪里好，我怎么可能看上他呢！！”
　　
　　佐助久违地开始颤抖。
　　
　　“可是他跟我最像。”那孩子说，一面努力地试图从她母亲手中挣脱。
　　
　　鼬走过去掰开娉忆的手：“是我。”他看着那孩子，有点儿手足无措。
　　
　　小姑娘看看他的脸，狐疑地扭头问母亲：“这个人难道不是你特意找人假扮了来骗我的？”
　　
　　所以说她平时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啊？！！
　　
　　嗤笑出声，娉忆瞅了眼围在旁边看热闹的家伙们：“阿紫，你若是不怕丢人，就接着笨下去没关系。”
　　
　　她叫阿紫。
　　
　　
　　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女儿，宇智波鼬看着那孩子毫不怕生地混在人堆里大吃大喝，难以掩饰心中的悸动。
　　
　　“这就是你一去不回的理由？”他问，牙痒痒地。用命来还，原来是这个意思！
　　
　　娉忆嗯了一声。
　　
　　“明知道有了孩子你还敢一个人往外跑！”鼬眉毛锁得死紧，“难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她撇撇嘴：“那时候不是没办法么，如果没有她也许我就不会走。功力才恢复了那么一点点，大着肚子被人惦记实在很危险，你又不会为了我挑起战争。”
　　
　　她说的是真的，鼬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会挑起战端的人，为了任何人都不会。但是——
　　
　　“如果你告诉我，我会跟你一起走。”
　　
　　娉忆抿了抿嘴唇：“就是不想那样。你是属于木叶的，万一被我拐跑我岂非成了千古罪人。”
　　
　　撒谎！明明就是不想求人，这女人实在高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鼬忍耐着问出心中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没去砂忍村。”
　　
　　还能为什么，不爱求人呗，外加真正地隐藏行踪，为此她甚至不惜五年没有音讯。
　　
　　鼬越想越生气。
　　
　　娉忆一手托着腮：“其实——原本是想等阿紫更强大一点，能够保护她自己的时候再回来的。”
　　
　　……也就是说她本来是想等个十几年后才出现？！鼬差点儿就翻脸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那为什么又变了。”
　　
　　低着头，娉忆郁闷而不情愿地小声说：“我想念你。”
　　
　　
　　一句话，鼬的满腔怒火便烟消云散。
　　
　　真心也好，谎言也罢，会让那个死硬派的女人说出这样近乎软弱的话——鼬的心中溢满了温柔。
　　
　　他想开口，却被餐桌上的吵闹声打断了，循声看去，便见佐助正与四岁的阿紫大眼瞪小眼。
　　
　　“小孩子不能挑食。”佐助冷冰冰但是坚持地要履行身为小叔的权力和义务。
　　
　　阿紫完整地继承了乃母的高傲和任性，她鄙夷地扫了眼盘子里的西兰花：“这种恶心的东西谁要吃。”
　　
　　佐助极快地叉起一块塞进她嘴里，虽然阿紫被娉忆训练得身手敏捷，但是对付佐助显然还不够看。她含着那口菜愤怒地跃起一拳挥在他头上：“谁要你多事！”
　　
　　明明可以躲过的，但是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佐助挨了那一下，然后顶着脑袋上的包不屑地道：“你看，力气这么小，都是挑食的原因。”
　　
　　“我讨厌你。”阿紫瞪着他宣布。
　　
　　“哼！”
　　
　　这母女俩的喜好还真是一模一样。
　　
　　“阿拉，小阿紫，来说说看你都喜欢些什么。”卡卡西弯着眼睛问。
　　
　　她毫不犹豫地答：“我喜欢巨阙。”
　　
　　整整一桌的人除了鼬和娉忆都喷了。巨缺？！
　　
　　“等我长大了，打败妈妈，就可以继承巨阙剑了。”阿紫满脸的向往。
　　
　　鼬沉思着问：“阿紫，巨阙剑……是你妈妈现在正在用的那把吗？”
　　
　　阿紫点点头，鼬似笑非笑地看着娉忆，那女人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为什么那么喜欢拐弯抹角地骂人呢，她能再恶劣点不？
　　
　　
　　晚饭后，那群巨大的电灯泡们总算良心发现自动退散了。
　　
　　“去洗澡，然后睡觉。”佐助摆着扑克脸对阿紫说。
　　
　　阿紫厌恶地瞪着他：“这些应该是我妈妈来管，谁要你多事！”
　　
　　“你爸爸妈妈今天有事要忙。”佐助叔叔轻描淡写地道，“所以今晚你跟我一起睡。”
　　
　　“谁要跟你一起睡！”阿紫咆哮了，“我要跟爸爸一起！”
　　
　　鼬清了清嗓子，很温柔地说：“好的，你先去洗澡，然后来找我。”
　　
　　小丫头胜利地白了佐助一眼，拽拽地向浴室走去。佐助冷哼一声，跟在后面：“不懂事的小鬼……你会自己洗澡么？”
　　
　　“走开！谁要你多事！”
　　
　　“佐助这小子，他该不会是打算在阿紫身上把你以前欺负他的份全都找回来吧。”鼬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
　　
　　娉忆起身回房：“阿紫不会输的。”
　　
　　轻轻地笑着跟在她身边，鼬低声说：“我没想到佐助喜欢孩子。”
　　
　　娉忆略顿一顿：“宇智波鼬，我没想到你不喜欢孩子。”
　　
　　“怎么可能，你误会了。”鼬关上门回手揽住她，“我只是太惊讶。”
　　
　　她但笑不语。
　　
　　时隔五年，他们有太多空白需要填补。他和她都不是热情开朗的人，无法在久别之后立刻回复到最初的亲密。
　　
　　但是抱着她，那熟悉的感觉令他叹息。
　　
　　“娉忆……”太多话无从说起，鼬只想就这样抱着她，感受她，确定她是真的回来了。
　　
　　她舒适地靠在他身上，许久也不肯动。
　　
　　鼬反手把门拉开，阿紫跌了进来，佐助站在门外双手抱在胸口绷着脸道：“小笨蛋，都说了不要太靠近，被发现了吧！”
　　
　　“你明明说他们会亲嘴，结果根本没有，笨的人是你吧！！”阿紫反唇相讥，“我就知道妈妈那个冷血的女人才不会做那种肉麻的事！”
　　
　　“明明就做过！”佐助记忆犹新。
　　
　　“吵什么，”娉忆恼羞成怒地道，“都给我滚！”
　　
　　阿紫嘟起嘴：“都是你，害得妈妈生气了。”她瞥一眼站在旁边苦笑的爸爸，识相地走开。
　　
　　佐助傲娇地跟着：“谁怕她！她就是个纸老虎，我比她厉害多了！”
　　
　　“你骗人！天底下根本就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人！”
　　
　　
　　“佐助不知道我的功力恢复了？”娉忆诧异地问。
　　
　　鼬忍着笑意：“我没告诉他。”
　　
　　娉忆狰狞地笑了。
　　
　　
　　
　　
　　
　　后记 蓦然终生
　　
　　后记的标题是抄袭的，很久以前看过那篇故事，个人并不喜欢，但是极喜欢这个标题。
　　
　　一直很羡慕人家会起标题的人，那么美丽那么余味悠长，回头看看自己用过的那堆标题，惨不忍睹。
　　
　　娉忆是个性格极为复杂的人，有史以来最复杂的，我是说在我的文字里面。
　　
　　一直以来习惯描绘简单人的简单人生，然后突然有一天想：如果宇智波鼬爱上的是一个比他更为优秀更为决绝脑子更好更狡黠的人，他们该是如何认识如何萌发感情的？
　　
　　于是此文诞生了。
　　
　　说白了我就是老寿星找砒霜吃，放着好好的搞笑文虐文不写跑来写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还美其名曰：挑战新的文风。
　　
　　脑子抽抽了。
　　
　　两个人性格相似——同样的沉默寡言。（对白怎么办？）
　　
　　两个人心灵相通——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对白怎么办？？）
　　
　　两个人脑子极好——基本上都是心理战。（对白怎么办？！！！）
　　
　　写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叫我吐血的是什么。
　　
　　个人觉得宇智波鼬抛开忍者的身份之后其实是个沉默坚毅的男人，极其有担当，（是我喜欢的类型）比较没有幽默感那种，但是偶尔也会捉弄人。唯一缺点就是过于把集体利益放在第一位，完全没有个人意识。遇见娉忆之后这种圣母症状得到了缓解。
　　
　　娉忆则是个把自己埋藏很深习惯用谎言伪装、保护自己的女人。成熟理智，很有幽默感，有些偏激。她开始的时候仅仅是个沉浸在私人感情恩怨中的小女人而已，对于宇智波鼬的牺牲压根儿看不入眼；直到接触了木叶的那一群后，她慢慢开始理解、敬重这群蛮夷。当然了，进而爱上他们，尤其是其中那个佼佼者。
　　
　　整个故事完全是放羊式的，没有剧情（一如既往），没有搞笑（破天荒），连感情戏都不多。我整个儿信马由缰，一味想着如果是他会怎么样，如果是她会怎么做，写出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一个故事中三易文风，真的是第一次尝试。没办法，娉忆这女人实在太多变了，跟着情节的推进文风也不得不变。开头看起来似乎是搞笑文，写着写着像玛丽苏？最后才进入设定好的平淡（我怎么觉得自己写的文都挺平淡的）。
　　
　　亲热戏码的份量加重是因为宇智波鼬和娉忆是两个极为成熟的人，他们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成熟男女彼此温暖征服除了斗智沉默相伴也就只剩下亲热戏码。（我差一点就写H了，真的）
　　
　　斗智……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这两位那种吓人的智商表现出来，毕竟我自认不是个高智商的人。在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勾心斗角中，其实还是娉忆占了上风的。
　　
　　宇智波鼬对娉忆的感情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遇见强者后的折服；遇见同类后的感伤；对她遭遇的同情；对温暖的渴望，对同伴的需要，以及身为一个成熟男人对一个棋逢对手又技高一筹的女人那强烈的征服欲望。
　　
　　十分复杂，但是也许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感情搅合在一起之后，爱就诞生了？就算没有爱，一路走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早已不可分割。
　　
　　我之前所有的同人文都是以女主角的视角来描写，这一次破天荒地是用鼬的角度在写。说实在的，不知道写崩了没有……毕竟对男人心态不是很了解。
　　
　　娉忆的感情变化我不打算用文字直接写出来，而是希望能够在描绘她的字里行间让大家自己去感受。那种矛盾，那种挣扎，那种惧怕，那种自我防卫和渐渐融化却执意隐瞒的坚硬外壳。
　　
　　有点同情鼬。跟这种女人在一起真的好累的。
　　
　　我写得也很累……呜呜呜，小船不可重载，信焉。
　　
　　好，不废话了，也不说什么休息不休息了的，反正每次说了也是继续写下去…………但是这一次我真不打算再写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