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三木子-个人文章】
下派孙庄当村官
□ 三木子
2020-09-17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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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宝林
1999年,组织上派我去史各庄乡孙庄“包村”。那时候,我在县人大常委会代表联络工作室任主任科员。对我来讲,这是我人生的一次重要历练和转折。
记得出发前一天傍晚,单位的一个同事通知我,明天上午去宝坻影剧院开会。我没有问会议的内容,觉得无非是领导讲话,讲啥听啥,还不是都是一样,就随口答应了。没有想到是单位决定派我去孙庄“扶贫”。
第二天去开会,才发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会议是全县扶贫动员大会,会议开得很长,虽不出我的意料,但会中不许人离开会场确难以理解。会议一直开到了中午12点半才散,被告知在宾馆已经为所有与会人员安排午饭了 。我去宾馆吃饭,吃的是一种大菜饺子,萝卜馅的,味道还不错,我吃了三个。
第二天,单位安排陈仲章主任送我去孙庄。仲章主任是代表联络室主任,我的直接领导。记得去孙庄那天大风,风将四周的树叶都刮的乱飞。风打到人的脸生疼,睁不开眼睛。树,村庄,土地,柴火叶子,树枝子,一切都在风的吹打中摇晃不定,正像我那时的心境。我们找到村里的书记家,家里人说去开会去了,没有在家。找了一阵没有结果,只有回来。
“下派帮扶”工作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无奈的状态下开始的。记得当时还有一两天就该过年了,我们被告之节后初八正式到岗。
过了年,初八我去上班,那天天下着大雪,我骑了自己的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到史各庄乡政府去。雪不大不小的已经下了一整夜,到了早晨的时候仍然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意思。等我顶风冒雪到了乡政府门口时,竟然冒了汗了。此刻,乡里人还没有上班,办公室里也没有人。后来,我被让到一位副书记的房间里等候。那副书记才刚刚起床,边对了墙上的镜子刷牙,边与我搭讪。等到见了乡里的领导才被告之,初十正式上班。我只好怏怏回去。
初十,我再去乡里的时候,人们都已经开始真的忙碌起来了,与初次不同,我随由一副书记带队的一支工作组进入孙庄。那天,地里的雪稍稍有些融化,自行车扭扭捏捏地走在泥泞的土路上有些光滑。我们好不容易进村,正赶上村里的村民代表正在开会,商量土地延长承包期问题。
会议在临街的一个农户家进行,屋子里挤满了人。充斥着烟叶子燃烧后的烟雾和奇怪的难闻的气味。大家鸡一嘴鸭一嘴,讨论着。公说公的,婆说婆的,最后,没有结果,一哄而散,不了了之。全村共四个队,土地不均,一些人想乘机全村调整土地,而更多的是想维持现状。加上历届村班子遗留的房基地问题、计划生育问题、村办企业托欠帐问题等诸多矛盾混杂其间,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随后,我们先后召开党员会议、群众代表会议征求意见,商量方案,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我们下派的联络点就定在这家。这家养了十几只鸽子,无论是飞翔还是吃食,都雍容可爱,一副副美妙天使的模样。每天,他们在院子里不停扇动着乳白的翅膀飞翔,或是在咕咕地与你自由交谈着,如同美的化身一般。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孙庄当村“官”生活。我在机关单位一呆二十余年,初到村里,工作缺少经验、不了解基层情况,需要处理好各种关系,应该说是困难不小。村里的群众叫我“副书记”,我问为什么,他们说,咱们村有村长,有书记,就是没有副书记,你又说了算,不叫副书记叫啥?听起来满有趣的啊。
开始进村就碰上土地延包,群众意见不一致。问题最大的是四队。人均耕地少,困难户多,情况最复杂。我们决定就从四队着手,解决问题。但是,始料未及的是我们第一次召集四队的群众代表会议就没有开成。几名群众酒后乱嚷乱叫,把会给搅了。
那天晚上,我想着村里的事情,躺在床上睡不着。做梦都是与村子里有关的事情。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把有关延包文件读了一遍。我发现我们的工作存在两大主要问题:一是文件规定村里无机动地的,延包时不再留机动地,而我们村原本就没有机动地,这次却要留出5%的机动地,违反了政策,当然群众不满意;二是文件规定,土地延包原则上在队内进行,不打破队与队的界限,而我们总是想对全村土地进行大调整,这又不符合文件精神。群众多年经营,已经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物力,一旦大分,怎能无意见?既然村里的群众90%以上都反对“大调整”,我们又为什么逆水行舟呢?
第二天,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说了,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及时调整了延包工作方案。结果延包工作进展十分顺利。最后剩下的十余户要求大调整的户,经过我们逐户耐心细致的工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也在延包合同上签了字。正是因为我们坚持了实事求是的工作思路,正确把握了工作的大方向,从而使我们村的延包工作顺利完成。
村里的低压线路早就该改造了。最早的线路还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线路老化,漏电严重。有了解情况的老人介绍,在总共70余棵电线杆中,有13棵是从潮白河河堤上砍伐的榆树树干接成的。我逐个去看了,那些所谓的电线杆只有胳臂粗细,北风吹来,摇摇欲坠。老百姓从底下经过,总是提心吊胆。今年,国家增加了投入,对全国农村电网进行改造,我们认为这是难得的机遇,抓住机遇改造村里的低压线路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找县供电局的领导,找乡电业所所长、书记,积极争取他们的帮助和支持。线路改造需要资金13.5万,其中5万元由村里自筹。我们按照政策向村民每户收取150元后,尚缺6000元。怎么办?我们采取催要欠帐、求电业所支持,解决了问题。
记得当时是七月份,天气炎热,酷暑难耐,我和村干部、电业所的师傅们跑钱、找人,忙里忙外。到了年底,忙的不亦乐乎,累的不亦乐乎。村里家家的电路终于改造完毕,街上新装的路灯亮了起来,全村的男女老少那个高兴啊。他们自愿组织了秧歌队,敲锣打鼓,庆祝这美好的时刻。在锣鼓声中,我也和孙庄人们一起,共同享受着这份幸福与欢乐。
村里原有一个陶粒砖厂,多年来,外欠砖款达50余万元。沉重的债务负担压的村里喘不过气来。显然,催款要帐还债是解决全村诸多矛盾和问题的关键。我们先后找车派人到北京房山、大兴等地去寻找债主,催要欠款,与北京某法律事务所、讨债公司咨询讨债事宜;我们积极争取各级领导的帮助,借关系讨债。经过不懈努力,我们共追回欠款28000元,为全村工作,特别是低改工作的顺利完成,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要帐苦。俗话说的好,欠账的是大爷,借钱的时候是孙子,等你想要钱的时候,就成了爷,没门喽。记得我和村干部一起霍各庄乡去陈家口要帐,债主新盖的四间大瓦房,大院落,就是说没有钱。说死说活,磨破了嘴皮子,好容易到了中午才有点松口,说过了大秋有几千块钱再还。话还没有说完,那债主的妻子从房间里就冲了进来,破口大骂。我也烦了,让她出去,她不出,反而拉我,顺手掐破我的胳膊,顿时,鲜血流出……
真是结局有点惨。后来有孙庄人编了顺口溜,说村里要账这件事,其中两句是“孙庄外欠真不少,老李要帐反被挠……”。
我下派孙庄一年,去掉节假日,准确的讲不足十个月,再减去单位有事,自己有病,去乡里开会办事,那剩下的时间更少了。但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自己却学到了许多东西。我知道,我与这个小村庄今生今世有着不解之缘。
包村期满,我回到了机关。孙庄的书记、村主任和群众代表做了一面锦旗来看我,看望领导同志。我十分感动,心里热呼呼的。我知道,锦旗上的“人民公仆,心系群众”不是写给我的,而是写给那些为群众办实事的人们的。
作者签名: 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