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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知县小淀雪夜除瘟记
□ 三木子
2025-02-19 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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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知县小淀雪夜除瘟记
——袁了凡在宝坻系列小说之八
万历十八年的腊月,宝坻县大洼小淀村的夜格外寒冷,风裹着雪粒,刀子似的往人衣领里钻。
袁了凡蜷在县衙的书房里,就着油灯修改《宝坻劝农书》的手稿,不时站起身搓一搓手。炭盆里的火早熄了,砚台结了一层薄冰。忽然,衙役叩门声急促:“大人,大洼的小淀刘老汉给您捎话来了,他儿子浑身发热打摆子,烧得说胡话,怕是……疟鬼缠身!”
袁了凡霍然起身问,“让城里药房去看看!”衙役说,“回大人,刘老汉说,县里的大夫他看不起……”
袁了凡抓起药箱便往外走。宝坻的这场瘟疾大概是水患的结果,这大洼地界,“九河下梢”,夏秋涝时积水成潭,冬寒虽冻了水面,却冻不住瘟气的流行。大灾之后有大疫,两年前他初任知县,便发现疫情苗头,开始领着百姓沿河种柳固堤,又开沟渠排涝,传播防疫知识,只是这天灾总比人快了一步。
马车在冻硬的土道上颠簸着,车辙碾过积雪,发出细碎的呻吟。随行的衙役缩着脖子嘟囔:“这天气,连狗都躲窝里……”袁了凡却掀开车帘,任风雪扑在脸上。他想起刘老汉——去年秋收时,老汉捧着新稻来县衙磕头,说袁公引的南稻耐寒,家里终于吃上了饱饭。可如今饭吃饱了,人却病倒了,许多百姓得了瘟疫,不病没事,一病就是一家子。
车至村口,路被冰凌封死。袁了凡索性跳下车,踩着及踝的雪往村里疾走。远处几点孤灯摇曳,犬吠声撕开夜幕。他庆幸:一个月前,就发现有瘟疫流传,发动全县各药房免费发放避瘟汤药,救济贫苦家庭。若不是自己曾学医,如今又怎能妥善应对,如何救人?
刘家土屋里,一家人裹着三床棉被仍抖如筛糠。袁了凡搭脉,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下,气血如溃堤的河。“取柴胡五钱、常山三钱,配青蒿汁冲服!”他翻开医箱,却怔住了——常山只剩碎末,青蒿早被冻成枯枝。
“大人,我去邻村药铺……”衙役话音未落,袁了凡已推开柴门:“来不及了,随我来!”众人举着火把跟在他身后,雪光映着那件褪色的官袍,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他在田野中扒开积雪,露出几株干瘪的草茎:“这是鸦胆子,虽苦,却能驱瘟。”又指着一片挂冰的灌木,“取嫩枝煎水,给病人擦身退热。”
灶膛的火噼啪作响,药吊子里翻腾着黑褐的汁液。袁了凡握笔记录药方,忽听得炕上一声呻吟——刘家儿子睁开眼,额头的汗浸湿了草枕。“袁公,我梦见……梦见遍地稻子黄了,蝗虫却黑压压扑过来……”
“噩梦是瘟邪作祟。”袁了凡扶他饮下药汤,转头对刘老汉道,“开春后,记得带乡亲们清沟渠、撒石灰。水净了,瘟气便散了。”
窗外风雪渐歇,他望向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想起《祈嗣真诠》里应该写上的句子:“改命之法,不在祈天,而在锄下三尺。”
三日后,刘家儿子能下地舂米时,袁了凡的《去瘟简方》已贴遍宝坻县衙。又过月余,县内疫疾十去七八。有乡老携鸡鸭谢恩,他却指着衙署后院新垦的药圃笑道:“拿回去,换些种子——今春教你们种药材,比稻子更耐涝。”
雪融时,大洼小淀村的沟渠边多了几丛鸦胆子,生地,枸杞,紫茎绿叶,硬生生从盐碱地里挣出生机。
作者签名: 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