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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华录
□ 寒水月沙
2013-12-07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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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生死隔,一夕梦魂通。
记不得什么时候,也记不得什么地方了,唯筋骨寸断的巨痛让燕笛铭记。妖孽鹰歌,今生来世不忘此仇。
南宋嘉熙三年,云台山圣漪谷,血色黯淡。
云台山烟雾缭绕如香炉环抱,加剧了圣漪谷底上旋的气流,历历有人来祭奠亡人,一把纸钱洒下去,旋在谷顶良久不散,仿佛天国呈示,神的涟漪。今天却不同了,燕笛尸骨无存,却永远不会有人来祭奠他。鹰歌仰天大笑,他肤白如玉,美目若水,摄人心魄几声长啸,微微一点足,迅及隐没在云雾间。
燕笛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片深秋的枯叶坠向谷底,实在太沉太重,谷中上旋的气流半点奈何不得它,托举不起,独独断续飘溅出几缕残红。倘若真的是枯叶,燕笛便是圣漪谷里唯一没有上旋飘舞过的枯叶。
暮霭沉沉,翠色凝重。窗外,千竿竹滴着千滴雨。
妆镜如月,坠入尘世,像天国的眼睛,洞穿俗世的繁华,只为呈现出这样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这是谁?坐在桌前望着镜子,燕笛心下一惊,以一个圣武者的绝顶聪慧,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声长叹,那一世,仗剑徐行,那一世,飒爽英风,可那一切在圣漪谷顶彻底结束了。
这时,一个小丫头脆声叫道,未央姐姐醒了,未央姐姐下床了。
未央?燕笛心底暗笑,肉身死不足惜,可是,老天,怎么把个好端端的大男人变成这样?眼见镜中这美人,面色惨白颈间还有一段血色勒痕,心想自己被千年活妖鹰歌所杀,曾下决心,永志此仇,追杀不殆。这自决尘世的女子,不知有什么苦恨,魂灵更不知沦落何处。看屋内器物陈设有南齐之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妖人鹰歌,你在哪里?
燕笛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里是吴娃宫,千竹馆。一个歌舞娱人的地方,一个盘剥女人皮肉的鬼地方。心中懊恼,暗自提气,所幸内力还在,只是这纤手细足完全不堪支配,好像一个三岁的娃娃突然有了三十岁的智慧,全然无用。
这一世的燕笛,是身陷倡门的未央,颙元二年,天下将乱。
窗外围了些人在议论这未央姑娘太可怜了,寻死不成,得罪了鹰歌大人,千竹馆怕是容不下她了。燕笛听到鹰歌这个名字,心头一震:怎么此地也有个鹰歌?
未央倔,哪个公府千金不倔呢?可哪个女子有这般的风华绝代,虽然只是一曲《子夜歌》但那身形如仙,月白舞衫,流光闪烁间动人多少心魄。名门闺秀,内史千金,要不是首座谷寻梦炼的长生丹变成夺命药,她应该是京城多少豪门阔少仰慕的对象,可惜长生丹毁了,数十个与这丹药有关联的家族都毁了。谷家毁得更彻底,寻梦大爷连同一门良贱身首异处,独独千金未央姑娘,蒙恩赦沦落在这千竹馆里迎来送往,苦度日月,而这不死之恩,是鹰歌大人用千两黄金和众多异宝求来的。
窗外嘁嘁喳喳,燕笛摸着脖子,有些同情这未央姑娘了。正在闭目养神,边上又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姐姐,姐姐,吃点东西吧。”燕笛这才想起自己醒来有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吃过东西,转身望着那丫头不知如何开口,小丫头哭了起来,“姐姐,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家厨娘的女儿小曼啊。”
燕笛见不得女子哭泣,便不做声,只定定的望着小曼。那女孩捧着一碗小面,边哭边说,“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也要好好活下去啊。寻梦大爷只你这一个女儿,你要为他报仇。
清了一下嗓子,出声竟也宛若啼莺,燕笛的脸一下子红了,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来到这一世多么尴尬。一个大男人弄出这等动静来。
“姐姐,你能说话啦?”小丫头破啼为笑。
“行了,”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她们,“放下面走吧。”湘帘一挑,满脸铅粉的老鸨佩环叮当走进来。
她赶走了小曼,对未央劈头盖脸一顿训,“哎哟喂!我的谷大小姐,未央姑娘,你以为你还是御医首座的千金么?你现在只是吴娃宫的倡优,让你去趟碧波馆,你就寻死觅活投环上吊的,知不知道你死了要断送我们一大家子的命呀?”一股恶气在心里乱撞,胸口巨痛,燕笛无意间抚弄了一下胸口,未央妙曼的酥胸如春山起伏,细微的热量和一触间的奇妙感觉,让燕笛瞬间双颊飞红,眼波凌乱。妈妈以为未央因了碧波馆的事情难为情,既然如此羞涩那事儿就活转。”
身子一歪坐在榻上“孩子啊,身为女子还不早晚有那么一天,你若是跟了鹰歌大人,还不是大福大贵,几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么?”老鸨说得眉飞色舞,手不禁抚摸住未央的一双柔荑,搞得燕笛浑身不自在,大喝一声“滚!”破喉而出的却是软甜滑腻的一声娇嗔。未央一双美目几乎喷得出火来,逼得那老女人讪讪而退。
她起身出走门外,一摔帘子,“小贱人,养你为的是什麽,伺候恩客那是你的本份,拿三捏四的装什麽?这事儿,记住了,死也由不得你!三更之前把这贱人捆了送到碧波馆去!”
未央恍然望着窗外,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老女人走远了,小曼蹑手蹑脚溜了进来,看未央泪流满面,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急急的说,“姐姐,咱们一定要逃出去,别说碧波馆里那肮脏勾当,就是为了活命咱三更之前也一定要逃出去,进了碧波馆的女子就没有活着出来过的。”
未央心头一震:“这碧波馆、鹰歌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低声问小曼。
小曼急得跳脚:“姐姐,你怎么闹这一场自尽,搞得自己什么都忘了呢?那鹰歌大人明明是咱谷府的仇人嘛,如果不是他向太后进谗言,说咱家老爷和北国战将是旧日好友,万岁爷怎会起疑心?如果不是他暗中调换了长生丹,试药的人怎会肠穿肚烂而死?现如今,万岁已经杀了所有参与炼制的药工医匠。小姐你要活下去,谷府的血债等你去讨还,那些药工医匠的冤屈等着你去申张啊。”
这是真的麽?和传说中的记载如此相似?种种过往在燕笛心中浮起沉下。
燕笛的师父曾授他下半部残卷《碧华录》,书中记载了些南朝旧事,其中有世间罕见的奇物秘术。有一篇讲到在吴越一带曾有一位富商巨贾名鹰歌,幼时因家变被长公主收为义子。成年后趁着战乱四处搜罗奇珍财宝,又与诸多王室沆瀣一气,一时间权倾当朝,富可敌国。这位富商才智过人,风流倜傥可谓一代名士,怎奈天意弄人,他竟迷上了长生不老的妖术,又从前朝王公墓中盗得异物炼魂炉,每月以一名女子投入炉中,同异草奇药一起活生生烧化,炼成奇药“养魂丹”,以魂养魂以求长生。经年累月,鹰歌确实颇得滋益,不但容颜不老,更兼身轻如燕,若不是一身妖怨之气,所触之处皆阴冷异常,真与仙人无异。国人有效仿者,一时邪门异术大兴,为求阴怨之气,掠人妻女,挖坟掘墓,平民百姓惶惶不可终日。颙元初年齐帝杀帝姬、掠天下奇药炼长生不老之药“碧华丹”,却被鹰歌设计夺丹吞之,帝空耗国力、滥杀无辜,颙元二年北地战火重燃,却无力抗敌。国主恨之欲除,请异域高人相助,高人设计以妖毒鸩杀,尸身深埋在南鳌山下,又在南鳌山上布风水迷困阵,可惜鹰歌身怀异术,深埋地下并未死去,反以大地密藏气息将体内的碧华丹与妖毒共炼成一种妖魂奇毒,永葆妖身,不可毁灭,不死妖身就这样炼成了。终于某日破阵而出,此后江南永无宁日,这妖孽更自封长生教主,纠集一群邪魔歪道日日为祸。
燕笛记得师父曾经说过,“碧华录,篇篇宝典,独鹰歌这一篇不能信。斩妖除魔,谈何容易,那妖人已修炼数百年,世人向他宣战不过是自嫌命长,除非时光倒流到颙元二年,妖魂奇毒未炼,不死妖身未成,以你目前的身手,除他倒是有几分把握。”
燕笛当时追问师父,如何才能让时光倒流。师父哑然失笑:白日做梦。
慢慢想着这些不觉踱出门外,丹药被毁,战火重燃,苍生沦为刍狗,都拜鹰歌所赐,以一己之私毁天灭地,何其邪恶何其狠毒。未央姑娘也许只是畏惧碧波馆里不堪启齿的凌辱才自决尘世的,可她哪里知道,杀她全家,又要污她清白的鹰歌是个嗜血无厌的魔头。燕笛紧攥未央一双秀拳,尖尖的指甲几乎割破了掌心,才又一次意识到未央的体质是多么柔弱,简直不堪一击。自己以命相博,更兼机缘巧合,来到了这颙元二年,却丧失体魄,斩妖除魔看样子是痴人说梦,燕笛仰望长空,鹰歌,鹰歌,我怎样才能杀了你?
小曼见未央表情凝重,很是担心,“姐姐,你怎么了?”未央笑了,“别担心,三更之前如果能出去,我一定带你走。如果我出不去,你就趁乱自己走。”燕笛暗自笃定,轻轻握拳有如攥住了未央的小手,心说,“未央,今晚三更全靠你了。”
碧波馆显然是吴娃宫里最精致气派的院落,绿树依依掩映着几个翼然指天的飞檐,重重檐下悬着银制的风铃,此刻清脆叮咚,不闻人声,静得让人怀疑,还是不是人间境地?然而这里是有人的,一池碧波漾着半轮明月,明月之后一张白玉雕成的坐榻上,斜倚着一个男人,面如玉琢,细腻的肌肤泛影着天上的月光,美目如含情的春水,内里却有魔力泛滥而来,未央觉得身上一寒。
“你很不一般,”那人笑着,似乎天上的月轮也羞得失去了光华。
“你自己来了,”那人还在笑,“除了第一个来这里的女人之外,别的都是捆着用小轿抬来的。”他低头,似乎在自言自语,“我不喜欢捆着的女人,像待宰的猪羊,女人嘛,应该是自由的,特别是鹰歌的女人。”鹰歌将右腿换压在左腿上,“不自由的女人是没有神韵的,和捆成一团的肉类没什麽区别。”
未央也在悄悄打量着鹰歌,他面无血色,一脸妖气,但显然他还是一个人,他喜欢喋喋不休地炫耀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而妖不会,因为妖根本不是人。“未央,你在思量我吗?”
未央朗声答道:“原来鹰歌大人不仅是个杀人无数的狂徒还如此长于词令。”
鹰歌没有理她,“你一定以为我是个屠杀女人的恶魔,其实你错了,小姑娘,我没有亏待过到碧波馆来的任何一位女子,你不知道她们在我这里得到了多少快乐,碧波馆是她们灵魂飞翔的地方,万般自由,万般放纵,那样彻骨的激情与欢悦只有一次就够了,仅那一次就能让她们从无知的女孩成为真正的女人,死有何憾?也许你不懂,你还只是个小女孩,但她们却是一个个被捆绑着,流着泪来到这里,又一个一个心甘情愿,像寻找光明的月蛾,欢笑着走向那炉烈火。她们的灵魂将与我同在,在我不死的肉身里永生。永远相依。”
未央笑道,“鹰歌大人,您还能用再美一点的词令形容你的无耻么?在吴娃宫里充做倡优确实生不如死,但你有权利剥夺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吗?也许你会永生,可你想过自己谋害算计了多少人吗?”
“你说的是不是你的父亲?还有那些陪他一起炼丹的蠢人?”鹰歌脸上露出不屑,“他们多么愚蠢啊,多么死有余辜,”他扬手指给未央看,那隐藏在树影中忽明忽暗的铜炉,“多美的炼魂炉,白天它是金黄色的,通体符纹,夜晚的时候它是墨色的,如夜般沉静。它的火是用我的欲望燃起来的,而你的父亲点燃那样一个丑陋的丹炉却要打着匡扶天下的名义,数尽天下贵女,处子之身,阴时所生,除了陛下的爱女就是你了,未央,你要感谢我啊,不是我杀了你父亲,你信不信他用你炼第二颗丹药?”他从榻上站起,明月已不知流向哪片天际,鹰歌抛下了狐皮大氅,一袭黑衣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别再动脑筋了,时候快到了,你就快从一个女孩变成女人了,你将会成为那个炉子里最美的精灵,最灵的丹药。我不会让你活过天明的,鹰歌的女人,只能活一个晚上,就足与神仙媲美了。来吧,你别贪心。”
他一步步逼近未央,扶着她的肩,“现在能把《碧华录》给我了吧,不要让碧华丹的秘密和你一起在天明前消失。”他把未央搂在胸前,温热的气息浮在她的耳边,“我需要长生,就像我需要你一样,你这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血统高贵的小宝贝儿。”鹰歌似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一把搂紧未央,要剥去她的衣衫,未央没有任何反应,但是燕笛却知道了碧华丹案的始末和未央自尽的真正意义。
“你这个蠢人!”燕笛站在鹰歌身后道。那妖人一惊怀里的未央像失去提线的玩偶软软瘫倒在地,愕然间回头,但见一道金色的身影,正用明亮无比的光华照亮他阴冷的面容与灵魂……“你不是人,你……是圣武魂,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鹰歌,你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可是你亲手把我打下圣漪谷的。当然,你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那是你罪恶后世的事情了,以你目前的智慧又怎能穿越未来?”
鹰歌惊愕在当地,良久。忽然,忘形大笑,“相信你的故事是真的,我也更加坚信了目前的修行。说说的你的想法吧,在黎明,你魂飞魄散之前,想干点什么?”
“我什么也不干,只是给你讲个故事,”燕笛淡淡的说,“自古以来就有人迷恋永生,认为有长生之药存在,于是你的父亲就开始孜孜不倦的钻研,终究由于献给先帝的丹药不能长生,你的父母兄弟全被处死,只有你侥幸落网,被长公主收为了义子。后来又小有成就,可是你忘不了你的家园父兄,你仇恨所有渴望长生的人,你不惜惑乱君心、空耗国力、最后搞得狼烟四起。你确实不该做人,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可你也成不了妖,因为今天这里有我!回你的炼魂炉去吧,那才是你的归宿。”
燕笛通体金黄,像一阵利刃卷起的狂风扑向鹰歌,鹰歌窒息在劲力中挣扎,双手碰及金色的锋芒,顿时鲜血直流,“以魂铸剑,无往不胜?”他盯着燕笛的眼睛,“你通以魂铸剑之术,看来修为不浅,可你才拼了一条命,又要拼上这一缕魂么?”
燕笛道,“是的,圣武者的使命就是终止杀戮。”
炉门开启,鹰歌被金色的疾风推进炉中,火光冲天,吱吱怪叫,压过了他一声心胆俱裂的哀号,火焰吞没的鹰歌,雄雄而起,烧化了炉身,大火像洪水般咆哮而出,点燃了座座楼台,又被一池碧水隔在院中,蔓延的火焰惊醒了远近树顶栖息的乌鸦,它们一只只飞起,让黑色的夜空更加凝重。
金色的燕笛抱起跌在地上的未央,缓缓走出碧波馆。每行一步,都金光明灭。门外,小曼怯怯的看着燕笛抱着未央从火光中走出,急急问,“是你杀了鹰歌吗,金甲仙人?”
燕笛笑了:“我不是金甲仙人,我是一支魂剑。”
“你要带我家小姐去哪啊?”
燕笛说:“圣漪谷,我葬身的地方。”
小曼大哭:“我家小姐真的死了吗?”
丝巾飘起,未央颈间粗重的勒痕鲜红欲滴。
小曼哭得哽咽:“金甲仙人,你的金色怎么越来越暗呢?”
燕笛摇头:“我不是金甲仙人,是一支魂剑,肉体是剑鞘,魂剑一但拔出鞘,只能用一次就烟消云散。小妹妹,我没力气送你了,你自己快走吧。”
燕笛长啸一声冲上九天,他心里想,哪里是我落下的地方,哪里就是圣漪谷吧,总之这一程,我并不寂寞。
行云流水寂无声,星汉西流夜未央。
燕笛再度睁开眼睛时,已不知身在何处。竹室虚白,榻边伏着一个女子,沉沉睡着。胸口碎裂般的痛,他挣扎着起来,没有惊动那个女子,看到小小的竹室尽头,有一锅黄粱米粥,不是新炊,看起来像热了又热。
这个女子就是这样煮着一锅黄粱等着他醒来吗?他醒来的太迟所以米粥被一次次晾凉,又一次次温热。气息平复,胸口的伤似乎好了,燕笛还是当年模样,只是看这女子有三分眼熟,她是谁呢?怀里一阵火星乱窜,连忙掏出那半部下卷的《碧华录》,蓦自惊讶,这书怎么好好的自己燃了呢?那女子已悄然醒转。揉了揉眼睛望着他笑,“你醒了,你把什么烧了?”
燕笛说,“我没烧,是它自己燃了,不知道为什么?”
那女子为他捧来热了不知几遍的米粥,看他手里的残纸,“《碧华录》?还是下卷?谁写的?”
燕笛从没见过《碧华录》上卷,也不知道这残存不多的下卷作者是谁,只说是前代高人。
那女子笑了,“可能是父亲的友人吧,我父亲谷寻梦只著了这一卷《碧华录》,哪有什么下卷”?她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封面古旧,上面果然有“碧华录” 三个字。“其实这只是一本制药的书,记载了父亲半生行医救人的心得和药方,可世人却偏偏相信有药能令人长生。杀人害命,夺药抢方,最后害得我家破人亡。几百年来,我一直守着这本药书,做着圣漪谷下的孤魂。”女子面色渐次黯然。
“未央”, 燕笛轻声唤道,“你看这部下卷不是自己燃了吗,说明这个世上已经没有那一段过去了。”
那女子一楞,“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一日你从峰顶跌落,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骨肉,胸口却一直有一丝真气,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一般人,我还以为我救不活你了呢?”
燕笛望着她,“未央,你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温的?”
那女子摸了摸脸,登时欢喜的落了泪,“怎么我做的梦成真了?昨夜我为你疗伤太倦了就不知不觉睡去,梦到有金甲仙人,从当年之地来,斩杀仇人,还我肉身。”
燕笛不禁笑出声来,“肉身还你了,你是人,还是个看了几百年医书的人。我的身体被你医好,我也是人了。神医未央,几百年精研碧华录,成就非同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你讲给我听。”未央仰脸问道。
“太长了,喝完粥再说。”燕笛觉得未央和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不,我想听,快说。”
“喂,有点医德好吧,有你这样对待病人的吗?”
“你生龙活虎的能喝一锅粥,算什么病人?”
燕笛被她逗笑了,“未央,我们不要出谷了,就在这里,救治有缘人吧。”
“好,要让碧华录记载的医术发扬光大。”
“未央,碧华录里记载的碧华丹不论能否长生,以活人炼丹都不是正道,把这段毁了吧。”
未央笑得花枝乱颤,“哪里有用活人炼丹的章节啊,当年我父亲提出用皇帝亲女炼丹是吓皇帝的,好让他打消念头。谁知他真的把阴时生的小公主交给了我父亲,父亲只好秘密将小公主送出宫外,交给老友安置。对了,现在是什么年代?”
“大宋嘉熙三年。”燕笛泯了一口温热的米粥。
“不知道这是什么年号,但肯定那个荒唐的皇帝已经没了。不过碧华丹是有的,它是用这谷底的碧草之花制成的,长期服用真的可以延年益寿。”
燕笛眺望窗外,不远处有一坡碧草,它们的叶子对生,向内弯曲如心形的样子,在两片叶子正中,绽放着一朵青色的花。未央说只有圣漪谷下有这种草药,四季长青,养心润肺,调和脾胃是保养身心的良药。
“你,就是旷古难寻的养心良药。”燕笛笑着调侃未央,唇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幸福。
又是几年过去,圣漪谷不知几时被人们改称了神医谷。有人说,谷中有一对神仙眷侣,医术精湛,有着起死回生的本事。也有人说,神医谷中空无一人,只有一座空空的药庐,找不到神医,只能拿走他们留字相送的碧华丹,暂续几日残命。可到底什么样的人与神医有缘呢?江湖中争议良久,终无定论。
作者签名: 感动人们心灵的,不是文字的华丽,而是思想的冲击。
真理往往都是大白话,喜欢真实,喜欢朴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