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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歌声飘过清凌河
□ 沉语落言
2022-09-18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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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凌河村的男女洗衣服,都会到河滩石头上洗。他们挎着木桶装了衣服走往河滩的土道上,眼前会出现很特别的一幕。这一幕既让人惊讶又很纳闷:耿家娟子披着一袭白婚纱,脸上流露绵绵的忧伤,手抱一捧鲜艳的月季花,浅浅唱着《妹妹找哥泪花流》的歌,慢慢地走在村头的河岸边。橘黄色的夕阳撒在河床上,河水泛起层层金黄的波浪。少年波波双手托起了婚纱的下摆,亦步亦趋地跟在娟子身后。远处吹来的山风,轻柔地抚摸着她两人的身影。
招手告别路上的学生后,我回到村里也见到了这一幕。山风轻轻吹拂,夕晖缕缕播撒。波波托着婚纱,娟子走在前面。当我朝娟子越来越近,分明听见她唱着”望穿双眼盼亲人,花开花落几春秋”。“娟子!”我朝她热烈地唤了一声,迈开大步跑了过去。娟子还是伤感地唱着“望穿双眼盼亲人”,我伸过手去一把挽住她的手臂,再次叫了声“娟子”,波波已转过哀愁的双眼瞧了瞧我的身影,娟子并没回过脸来瞅我一眼,依然迈动着脚步向前。
娟子疯了,疯了!村民们见面都这么说,可我和波波都摇着头不信。北岭村里有个疯婆子,是见人就追就咬,怪模鬼样的好吓人。娟子只喜欢穿婚纱在河边走,喜欢唱《妹妹找哥泪花流》的歌。村里头有人发议论说,娟子是给保平甩了,人家当大干部不认她了。又说保平的部队转移到抗越前线了,要跟越南兵干仗了。还有更邪乎的说,保平跟部队去搞抗洪抢险,汽车在深夜翻了被砸死了。各种传话合着一个意思,娟子这辈子再见保平是做梦。
高考考完试了后,娟子跑到县焦化厂去了。这焦化厂在村人眼里很吃香,对厂里的人羡慕得要命。保平没念完高中就进了厂子,听说在厂里头当选料工,干的是件难以侍候的糙活。我不知道他吃苦吃到啥样,但心里再也清楚不过,有了娟子给他作伴肯定很快乐。我很眼红保平有这样的艳遇,也抱怨娟子情人眼里出西施,咋就跟我怎么也不对眼呢?我的心纠结折腾得厉害。
听说焦化厂有个业余篮球队,保平体型不错当上了球队中锋。娟子不知咋地一下迷上看篮球,自然也就迷上了他这个中锋。我忍不住好奇还跑去看了一眼,保平这中锋打的还像回事。他一跳跃一举手一跨篮投球,娟子就啪啪啪起劲鼓掌,来来去去在一块谈谈笑笑的,两人的眼里老撇不开对方。
娟子在焦化厂看了3个月篮球,回到村里后开起了小卖部。听波波告诉我说,是保平给娟子出的主意,好像帮她凑了些本钱。娟子的小卖部设在村口路边,里面有日用百货,各种品类有很多的,村里人路过总会去瞅一瞅,再顺便买点啥带回家,娟子笑笑嘻嘻接待着,早来晚走地看守着小卖部。
波波是娟子的外甥子,和我交情处得不错,他在传递着我对娟子的迷恋。每个礼拜我从学校赶回家,为的是多看娟子几眼,多和她坐一块唠唠嗑,为她做点力所能及的活计。娟子却对我显得很客气,招呼我坐在门口端茶倒水,从来也不指派我做一点。我尽量没事找事地擦桌子抹柜台,但这样献殷勤的机会也没有,也想不好甜蜜的话语哄哄她,让我这追求者感到徒叹无奈。
娟子店子里小伙们来得最勤,到了星期五的下午,我们到这里买这买那,买好了东西又赖着不走,围在柜台面前吃吃喝喝,东扯葫芦西扯瓜扯闲篇。娟子一点儿也不烦我们,还咿咿呀呀唱起家乡调调。听着这些老掉牙的歌谣,一阵欢快的笑声顿时飘到半空。我们感觉娟子的歌声像暖风吹,纷纷灌入了耳朵根里,汩汩地醉入心窝窝。有小伙挑逗地拽拉娟子跳舞,娟子也大方地跟他跳上几段儿。落下的伙伴也不甘落后,一起拥上来围绕娟子寻欢儿。
娟子的小卖部开了3个多月,我周末回家那天去店里,波波连忙对我哇啦哇啦说,姥姥家来过一个客,他是镇政府当助理的表舅带来的。娟子的家里是时常来客的,只是这次是政府部门的客。这事儿一定大有讲究有名堂,我不知道保平会怎么想,反正我感到紧张地担心起来,横竖找不到滋味儿。
波波还哇啦哇啦比划说,这人的身子像根圆木头,脑瓜扣着大盖帽,好有些神气的样子。说是镇工商所的干部,叫韩子龙。后来我听熟人告诉说,他很有些来头。很有来头的人,放着镇上的姑娘不去找,为啥要跑咱山沟沟来?我满脑子直冒大问号,甚至猜疑他这是不怀好意,一定是心怀鬼胎。
我在乡办的小学带着课,却算计着与娟子分开的日子。每个礼拜坐车回家一趟后,免不得到娟子店子张望一番。可左等右等瞧不见她的人影,只得张开嗓子不高不低嚷两声。一晃眼差不多20多天了,才从看店的波波口里得知,娟子是跑到保平厂里去了。她撇下店子都不去管了,可想而知她心思都放保平身上。明显感觉她心有所属,我还是抱着一线期待想象着美好。
韩子龙还是雷打不动来看娟子,骑一辆半新的边三轮,被我在村子桥头上撞上过一回。虽然他并不认识我,但我也不愿意面对他。我故意勾下身子像提鞋子,以避开面对之后带来的尴尬。我心里敲着小鼓地嘀咕,瞧他身穿制服的威风样儿,是男人见了也稀罕这些,八成能迷倒没见过场合的娟子。
波波好像传话一般说,娟子瞟一眼就不再瞧韩子龙了,低头摆弄着麻花辫子。他的眼睛一直不离娟子,好像馋猫见到大鲜鱼,眼里闪着一片光亮,让波波讨厌蚊虫似的讨厌死了。韩子龙说了一大堆逗趣的笑话,也没掀开娟子的嘴巴,只好看看手表打哈哈走了。娟子爹娘见了,赶忙追了出去陪送。
韩子龙再骑车来的时候,娟子便以给客户送货避开了,让他傻乎乎坐店门口白等着。娟子的爹娘知道了,丢下活儿不做,给他端茶倒水,陪他有一搭没一搭唠嗑。韩子龙往往客气地说,不打紧不打紧,两老要是忙不过来,我也能够搭把手的。瞧瞧乡下空气比镇上好得多了,做做活儿挺美的咧!
我又听到了波波的传话,他表舅踏过姥爷家3趟了,来了开口就说,蒋镇长跟我过问好几回了,让小姨把婚事赶紧定下来。还说定下来后,他就把小姨安排在县委招待所。他表舅端了碗喝了口水说,这招待所可是个风水宝地哇,人家闺女做梦都盼着去。你们可不要不知道斤两,不懂得个好歹乖丑!
晚上坐下吃饭的时候,姥姥跟她对面的小姨说,娟子,人家子龙哪点不好,瞧着就叫人满意得不行。你看你,见着人家把脸拉老长,像谁欠下你的多少债。小姨停下筷子不乐意地说,他长得像个大猪,一瞧他就烦死了。姥姥吧嗒嘴巴说,那是富贵发财的命。他干爹爹还是咱们镇长,嫁给他是你前世修的福分!是老天爷烧了高香!姥爷连连直点头附和着说,顶好顶好。
小姨扒了一口放下碗筷绷脸闭了嘴,赌气跺一脚身子使劲一扭,把一个后背丢给一旁的爹娘。桌上发出当啷一声,娘也一把丢下碗筷,用力瞟了爹一眼说,老头你不还是半瞎子呀,可人家子龙哪样都齐全。娘的话头忽而一转说,当初我压根不同意嫁你,是祖姥爷硬要指定的,这不也过得好好的吗?人有时候得信命,光是一头想那怎么成。姥爷赶忙接过话说,那是那是。
我对韩子龙恨得牙痒痒,他仗着身份的一点优势,胡搅蛮缠纠缠人家娟子。保平肯定还蒙在鼓里的,可我怎么忍不住这口恶气。我一定找这自鸣得意的家伙,跟他严词厉色敲打一番。好不易到了礼拜六,猜想韩子龙会寻找娟子,我等在娟子的家门口,一直等到黄昏他才姗姗来迟。我开诚布公跟他摊了牌,叫他再不要无理纠缠娟子。娟子已经跟我定了婚,对你又没半毛钱的意思,你再有意骚扰她,就是故意破坏婚姻,不把你开除公职不罢休!
韩子龙一直张大眼睛瞪着我,张合着嘴皮子没吭出啥声音。等到听见我发出最后的警告词,他才不卑不亢回了我一句,这些娟子都没跟我说啊!我听得顿时反感透了,用了更加火气的腔调说,我已经正式告知你了,你要去上法庭我也不拦你!韩子龙最后才松口说,以后我来只看两老总可以吧。他这个借口让我无法拒绝,但还是警惕地告诫说,你小心别动啥子歪脑筋!
娟子对爹娘的催婚,产生了难耐的反感。有天爹娘想起来又念叨她几句,娟子一听也不回话直接冲出去了。冲出去到了半夜也不回,急得爹娘喊天叫地折腾通夜才找回来。隔天傍晚表舅一脚踏进了屋,朝娟子指了指张口就说,娟子,今天你给个痛快话,别让人家总是空头跑。娟子站起身来瞧了他一眼说,舅,我要26了才相亲,再说还想多挣钱,不急于谈婚论嫁。表舅忙说,子龙家不要你的啥嫁妆,他们一切备得好好的,你过去个人就够了。娟子脑子忽而冒出主意,就说,那他拿50万彩礼过来,没这个数一切都免谈!
姥姥的眉毛锁成了一团,咧着嘴嚷着说,小祖宗,你是狮子大开口哇!哪有这样漫天要价的?你瞧谁家姑娘26了才嫁人?你是成心要气死你爹娘呀!娟子就作古正经地说,那彩礼钱是少不得的,我爹娘要靠我养老的。再说国家提倡晚婚,二十四岁才办证。听了这个回答,表舅只好甩手走了。
结束了一天的教学后,经过清凌河桥头时,我分明瞧见了保平。我心里敲起了小鼓,觉得他露头不是好事。次日大早上,波波跑来告诉我,保平去了小姨的店子,是买喷雾器皮管子。我觉得奇怪了,他还有心思帮爹妈做活?明显是在套娟子的近乎!我忙去了娟子的店子,跟她问起保平的事。娟子说,保平告诉了她,厂子转成了民营厂,不用合同工了,他现在成了小农民。
我不用过细瞅就瞅出来,娟子并没小瞧保平,反倒有些高兴。我心里忽而一阵发酸,本来想好的话都忘了。听到娟子说这些情景,我难受的不行。我的难受不是为保平,而是为娟子的心思单想着保平。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只得尴尬地无声告辞。老天真是不开眼,娟子也是恁不开窍。有情人怎么没有缘,有缘人却难得在一块。我又不便向娟子爹娘开口,这都是两家长辈之间有隔阂。要是去提及说亲,定会遭到责难。哎!介入其中我怎敢表白?
韩子龙还是照常来娟子家,显然没把我的告诫放心里。不过他很少见到娟子的面,见了也搭不上啥子话。由此我知道娟子还是有底线,虽然对我不咋感兴趣,但还是念着少年伙伴的保平。没见到娟子影子,韩子龙就在娟子家到小卖部的路上,反反复复兜来转去。到了后来太阳偏西,他才不得一步一回头离开了。瞧着他惆怅离开的背影,想到我自己既是高兴又是郁闷。
娟子跟保平相好的事,到底纸包不住火了。从她嘴里确定消息后,姥姥气得一把甩了饭碗。得了韩子龙那么多礼物,两老觉得真是挺不住人家,也对不住人家蒋镇长。姥姥叫住了娟子,说,你这死丫头,傻不傻呀,那保平回来连农民都不是,跟着他有啥好果子吃?不遭罪受,还能折腾个啥的?
娟子挺直了胸说,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一个人不在乎他的身份,也不在乎他有钱和没钱。姥姥气得拔出鞋来打她,大声嚷着说,我告诉你娟子,就不许你嫁给他!除非他能爬出鸡爪岭,不再刨土旮旯,当上个干部才行!
这年的秋季征兵,保平赶紧报了名。带兵的赵排长,听说他篮球打得好,优先选上了,说部队里缺这样的人才。傍晚炊烟悠悠飘,娟子和保平约着来到清凌河岸,牵着手儿说着心中要说的话。第二天要送兵走了,锣鼓鞭炮响了半边天。我瞧着队伍里,保平穿着军装,胸戴大红花,瞧去那才叫帅。
娟子慌慌张张小跑过来了,搂着一个花布包,包了一双踢死牛布鞋,3副鸳鸯图案的鞋垫。当着看热闹的老乡的面,娟子跑到保平身边,一把塞在他的怀里,闹得保平红了脸,捧着那只花布包,也惹得乡亲们哈哈大笑。
保平参军入伍后的日子里,娟子与他虽然相隔了千里,但书信却不断往来。一见到乡邮递员骑车来了,像瞧见久违的亲人老远跑去接。信来了,她赶忙捧着草黄色的信封,脸上笑开了一朵菊花,像买彩票无意中了头彩。
可娟子渴望着要看望保平,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不说啥话她都愿意。可保平告诉说,要再当两年志愿兵,才能让家属来,不是家属得分开。娟子终于熬到了保平的好消息,说在部队等她。娟子关了小卖部,去乡里开了婚姻介绍信,又跑到镇上百货店买了婚纱,还买了男女两身衣服和鞋,揣在怀里带到部队去。次日的大清早,我没来得及送送娟子,娟子就去赶火车了。
娟子是按保平说的路线走的,不巧的是她没买到座位票。她就挎着包袱站在中间过道上,挨着一张座位的靠背,听着列车下面发出碰撞的声音。从来没经历过一次远门的娟子,很快在列车催眠的声音中打起了盹。等到她从迷糊中睁开眼睛,身旁的旅客也换了新面孔。她忙向别人打听刚到的站名,这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她的心慌乱跳了一会,但很快压抑下来。看来只好在前面下车再折回来。谁知道走出站台时,她才发现包袱被谁划开了。
娟子慌忙解开一看,哎呀!她不由得叫唤了。包袱里除开带的鞋垫,连换洗衣服和婚姻证明都给偷走了!娟子急得浑身发毛,差点哭起来。她朝四周望了望忽而瞧见一个戴红袖标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红袖标听了娟子的一番诉说,把她带到车站执勤室,跟这里的执勤员说明情况。他俩看到娟子是军属的份上,当场凑了45元钱给她当路费。娟子是欣喜不尽,连连向他俩鞠着躬说感谢。娟子靠这45元再出发,总算到了保平部队驻地。
快过端阳节了,娟子当着家人的面说,到这月底,保平就退伍回城了,到时一起进城。波波高兴地说,小姨,我也去。娟子说,好,到城里读书去。两人盼日子快快来。我也等着见个面,下月初了,保平还没回,也没信来。
娟子在等待的时候,邮递员送来个大包裹。她看是从部队寄来的,匆忙拆开来一瞧,来不及去关上店门,就急急跑回了家。然后,她一头扎在被子里,放声大哭。哭昏了再醒来,两眼直勾勾的,见了爹娘啥话不说一句。
听村民传话说娟子疯了,韩子龙特意开了车来。这回他开着一辆叫啥吉普的车,那气派倒是比先前足多了。他到了娟子家一坐下就说,要送娟子去市精神医院,说这个病完全能治好,他一直是爱着娟子的。娟子爹娘起初板脸不吭声,韩子龙就噗通给两老跪下了,泪水哗啦地说,不能瞅着娟子活受罪呀,救救她吧!我来掏钱!我在一旁赶忙跟着跪下了,双眼泛出了一片红湿。两老只得垂下头来默认了,我陪着韩子龙把娟子送到了市精神病院。
等到一放暑假有了空闲,我连忙带波波去看望娟子。村里的保平表哥有辆拖拉机,我厚了脸皮跟他借来了开。我开车的手法实在不咋样,一路上像打着摆子开了过去。我俩进了娟子的病房,看到她像木头人坐在床上。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墙壁,看见来了老熟人不吭一声。韩子龙倒是守护在她的身边,拿勺子给她喂小米红枣粥。我和波波跟他招呼,他倒招呼我俩坐凳子上。
深秋一天天清冷,娟子爹娘忙活儿忙不来,就想着把娟子接回家。两老托人传话叫韩子龙把娟子接回来,他满口答应还买了吃食放在屋里。娟子回了家样子倒平静就是不咋说话,像个布偶玩具般呆在那儿。爹娘捣腾地窖放红薯土豆,从地里拉回家里收藏忙的很。娟子本来猫在闺房里没动的,不知啥时候溜出去跑到清凌河去了。待跑到河沿边,她就像个稻草人般呆着。
初冬的寒气逼近了,河水已侵人肌肉。娟子家到山上扒柴火备过冬,见娟子往河岸跑没出啥事就不顾她了。娟子还是穿着婚纱在河沿上走,还是低声唱着《妹妹找哥泪花流》。来来回回走呀走唱呀唱,娟子分明瞧见河面上露出熟悉的面孔。娟子拔腿朝河滩上跑了过去,河面上的保平露出可爱笑脸,娟子兴奋地大声地叫了,哥,哥!保平笑呵呵和自己说话了,娟子想听清楚他说啥话,着急地跨大步子朝前迈。“噗通!”冰凉的河水霎时吞没了她。
娟子出葬的那天,天空飘着铅色的云朵。娟子爹娘垂头丧气缩在一旁,我在一旁张罗祭祀的物件。韩子龙拉了半车各色花圈来了,下车后将花圈摆放在灵柩周围。他在香案前敬了一束香后,一把跪在了灵柩面前,一次接一次地叩拜着。叩拜中他突然拍了脑袋说:“不该让她回啊!她瞅到熟悉的东西,能不犯病吗?娟子,你咋那样傻呢?我一直相信你会好的,会好的……”
蒋镇长坐车急急地赶来了,一眼瞅见韩子龙跪在地上抹泪,走上去生气地骂:“真没出息!”不由分说将他拽上他那辆车。车子一溜烟开到了村口,远远传来韩子龙嘶哑的呼喊:“娟子,今生没缘份,来生我们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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