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县上任醉酒记
　　——袁了凡在宝坻系列小说之九
　　
　　三木子
　　
　　万历十六年夏末的一个傍晚，大概是天气转阴的原因，宝坻县衙的夜色来得有些早。
　　袁了凡站在县衙二进院的廊檐下，望着远处渐渐暗沉的天色。暮色中，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却显得格外稀薄。他记得白日里在街上看到的景象——衣衫褴褛的百姓，面黄肌瘦的孩童，还有那随处可见的乞讨者。
　　"大人，酒宴已经备好了。"
　　身后传来即将被革职的县令王德才谄媚的声音。这王德才早已被人告下，刑部革职的文书就揣在袁了凡的贴身衣服里。袁了凡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王德才正躬身作揖，脸上堆满了笑容。这位知县生得白白胖胖，一身锦缎官服衬得他愈发富态，与街上的贫苦百姓形成鲜明对比。此时他哪里知道，他的末日临头了。袁了凡心里禁不住为这胜过“一年清知府”的王德才生出一丝怜惜。
　　"有劳王大人了。"袁了凡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意。
　　为袁了凡接风的酒宴设在县衙后堂，八仙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袁了凡落座时，注意到桌上的青花瓷盘皆是官窑上品，就连筷子都是象牙所制。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轻轻嗅了嗅，是上等的女儿红。
　　"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敬您一杯，为您接风洗尘，不成敬意。"王德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袁了凡也举杯饮尽，却在酒入喉的瞬间，借着宽大的袖袍遮掩，将大部分酒水倒入了袖中的暗袋。这是他多年办案练就的本事，既能应付场面，又能保持清醒。
　　酒过三巡，王德才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袁了凡注意到，旁边站立的师爷颇为神秘，每当王德才说到关键处，旁边的师爷就会轻轻咳嗽一声。但见这位师爷生得瘦削，一双三角眼总是滴溜溜地转，显得格外精明。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宝坻县虽然地处偏远，但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物产丰富，还有京东第一集之称......"王德才说着，又要给袁了凡斟酒。
　　酒过三巡，袁了凡装作不胜酒力，身子微微摇晃，手中的酒杯也拿不稳了。他眯起眼睛，说话开始含糊不清："王大人...这酒...好酒..."
　　"袁大人醉了，快扶大人去客房休息。"王德才连忙招呼下人。
　　袁了凡任由两个衙役搀扶着往客房走去，脚步踉跄，却将沿途的布局暗暗记在心里。经过一处回廊时，他注意到东厢房的门上挂着一把铜锁，与其他房间明显不同。
　　客房内，袁了凡被安置在床上。等衙役退下后，他微微睁开双眼，看到无人，立即下床，眼中哪有半分醉意。他轻手轻脚地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醒酒丸服下。
　　夜色渐深，袁了凡正准备出门查探，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躺回床上，装作熟睡的样子。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瘦削的身影闪了进来。借着月光，袁了凡认出正是那位师爷。只见师爷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他确实醉得不省人事，这才转身带一丝冷笑，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离去。
　　袁了凡听师爷的脚步走远，立即翻身下床，悄悄跟了上去。只见师爷蹒跚着走向东厢房，用钥匙打开了那把铜锁。
　　袁了凡躲在暗处，屏息凝神，只见师爷进入东厢房后，点亮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纸映出师爷的身影，他似乎在翻找什么。袁了凡心中一动，悄悄靠近窗户，用指头捅破窗纸，透过缝隙往里窥视。
　　师爷正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打开后，里面竟是一叠叠银票和几本账册。师爷抱着账本在屋里转悠，似乎是想把账本放在一个妥当地方。袁了凡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果然有猫腻。”
　　就在这时，只见师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窗户。袁了凡迅速闪身躲开，心跳加速。他屏住呼吸，等待片刻，见师爷没有追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爷匆匆将木匣放回原处，吹灭油灯，锁好房门，快步离开了东厢房。袁了凡等他走远，才从暗处走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回到客房，袁了凡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他明白，王德才和师爷的勾结已经昭然若揭，但要想彻底揭发他们的罪行，还需要更多的证据。他决定次日一早便派人暗中调查，同时继续在王德才面前装醉，以麻痹对方。
　　翌日清晨，袁了凡装作宿醉未醒，王德才前来探望，见他依旧昏昏沉沉，吩咐下人做热面汤来给袁了凡吃，后便放心离去。袁了凡召来心腹，吩咐他们暗中搜集王德才贪污受贿的证据。
　　数日后，袁了凡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便在县衙大堂上公开审理此案。王德才和师爷措手不及，面对铁证如山，只得认罪伏法。宝坻县的百姓闻讯，无不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