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三木子-个人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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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子
2020-06-0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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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老师是个女的,是从大城市来的。刚到我们这个小山村的时候, 很瘦,个子也小,看上去和我姐姐的岁数差不多,所以我总不愿叫她老师。在我的想象里,老师一定是个白胡子老头,戴着眼镜儿,瞪着吓人的眼睛。她呢?没有眼镜,更不吓人,恐怕到了晚上给她讲个小鬼儿的故事,就会把她吓哭呢!
后来,我真看到她哭了。那是她妈妈死了。她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怎能不哭呢?我有些可怜她。我把这事儿告诉了妈,妈让我给她送去一碗饺子。
我家离学校不远。我端着碗推门进去,见她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我轻轻地走到床边,放下碗,小声叫她:
“老师”。
说实话,我这是第一次叫她老师。她没言声。病了?我伸手去摸她的前额。每当我有病的时候,妈总是这样做的。热吗?我说不清……
她睁开眼,推开被子。
“老师,吃饭吧”,我把碗端到她的面前。
她的嘴动了动,泪哗哗地流下来。
……
有一天,我正上学去,一个戴着近视眼镜的人问我去学校怎么走。我说"跟着我好了!”
我知道他准是个老师,瞧那眼镜!
“你到我们学校干啥?”我问。
他说出了我们老师的名字。
“你找她干哈?”
他的脸有些红,大概是太阳照的罢。
“你咋认得我们老师?”
“我们在一起上过学……”
噢,是那样!一个男同学来找女同学,多不好意思!我就不跟同座的小兰说话。
老师见到他很是高兴,跟他谈了老长时间的话。往常的自习课,她总是要到教室去的,这回也免了。哪来那么多的话呢?!
那个人是吃完午饭走的。
下午上课的时候,老师显得特别高兴。她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真的,从来没有!上完自习课还例外地上了一节音乐课,教了一首歌。
那几天,老师出来进去的总是哼着歌儿。虽然我不懂那歌儿的意思,但我知道,那是一首让人高兴的歌儿。
此后,每当看到邮递员来,她就问是否有她的信。只是当听到“没有”的回答时,她的笑收敛了。后来,老师的歌儿也渐渐地少了,笑也消逝了。
我又可怜她了。我有时竟到校门口张望,希望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我知道,只有那个人能给老师带来欢乐。
一天,邮递员来了,递给我一封信,我一看是给老师的,高兴地就要飞起来,我知道,老师早就盼着了。
老师接过信,把我高高地举了起来!我真怀疑,老师哪来的那么大的劲儿呢? !
后来,听说老师要考大学,考上大学,就一定到离这儿很远很远的大城市里去了吧,肯定。有一次,我不安地问:
“老师,听说您要去上大学了? "
“嗯,去学习。”
“您不回来了?”我感到没有希望留住她了。
“回来。学完了,还回来! ”
“好老师! ”我扑进了她的怀里。
老师白天上课,晚上自学。大概是休息不好,她又瘦多了,比刚来的时候还瘦。我祛告:考试快点过去吧!
唉,坏事坏在我身上。我突然病了,老师马上到十几里外的村子去请医生,路上被雨淋了个透。我的病很快好了,她却一病不起。老师整整在炕上躺了半个月才好。考试耽误了。
我说,"全怪我,老师……。"我哭了。
老师却笑了, “你不是舍不得我走吗? ”
这天,邮递员给老师送来了一封信。
自然,我替老师高兴起来。但当我欢喜地去交作业时,听到老师在低声地哭泣。我有些不安,顺门缝往里一看,老师边哭边撕那封来信。
这是为什么?我实在不解。
放学后,我在老师扔出的碎纸团里,发现了一小片带字的纸,上写着"……还是爱你的土孩子去……。”这是什么意思?我搞不清。问同座的小兰吗?她呀,更不知道!
从那以后,老师更爱我们了。只是再也没见到那戴眼镜的人来过一次,信也没有了。
作者签名: 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