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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
□ 三木子
2024-06-01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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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
小镇风情之一
虽说有个老字,人们却找不出“老”的痕迹来。街道被调整了,低矮的房子,变成了几幢楼房,熟透了的老住户们一下子变成了互不相识的青年男女。
然而,你要想找一找的话,街西头堵住街12,使这条街一下子变成了一条死胡同的那堵旧堵和矮屋或许还算得上一点历史的见证。至于这矮屋的主人便是老街上唯一还住在这里的老人——“扫帚大叔”。
这“扫帚大叔”不是朝鲜电影《原形毕露》里那个不光彩的角色。他是一个谁见了也不会再想见的穿着随便——甚至有时裤子的立裆纽扣经常不扣,把个系裤子的红带子搭挂出长长一截儿——实实在在的老头,一个连姓名也不为人知的老头。
在小青年们看来,老头每日的扫街收垃圾的活计也做得十分槽榚。因为早晨,他们还在甜甜的梦中微笑,他便起床了。先是干咳,一声声。象是要把肠子也吐出来一样。接着便是沉重的脚步从街的那头走到这头,接着便是哗啦啦的扫地声……
甜甜的睡梦被远远地赶走了。小青年们的话题除了对“扫帚大叔”的厌恶,就是挑疵了:什么为啥有一块地方没有扫净,什么收垃圾的时候为什么把一些脏东西掉在他家的门前,等等等等。语气没有好的,脸色自然更槽。
当然,收场是简单而乏味的一一总是“扫帚大叔”惜黄着脸,一句话不说地把该扫的扫了,该运走的运走。
可是一天,有人说,老头子的儿子来了。还是个军人。人们还看见,“扫帚大叔”特别高兴,不时地出入街囗,一会儿买油,一会儿买肉,忙得不亦乐乎。
那军人呢?挨家挨户串门,给这家一包糖,那家一瓶酒,说是谢谢大家伙平时照顾了他父亲。大家也难免要寒暄几句,把那几句好话高高地挂在嘴头上。那军人扫街,运送拉圾,把一切活都干了。老头子的脸风闪闪地笑,不住地叫着那军人的名字。
但,这军人仅呆了两天便走了,随后便是两三个月来一趟。所有这一切,在那一対对小两口看来都是个谜。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老头结过婚,当然也不知道他有儿子。然而,谜底很快就被揭开了。
那天早晨,小两口们准时醒来,竟发现他们已经习惯了的咳嗽声私扫绑声没有了。推开房门,秋风吹落的树叶子到处都是,脏水缸也满满的!
这老光棍儿!要干不了,就别应那个差儿!
有人在说不好听的了。发一阵阵牢骚后就上班了。中午,一家家葱花炝锅的香味和叮当炒菜的声音先后从各家传出来。接着,几乎同时地嘻嘻哈哈地吃饭,又几乎同时拎起自家的水捅来到脏水缸前。但,使他们大吃一惊的是,脏水缸依旧满满荡荡。
老头还没起来!老头病了?
有人急了爬过西头小屋的院墙,开了大门,大家呼啦一下涌进了那间难以插足的小屋。一下子,所有的人都慌了:“扫帚大叔”死了。大家给人在部队的儿子拍了电报。儿子回来,自然大哭一场,然后在大伙儿的邦助下埋葬了。
自那以后,老街的早晨便空荡荡的了。
大伙发觉,心中好象缺少了什么似的。是清晨的一声声干咳,还是趿啦趿啦的脚步?
好久了,那脏水和依旧满满的无人舀。那脏土也在老人家的房门口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天渐浙冷了,那里的空地便成了孩子们滑冰的场所。有孩子的欢笑,自然也有孩子们摔打的痛哭。
终于人们等到了春天,天气暖了起来了,冰化了,路泥泞难行。脏得很。苍蝇一堆堆乱舞,蚊子成团地叮人。年轻人们愤怒了!联名给镇上领导写了一封信,质问为什么在老人死去这么长时间仍然不给安排管理老街卫生的人?没过三天,人们就明白了,老街根本就没有过卫生管理人员。多年来,是“扫帚大叔”在义务打扫卫生。
年轻人们后悔了。伤心了。激动了。他们给报社写了一封长信,要求表扬这位令人尊敬的老人。很快,报社派来了记者,写成了一篇长篇通讯在报上发表了。老人成了活着人的榜样,甚至组织上还请来了部队上他那儿子来作报告。
报告会在小镇上最大的礼堂举行。老街上的青年们都去了。他们想象得出,今天将揭开“扫帚大叔”的生活奥秘!
但,会前宣布的消息更出乎他们的意外:老人的那个儿子并不是他儿子。他没有结婚,更谈不上有儿子。那个军人不过是从老街上走进部队的一个小伙子而已。
不久,老街西头的那间小屋和院墙就被扒掉了,路被打通了,这条街从此再也不是死胡同了。
作者签名: 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