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磕头（小说）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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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四年的春夜透着料峭寒意，伏波将军祠的青铜烛台上跳动着幽蓝火苗。刘备的额头抵在冰凉的青砖上，三缕长须垂落如帘，遮住了他微微发颤的嘴角。
　　
　　这是他今夜第九次叩首。
　　
　　"玄德公何必如此？"马家宗老的声音从神龛阴影里传来，檀香混着铁锈味在梁柱间游走。供桌上的马援神像双目微凸，青铜铸造的眼珠映着刘备紫锦袍上蜿蜒的蟠龙纹。
　　
　　第七次叩首时，刘备就注意到供案下的血迹。那抹暗红蜿蜒至马援战靴下的铜虎，虎口衔着的玉璧正对着自己跪拜的位置。当第八次额头触地，他听见瓦当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有人正在揭屋顶的瓦片。
　　
　　"西凉马氏世代忠烈，岂敢当汉室宗亲大礼。"马家宗老的白须在烛光中颤动，手中鸠杖忽然往地砖重重一顿。供桌下的暗格里寒光乍现，一柄淬毒的短剑贴着刘备的鼻尖掠过，钉入身后立柱三寸有余。
　　
　　刘备保持着叩拜的姿势，右手却已按在雌雄双股剑的玉璏上。神像背后的帷幔无风自动，转出个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素手纤纤捏着三枚透骨钉，正是马腾幼女马姝。
　　
　　"听闻刘皇叔双股剑能断流水。"少女声音清越如铃，指尖寒星却直指刘备后颈，"不知可挡得住我西凉透骨钉？"
　　
　　瓦片碎裂声恰在此时响起。三道黑影破顶而下，淬毒的机弩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刘备突然长身而起，双股剑并未出鞘，反而扯过神龛前的明黄帷幔凌空一抖。马姝的透骨钉没入绸缎的瞬间，他借势旋身，将帷幔甩向刺客。
　　
　　"曹丞相问皇叔安好！"为首的刺客狞笑着扣动机簧，三支弩箭却诡异地折返，正中最右侧同伙的咽喉——原来刘备方才跪拜时，早已用袖中银针调转了机弩方向。
　　
　　马家宗老霍然起身，鸠杖顶端的青铜鸠鸟突然展翅，露出当中暗藏的西凉地形图。"皇叔九叩而不改其色，临杀机而神思不乱。"老人枯槁的手指划过羊皮地图上蜿蜒的祁连山脉，"马氏三千铁骑，愿为前驱。"
　　
　　祠堂外忽然传来马嘶声，刘备抚掌而笑时，指尖还沾着刺客喉头溅出的血。他早知道那方玉璧暗藏机关，方才叩首时特意用前额压住璧上螭纹——此刻璧中机簧已然锈死，再发不出第二支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