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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读劳伦斯的短篇小说《参孙和达利拉》

镜中的安娜
2014-02-12 13:00   收藏:0 回复:2 点击:4523

    似乎越来越注意细节了,无论是看人还是看书。
  细节透露一个人隐秘的心事。很多时候,无声的细节比语言更打动人。
  
  “门是开着的,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走了进去,轻轻地把门随手关上。”看到这里,我会心一笑,门里的那个女人其实是在等这个男人的。将近十六年的等待,将一个女人的恨燃得象熊熊烈火,然而一见到他,这火还是很快熄灭了。
  
  “你还算一个男子汉吗?”她说道,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轻蔑地指责。“象你这样把我一个女人家丢下,不顾我的死活!——现在这样跑来,没有一句话为自己交代。”
  他在椅子上动了一下,把双脚分开,把胳膊肘搁在膝盖上,盯着炉火,没有吱声。他的头离她这么近,还有他那浓密的头发,她几乎要吓跑了,似乎这会咬她。
  “你管这叫男子汉的行为吗?”她又问道。
  “没有,”他说,一边用手指头把几根柴火塞进炉火。“就我所知,我没管这叫过什么。就我所知,对任何事情叫这叫那都是没用的。”
  
  这一段对话真叫精彩!当初为什么走,如今又为什么回来,男人并不为自己辩解。也许很多男人都这样,年轻的时候,骨子里只是一个孩子,他的玩心远远大于责任心。他大概以为无论他走得多远,世界还会在原地等他。
  
  “好吧,”他说,一边抬起头来看着妇人,“我想我愿意为自己的过失负责,如果人人愿意为自己的过失负责的话。”
  “你把我当怎样的人?”她叫喊起来,真感到不知所措。
  “我当你,”他回答,那直截了当地吐露真情的语气使妇人也感动不已,“是一个顶呱呱的好女人——如果你不上一个身材丰满而漂亮的女人的话,我就给雷劈死!我没料到你长胖了还这么漂亮:的确没有料到。”
  当他用明亮的玛瑙色眼睛盯着妇人时,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你还说漂亮哪,都整整十五年了,天晓得!”她反驳。
  
  这句话太可爱了,它暴露了一个女人的天性,那就是虚荣。女人无论美丑,永远期待有人夸她漂亮,尤其那个她在意的男人。我喜欢多少有些虚荣的女人,女人多少有一些虚荣,会显得更真实更可爱。一个一点虚荣心也没有的女人,如同一个过于理性的女人一样,总让人觉得少了点女人味。劳伦斯的伟大之处,就是他永远如此深谙女性心理!
  
  还有一个细节,非常打动人。“关于你,我就不能说得这么好。”她说。“我听到关于你的是好事少坏事多。”
  “啊,我想是这样的,”他说,一边注视着炉火。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豆秸烧的火了,他对自己说。
  一个在外漂泊久了的男人,对家的渴望,全部隐藏在了这句话里。他总算愿意歇下他倦游的脚步了。
  
  小说开头,从女人认出男人是她曾经的丈夫,用绳子绑他,把他丢出门(在一个军士和三个士兵的协助下),到后来不声不响给他留门。如同一场急风骤雨演变成和风细雨,这里面自有一种温情打动人。爱永远比恨持久,只要爱还在,恨就如同阳光下的雪,瞬间就会融化。
  
  一个美丽丰满的女人,一个漂亮英俊的男人,他们又一次被彼此打动。读劳伦斯的《参孙和达利拉》的时候,我问我自己,如果我是那个女人,我会如何,我不得不承认,我一样会接纳这个男人。因为那么多年的等待,还因为:他的长眉毛,他的乌黑、闪亮、没有心事的眼睛。一个魁梧英俊,衣着入时,一个外来人,却不是外来人的男人……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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