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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条山铜质诗歌印章(组诗)
□ 马兆玉
2013-04-13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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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北方矿业
为你道早安的人,她的脸上
浮有一层爱情的香花
矿区清晨,旭日牛头俯在河水上濯洗惺忪
鸟声在铜镜里梳理梦之羽毛。薄雾揉人
冷却塔、转运塔、白色厂房、高架输送廊
再远处,更薄的矿山倩影
为诗、为水墨写意
朝向太阳的另一个方向倾斜丛林
早安选矿厂!早安炼铜厂!早安北方铜业!
她的问候借用了露珠的嗓音
风柔润;葎草、梧桐树、火红的美人樵
比神富有,比梦幸福
带有丰乳的气场、与弹性
■ 一群中条山人
一群昆虫,石头里吮吸生命汁液
水晶怀抱一枚从不释手的铜质诗歌印章
阳光穿透林地、山石。时光尾随
带有荆刺与暗刃?他们艰难地挤过风雨
像石头间怒放的山菊
硬生生绽开,又硬生生败去;硬生生败去
又硬生生地绽开!而石头和铜的记忆里
谁曾听到过蝶翅的呻吟?
谁又曾听到过蜜蜂的叹息?
逶迤,中条山一如季节拉长的舒缓语调
说:与人相伴的春秋是一领绸缎
说:青春走失之后,父精母血的章页上
红铜的继承是一种虔诚的感恩……
风,穿透庞大山体
风是弯曲的巷道,青灰的含铜的矿石?
风:抚摸着留于矿石上的钎鏨之痕
沉默的石头埋下金子一样的汗水
矿脉飘扬,放牧心灵养育的一群好马
一刀切开一座山脉——深深的壮阔
众多巷道,地心里复制一群人的抒诵
和生命内敛于心的无语草书……
情痴的一群!肃穆的水想起了什么
肃穆的水似乎什么都没想起
只是悬浮的湿地:动脉、骨孔、广大宇宙
遇见了托着羽毛长裙和花香之吻
所弄湿的众多星辰
而一些高贵的失重者
自上而下,或斜面划落的样子
近若一种立体散解,没有一丝声响
一切怀念犹如紫铜之栖息按定万物与躁音
一切安谧无需酒之浸润抚慰一块亲爱的铜
一群人,与铜与拙朴日夜缠在一起的人
爱他们:敬爱的幸福,总是来得太迟?
爱他们:亲爱的蜜,后味带有隐隐酸涩?
亳清河,一架横陈的光芒之琴
岁月曲谱敞开着:蜿蜓的河水、恢弘的
骆驼峰的倒影,做她舒心养颜的唱词?
一群人。一群中条山人
一辈子与石头与铜生死相守的一群人
如果他们不是草芥幻化的一群爱情鸟
那么,他们就是一群以铜问鼎的真山神
■ 面对菊花石的絮
一些意外拥有比幸福来得容易
比若一块菊花石:
掘出时,它就夹在铜矿石里
于菊花来说,定格与凝固是两个残酷的词
瞬间封存
再让时间慢慢滤去香气、水分、花色
泥土变成石头的过程多么不幸
这中间,牛头转过自己的坡地。风遁去
风,可能丢掉了自己的半截花尾巴
谁都不愿想起一片花朵枯死的场境
谁又能让一朵花朵永不老去呢?
石头努力了。可石头
只留住了花朵永不萎败的形体;至于灵魂
——那些怡人的香气、水分、花色
一如稍纵即逝的风
没有踪影
不知去向
长久地爱一朵花,心需要芬芳的耐性?
不计生死地爱一朵花
天堂地狱,是心用来漫步的两个大花园
菊花石静静地开在石头中
阳光摇晃树叶的絮语,那些絮语带有久远的牛奶
我,菊花。我俩,都想伸出舌头
舔一口
■ 那一年
那一年:春风和煦,绵软若绸
那一年:上班,他是巷底挖掘矿石的矿工
下班,他是亳清河带蜜的黄昏
那一年:他的头梳得油光瓦亮
那一年:滑倒过的昆虫,说疼是香的
那一年:探向水面的蒲公英、牛蒡、车前子
并蒂莲和花鸳鸯
不约而同地说
水里有火
那一年,他真的恋爱了
那一年,大地上
飘来荡去的长裙之水,柔润无比
那一年,他莫名其妙的失恋了
还没到秋天:亳清河上
芦苇、菖蒲、三棱草,全黄了
黄得透心。黄得汹涌
黄得风,吹乱了他的衣襟、头发
一夜生成的抬头纹
水面上翻卷的枯树叶、败草屑
那一年,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痛苦是:
刀子行走在云雾里
刀子喘不过气
云被刀,绞得说不出一个伤口
那一年,他把一个人的名字,用酒精
一遍遍擦拭;擦来擦去
他把自己的心擦出了铜的亮光
那一年,他常常呆望天空,天空一片荒凉
鹳雀、长雁的喉咙里
总是塞满明水难忘的花骨朵……
■ 一粒小小的铜矿石
宁静豆寇藏有神秘、诱人的蜜
时间是仆人
端着一碗牛奶,立于午后
一粒小小的铜矿石。闭着尤物的嘴
这会儿
不想与我说话。光照下,它,太牛奶了!
世界来到掌心;是花都没想到的事情
世界来到掌心;世界乖巧得像一只绣珍猫
隔着空气。我猜想:猫的心跳是橘红色的
如果银针的思想逗弄它
一会儿比一会儿加剧的心跳,叫我,无法
捉住
一只爱草如命的小兔子
诗歌是我和铜的诗歌
它们从小小的矿石里跑出来
对面山坡上,顺坡而下,或沿山而上
野生林为秋天撵起的鸟群
一片金黄
■ 穿越大断层
巷顶:岩石破碎
水:滴漏不止
嶙峋乱石,犬牙交错
应力最好长一些!再长一些!
凿岩,爆破,清渣:石头雨让骨肉绷紧神经
心为心捏出一把冷汗,心还跳得厉害!
立柱,横梁,刹顶:心,需要浑身长满眼睛
闪与躲过冒石!
每一步掘进,都是生命与死神的成功握别
人生是一张纯白的纸:
自己写下忘我,一切可能不复存在
别人写下高尚,一切总是泪流满面
穿越大断层:英雄其实是一些普通人
经常凝固的时间,让他们想起来
或多或少
有些后怕
■ 一台正在工作的凿岩台车
我们不如一台忘我工作的机器
既是我们在诗歌的餐桌上一顿吃掉一头牛
为生命提供动能的不都是亲爱的粮食
爱与被爱之间,时间和油一样珍贵
昼夜劳作:苹果、葡萄、红酒的幸福留给我们
乐此不疲:开孔、凿岩、磨损的疼痛留给自己
采矿面太黑——灯打着为自己照亮
巷道太深——深得只有孤单的它
远远地看着它黑暗、忘我的身影
我用心问自己:
是不是科技把我们变得越来越懒惰了
■ 和文涛去吃麦烧
夜
一辆大排量摩托。由北向南,穿过街景
所抵达的小区是一笼带有花穗的麦烧
楼群为高处的星星讲述一群矿工的疲惫
楼群拥有粉色窗帘
楼群说燕巢无比温馨
我是一个过客
一个以诗流浪的野夫
相信:众人的美好胜过一壶酒的醇香
夜
太像一只凤凰了
在晋南,它用双翅抱定了舜帝和铜的故乡
夜
看不到酒幡晃动!大排量回声:
粗壮!威猛!陡峭了夜和两个人的狂笑
■ 亳清河
一支矿工的短笛!
山雀雀啼鸣做指豆。蓝花花花瓣做嘴唇
吹弯流水
流水翻动一滩碎石头
碎石头一抬头看到一坡嫩青草
一坡嫩青草慢慢往上是一片茂盛的灌木林
哦,灌木林的黄昏不恋落日
仰着霞光的脸滑下来
呀!这一河的水咋是弯的?
揉人的一幅画中,爱情在洗玫瑰!
谁伸手推开了心灵的侧门
无比眼热的远眺,会让一头牛,无酒自醉
短笛藏有太多的蜜
蓝花花在蜜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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