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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捧雪

洁生
2024-09-16 17:34   收藏:0 回复:1 点击:836

    一捧雪
   我叫“一捧雪”,是“红袖招”里的花魁。
   每日清早,我要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花上半个时辰洗漱装扮,再选衣换裳。等让自己浑身华丽遍体生香,我会静坐在秀阁的琴架前,令丫鬟点上一炉沉水香,弹奏重复了千万遍也有的《梅花三弄》、《报春知》。再过片刻,妈妈就会引着客人进房,我要笑面相应,起身服侍。
   我的身价是“品茗”二十两;“陪酒”五十两;“对弈”半个时辰一百两;“歌舞”一场五百两;“陪客出门”一次八百两,“留宿香榻”一夜一千两。整个“红袖招”,没有任何花娘的身价能够出我右。于是,我成了妈妈的摇钱树。她几乎天天都要给我找来一群客人,或是达官显贵、富商财绅,或是才子文人,墨客骚者。
   看起来,我风光无限。
   其实,我心下雪亮,恩客们表面捧的是“一捧雪”的才艺和名气,感兴趣的不过是这些“体面”之下的肉体;姐妹们嘴里滔滔不绝的是奉承赞美之辞,转过身还未离开我房门就一个个作势吐口水;妈妈,这个已经榨了我九年青春和血汗的老鸨,嘴甜如蜜,心狠如蛇,从来不肯给我一丁点从良的机会。
   对我好的,只有小我四岁的小妹。
   小妹
   我是一个盲女。
   自我六岁时哭瞎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红花翠竹。
   姐姐,她把我安置在城郊的一间僻静农舍里,还托了一位好心的婶婶照看我。待到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姐姐会回来看我,那就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姐姐对我真好,她知道我喜欢花卉,请人在房屋附近种了许多花花草草。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可以闻到花香,摸到花瓣。我知道在春日里,房顶会爬满紫藤,那一串串紫色的花儿好象风铃一样在檐角飘来荡去;到了夏天,屋后的竹林森森。我撑着盲棍,抚摸着那些芊芊竹竿,脑海就会浮现李贺的“露华生笋径,苔色拂霜根”;秋天来了,姐姐会给我带来一盆盆的名种菊花,有什么“胭脂香”、“月下白”、“金孔雀”,还有什么“春水碧波”,“绿玉如意”。我凑近花盆轻闻幽香,姐姐冷不丁地在我鬓边簪上一朵菊花,她说我人淡如菊,似透了这些不染尘埃的凌霜花;等到冬季,窗前的腊梅飘香,姐姐命婶婶在屋里架上红泥小炉,温上绿蚁黄酒。我听她形容着附近的冰凝湖面和岸边的皑皑白雪,觉得我所在的地方是世外仙境。
   我是盲女,却很幸福。虽然姐姐一直说她委身在豪门做绣娘。但每次送她回程之后,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我知道她在撒谎。
   六岁那年,本是朝廷大员的父亲遭大奸臣严嵩陷害,被皇上砍头示众。家也被抄了。娘看着四壁空空的家宅,还有要将她发配充军的诏书。她弯下身,抱着我亲了又亲,我的泪沾着她的泪,我的手攥着她的手。娘却将我狠命推开,她对着姐姐凄然一笑,说:以后你们姐妹俩要相依为命,不离不弃。娘自私一点,先走一步。
   言毕,娘抽出剑往颈前一划。我被寒光刺得眼皮一眨,睁开时,娘倒在了地上,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了我的腮边,腥腥的,还带点甜甜的味儿。
   姐姐搂着我放声大哭,我也在一抽一抽地哭,哭了多久忘记了,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我的眼前就一片漆黑了。
   我的失明,对于姐姐,更是雪上加霜的灾难。幼小的我们,没家没业,无亲无友,头上还戴着“罪臣之女”的帽子,以至于连最基础的生计都难以维持。忽然有一天,姐姐端着一碗热鸡汤跑回家,摇醒濒临饿死的我,她兴冲冲地在我耳边说:妹妹,姐姐有钱了,姐姐要给你最好最好的生活。
   ——姐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我推开她递过来的一件紫貂皮毛大氅,握着她的双手细细问。
   她含糊回答,极力掩饰,却骗不了与她同根生的我。
   姐姐,你太苦,你太苦,你过的比我苦太多!
   雪艳
   其实,我本名叫雪艳。
   十岁以前,我过的也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尊贵生活。可是我想不到,独自挑起养家糊口带照顾小妹的重任之后,生存于世竟然是这么的难。爹死了,娘没了,小妹瞎了,略有粘连的远亲都视我们如瘟如疫,避之不及了。我给殷实人家去当洗衣女,辛辛苦苦洗完一座小山头高的脏衣服,却拿不到一文工钱,还被他们放出的黄狗险些咬伤。万般无奈之下,我踏入了“红袖招”。
   妈妈见我生得明眸皓齿、肌肤雪白,举手投足还有书香气质,遂唤我为“一捧雪”,言称要培养我成为红牌姑娘。于是,琴棋书画、歌舞弹唱都让我学了个精通。到了十六岁那年的生日,妈妈端来一杯莲子羹,我吃完就头晕目眩,昏迷过去。醒来之后,我失去了清白……
   从此,我只能安心呆在青楼,在似水流年里对菱花自怜,在欢场酒宴里迎来送往。我的房间里摆满了客人们送来的古董珍玩,金银珠宝。就连我所用的手帕子,都是用最好的蜀锦裁成,熏上昙花汁液制成的香,清幽含敛,引得那些爱吟诗作赋的男人们讴歌不断。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有客人情欲热烈起来,称我是李白笔下的杨贵妃。我想到的却是白乐天笔下的琵琶女。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再过几年,我也要重复“门前冷落车马稀”的世情凉薄,我也要接纳“梦啼妆泪红阑干”的妓生结局。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了小妹,只盼她将来能有个好归宿,只要她一声能够平安喜乐,我的牺牲就不会白费。
   直到遇上了他——在一个被风吹得人醺醺然昏欲睡的秋天。我倚靠在画舫的花格窗畔,睨视着一船的人都在醉生梦死地笑谑轻狂、打情骂俏,我的心头烦恼得只欲作呕。我叹息着来到船头,望着波光点点的碧水,渐渐起意不如投身其中,也免却了强颜欢笑的难过。这时,一艘无篷小船擦身而过,一个磁性深厚的男声乍响:近清明,翠禽枝上消魂,可惜一片清歌,都付与黄昏,欲共柳花低诉,怕柳花轻薄,不解伤春。念异乡羁旅,柔情别绪,谁与温存?空樽夜泣,青山不语,残月当门,翠玉楼前,唯有一波湖水,摇荡山云,天长梦短,问恁时,重见桃根?这次第,算人间没个,并刀剪断,心上愁痕!
   我微微吃惊,这是我四个月前随手填写的词,此人是谁,从何得知,又如何将我的一腔愁绪诉得这般感同身受?
   移首望去,一个倜傥清癯的白袍男子在他的船上冲我微笑。我通过丫鬟得知他叫莫怀古,官居太仆寺正卿。善诗词、能箫筝,颇有风流之名传在外,当然亦是青楼常客。
   我淡淡一笑,转身回到舱内。不想当天夜里,莫怀古来到了“红袖招”。他一掷千金,招得鸨儿乐不可支,暗暗命我大献殷勤。我却是淡妆素裹、随意相对。我们终夜对弈,我胜八局,他赢五局。次日,他又来,我们吟诗作赋,评尽李杜、元白与韩孟;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他只爱听我抚琴歌唱、曼妙起舞。到了第七日,他带来了一个红绸包裹的紫檀木匣,打开来,里边是一个玲珑剔透的白玉杯。我按照他吩咐的熄灭了房间里的所有烛火,那杯子的光泽顿时照得满厅光明如昼。我素来见多了奇珍异宝,心知这个杯子的身价不俗。莫怀古拎起酒壶,将壶内的酒液慢慢斟入那杯内,晶莹如雪的白玉杯立刻向外翻花如梨。
   莫怀古说:它也叫“一捧雪”,即该和你相配。
   我端着玉杯把玩片刻,又还给他说:此物过于贵重,小女子愧不敢收。
   莫怀古上前一步,说:它是我家传之宝物。历来是祖辈作为聘礼赠予心爱的女子。
   我闻言震惊,后退三步。多年的烟花生涯,早已不敢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个人间地狱,更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还能从良上岸嫁为人妇。
   ——为什么?我痴痴地问他。
   他不语,只是温柔地将我揽入怀。
   为了给我赎身,莫怀古几乎花费掉了全部的积蓄,才让鸨母撕掉了那张卖身契。他将我接进了莫府,府里上上下下都唤我“夫人”。莫怀古还接来了小妹。他第一次看到小妹,就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小妹已经十五岁了,出落得聘婷玉立,明艳娇俏。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乌瞳深睫,虽是盲的,但是眼神如丝、如雾、轻灵,空幻,好似永远活在美梦中。
   ——有色失香,恰如海棠。可惜了!可惜了!莫怀古微微叹息着。
   我只好劝慰他:与其看到尘世间的一切肮脏丑陋,倒不如触目不见,内心永远清明无碍。
   可惜幸福的日子并不长久。过了半年,莫怀古从街上带回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满面灰尘。乍一看宛如乞丐,细细观,他倒是一表人才,眉宇间还有着几分儒雅之气。
   莫怀古说他叫汤勤,由于无钱赶考,跻身在街头摆摊卖画,被自己看到,心起怜惜。怀古欲改善他的窘迫,出钱欲收购他所有的字画,这人却不允,声称必要怀古说出画中精意,否则不食嗟来之食。怀古欣赏他的清高之气,就在酒馆与他结拜成了兄弟,并带他回家给予救济,愿成全他博取功名之心。谁知,祸患就是在不经意中潜伏来的。人做好事前只是想到未来会有好报,无奈有时无好报,反而增添厄运。
  
   汤勤
   人们多说我长了一双鹰眼,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自己与名妓“一捧雪”初初相遇,我就在一瞬间爱上了她。
   我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美丽的女子,既清纯又妖艳,既端庄又妩媚,皎白如美玉的鹅蛋脸,清波流潋滟的水杏眼,翠眉高髻,绣袄簪珠,好像顾恺之画下的洛神般艳可夺人。我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好久,直到她的脸浮起动人的红晕,莫怀古在旁咳嗽出声。我才神智清醒,极力控制着自己别再失态。但是“一捧雪”的身影总是绰绰地在我眼前晃动,晃成了一缕缕的丝线,如茧般将我密密缚住。为此我夜不能寐,深深地恨起了莫怀古。
   这个家伙,还不如当初就任凭我流落街头,风餐露宿,如今让我害起了入髓蚀骨的相思病。若为斩断情丝鼓气离开,再遇到这种包吃管住还不用花费一文一钱的好去处是难得了。罢了罢了,大丈夫暂忍一时的寄人篱下之屈辱,待到我金榜题名心愿落成……偏偏莫怀古贴心挖肺地款待我,还吩咐“一捧雪”时不时地给我添衣置物,一句一个“汤贤弟”唤得我心如猫抓。
   到了中秋节,莫府举办盛宴。葡萄金桔,鲜鱼肥鸡,摆了满满一桌。莫怀古邀我入席,一同把盏。我看着他和“一捧雪”郎情妾意,相偎相依,心里更是刀割一般,只有不停地给自己灌酒。
   忽然,莫怀古说:贤弟,我与拙荆有意将小妹许配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许配、小妹、意下——我头脑里茫然一片,扭头看左处的“小妹”,那个虽然也有一副骨肉均匀的好皮囊却还是一个不解风情的雏儿。平日里没少去书房询问我江湖见闻,听我吹牛皮。她哪里能与我心中的尤物相提并论!
   难道他看出了我对“一捧雪”有意,想用这个办法来困束我!
   借着三分酒意,我装作七分醉意,软作滩泥言语支吾过去。莫怀古命人将我扶回房内,我双手抱头,蜷缩在床,内心乱如一团麻。
   ——汤贤弟,喝了这碗醒酒汤再睡吧。
   这不是“一捧雪”的声音吗?
   我急忙回头,果然是她,香腮如雪、明眸如星,两只纤纤素手正捧着一盏清汤。我的喉头涌上了一股又酸又甜又麻又辣又苦的味儿。接过瓷碗,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哪儿来的冲动,我把碗向背后一抛,站起来抱住了她。
   “一捧雪”惊傻了,她呆愣愣地任我对她的粉颊樱唇狂吻不休。须臾便是用力挣扎。她越挣扎我越是疯狂。终于,腮上突来的刺痛和唇上突临的噬痛,让我双臂一松。鬓发散乱的“一捧雪”挣脱出来,狠狠地煽了我一个耳光:禽兽!
   莫怀古
   我想,人性真的很奇怪。当你看到一样稀世宝物,恨不得将其拥有。得到之后,逐渐寡然无味。男女情爱,亦是如此。
   我爱雪艳,一直爱着,也愿意和她相濡以沫的过下去。
   但是,我自从见到了小妹,心湖为她起皱,再难回到曾经的平静。小妹的眉眼与雪艳酷似,神态有着天壤之别。雪艳千娇百媚,七窍玲珑,那股成熟的风情是阅人无数的造就。小妹清丽脱俗,不染铅华,美得冰清玉洁宛如仙姝。我和她相处的时候,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如沐春风”。再看雪艳,总是说不出内里的那份遗憾。可是我必须将这份欲望埋在心里,不许萌芽。因为我不想伤害雪艳,更不想伤害雪艳和小妹的姐妹情分。只要一直这样默默爱慕着,我就感觉岁月静好,心喜欢生了。
   一个下午,雪艳独自出门购买胭脂水粉,我在家临摹一副古画。小妹忽来找我,那一声“姐夫”的呼唤,好象一袭清风,吹走了秋老虎的霸道。我抬起头,望着小妹的芙蓉秀脸,水水嫩嫩,红红润润。只是发梢沾了一小片落叶。我想帮她摘去,手指在碰触到她发梢的刹那,我犹如触电,猛地收回,内心翻涌得莫名其妙。
   姐夫——小妹低着头,声若蚊蝇:我想请你教我吹笛子。
   我有些吃惊,问:你怎么想起学这个?
   姐夫,我的眼睛不方便……我知道非常麻烦你,可我想学吹《断桥残雪》……她话未说完,双颊已经嫣红如桃花,我仍是一头雾水。
   后来,我通过雪艳得知,小妹想学吹笛是因为汤勤,因为汤勤向她介绍过这首古曲。
   君子应成人之美——狠狠心,我决意成全小妹和汤勤。没想到,姓汤的这厮人面兽心,竟在酒后对雪艳非礼,我愤恨之下,将他打出莫府!
   小妹得知情况,大受刺激。我与雪艳看着她一天天地茶饭不思、郁郁寡欢。再三劝解,都无法令她释怀。到了冬至,她又染上了风寒。汤药吃了许多,总是不见好转。莫府已非昔日的繁荣,为了请名医救治小妹,我叫雪艳拿出了传家之宝“一捧雪”……
   宝物还未来得及送到当铺,却惊动了当朝宰相世子严世蕃。他派管家前来索要。这是救命之物,怎能白白送给这等祸国殃民、作恶多端的无耻之尤。我和雪艳忍气吞声,找人打制了一个赝品,献了上去。却被人揭发且造谣陷害,竟是那个汤勤!严世蕃安织罪名,要将我充军塞外,并查抄全家,还要将我的雪艳抢走为婢。
   查抄前夜,我与雪艳泪眼相望,听着更夫的梆子声抱丧般的传来,雪艳泪眼满腮,执着我的双手,唱起了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我怀抱着她,心肝欲碎。更哪堪病卧在床的小妹,还在昏昏沉沉睡不醒。
   ——夫君,今夜二更,你就带着小妹离开这里,带上“一捧雪”。这是莫家祖传之物,也是你我情定信物。雪艳能得夫君怜爱,已经不枉此生。我留下来,应付那忘恩负义的汤勤和害我家破人忘的严贼!
   雪艳冒出的这番话,令我出了一身冷汗。
   ——雪艳,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不要这个杯子了,它即使价值连城,也无非是一个死物啊!
   雪艳微微一笑,将我推开,随后拔下鬓边金钗,对准自己的喉咙,沉声说:相公,你若不答应我,我当场自尽在你面前!
   她逼着我抱着小妹坐上马车,在我强忍心酸驾车的一刹那,雪艳对我低声道:相公,这样的结局成全了你也成全了我,替我好好疼爱小妹……
   我像被人用一桶雪水从头淋到了脚。原来,她什么都清楚!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雪艳就闪回房内,凄声唱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许多年后,严嵩父子倒台,我才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
   雪艳的坟头长满了萋萋绿草。听说,她第二天便怀揣匕首进入严府,智骗汤勤近身取宝,一挥刃,杀了他。随后大骂严世藩,并不甘凌辱,当场自刎。
   我带着一壶老酒,四碟素点,在她墓碑前凭悼。
   雪艳,小妹是坚强的,超乎我们想象的。她病愈之后,不愿呆在我身边,选择了出家为尼。
   我看着她的满头青丝被剃刀削落干净,颈上带上木檀佛珠。她还冲我灿烂一笑:姐夫,红尘好美,人心太脏。不如归去,及早归去。
   陪我多年的只有这个名曰“一捧雪”的白玉杯,人人称它价值连城。可是,你才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宝物。
   我用苍老僵硬的十指挖了个深深的坑,将“一捧雪”埋了下去……
  
  
   【注】:本文根据京剧《一捧雪》改编而成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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