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县放飞纸鸢劝少年
　　——袁了凡在宝坻系列小说之四十七
　　
　　三木子
　　
　　暮春的风掠过窝头河畔的芦苇荡，芦苇生出嫩芽，如同一副副欲飞的翅膀，懵懵懂懂得可爱至极。人们脱去了厚重的棉衣，一下轻松了，好像助跑几步也就可以飞了。
　　一个十三岁的，名字叫做老疙瘩的男孩，此时正追着断了线的纸鸢往河里跑。纸鸢失去平衡栽进淤泥时，他听见岸上传来清朗的南方口音："小友且慢——"
　　老疙瘩攥着半截线轴回头，看见的是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先生立在田埂之上，朝自己招手。那人左手提着罗盘，右手捏着个竹蜻蜓，见老疙瘩愣愣的赤脚站在泥里，"小友，你这风筝扎的好漂亮！”
　　老疙瘩慌忙摆手，却发现那断了的线缠住了苇根。等他扯断线头爬上来时，那片画着仙鹤的纸鸢已是被泥水浸透，成为一只“落汤鸡”了。这时，远处传来渡船的梆子声，等在渡口等待过河的人们纷纷上船。他们互相笑起来："瞧那孩子，大白天往河滩疯，……"
　　"我是工部派来治水的，我姓袁。"袁了凡把手中的竹蜻蜓递给老疙瘩，“送给你吧，我们交个朋友。”
　　“我不要，父亲说过，不要人家的东西……”捡起沾满泥浆的风筝欲走，眼睛却盯住竹蜻蜓。袁了凡对他说，"可惜你这纸鸢坏了，我可以帮你扎一下，好么？”少年先是犹豫，后来终于点头。
　　袁了凡接过伤了的纸鸢，顺手把手中的竹蜻蜓递给老疙瘩，笑了说，“扎纸鸢骨架是关键，必须扎牢……这尾羽伤了......"他指着被芦苇划破的凤凰尾羽，"用苇杆补缀一下就好了。"
　　老疙瘩怔怔地望着袁了凡那灵巧的指尖在上下翻飞，在他掌心不断翻动的是一只金丝雀尾，“先生小时候可也放过风筝？”
　　袁了凡呵呵一笑，“放过，放过。只是我放的都是自己扎的呢”
　　“先生，您可以教我自己扎纸鸢么？”
　　“当然可以，咱们一言为定。我家就住在县衙西门边上，”袁了凡边说话，边回答问题，“你可以去找我啊。”
　　转瞬，那伤了的纸鸢修好了，西落的残阳把一老一少的人影拉得老长，河面上飘来苇茬燃烧的清香。
　　“这是父亲给我扎的”老疙瘩听袁了凡夸他的风筝好，很是高兴，“父亲说，让我好好放羊，他还再给我扎一只比这大的呢！”
　　“你为什么不去读书？”袁了凡问。
　　“父亲说，放羊可以养家，可以有饭吃。”
　　袁了凡想起母亲对他说过几乎是同样的话。那年，自己也是老疙瘩一样大，父丧，老母命学医，谓可以养生，可以济人，说那是父亲的愿望……
　　“你且说说，为啥风筝要掉下来？”
　　“因为它自己上不去了呗！”
　　“对啊，人也是一样，要不断上进，只有不断学习知识，人生才能不断进步啊！”
　　见老疙瘩似有所悟，袁了凡问“你愿意跟我去读书么？”……
　　老疙瘩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家里没有钱……”
　　“跟我学习是免费的，这总可以吧？”
　　“那，我家的羊没有人放呐！”老疙瘩很为难。袁了凡拍了拍他的头，“走，让我去认识一下你父亲可以吧？”
　　老疙瘩点点头，吹了一声口哨，赶着几只羊回家了。
　　
　　清明过后，河岸新栽的柳树抽了芽。袁了凡正在给孩子们讲解《改过积善篇》的“过”字，就听门外一声“袁先生，我来上学了。”
　　袁了凡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眼看到，连头一只手举着个大大的纸鸢，另一只手里牵了一只羊站在了门口。
　　“好啊！”袁先生高兴地张开双臂迎出去。小孩子们都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老疙瘩将手中牵着的一头羊递给袁了凡，说，“父亲说，这羊是给先生的束脩。”
　　袁了凡乐了，“我不是说过么，先生教书不收钱的。”
　　……
　　这一节课是手工。袁了凡教大家做纸鸢。大家学得很认真，每个人都学着做了一只，还为他们涂抹上的红红绿绿的色彩，漂亮极了。
　　课间休息时，袁了凡带着孩子们去放纸鸢。孩子们举着纸鸢，到户外的田野上去。他们的纸鸢虽说样式不一，但都用彩线上在纸鸢的尾部系着写满“善”字的苇叶。还是老疙瘩的纸鸢最大，飞的也高，大家都高兴极了。
　　袁了凡望着一只只展翅飞翔的纸鸢，自言自语道："吾之立命也，惟改过积善，自强向上者也，其如纸鸢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