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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瓶(九)

孙柳陌
2004-01-07 12:42   收藏:0 回复:2 点击:4422

    宝瓶大惊,这个和尚竟然就是无相禅院四大圣僧中的地藏展宿!可是听他的声音年轻至极,根本与她想像中那眉须俱白的慈目老僧完全有别。
  "大师就是地藏展宿?宝瓶失礼了!"
  "施主何必客气,小僧的道行非常浅薄,施主不必大师大师的叫。"展宿出奇的客气,他总是以"小僧"来自称。
  宝瓶道:"大师为何头戴竹笠,而不以真面目示人?"
  展宿笑道:"这是师门一秘,小僧要卖个关子给施主,见谅。"
  宝瓶悠然道:"大师说话一点也不像有些僧人那般满口佛理的令人听了心里不痛快。"
  展宿失笑道:"施主性情中人,小僧自不能以常人视之。"
  宝瓶也笑道:"尚有一事,大师至今未对我讲,贵禅院为何如此要紧的着我而去呢?"
  展宿肃声道:"施主在九星教内位居大护法,又深为夏教主信任,自是非凡之人,怎么不见如今的天下大乱,不但群魔四起,就连朝廷,也是软弱得一塌糊涂,任由大辽、西夏等边国并立而存,对我大宋虎视耽耽。虽然年年以岁币进贡以求得安宁,但辽国西夏窥我中原已久,岂会长期安伏下去。他们不仅在军事上对我们威胁,而且从江湖纷争上入手,竟欲摧毁我中原武林。"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真宗时辽国入侵,若不是寇相极力主战并力劝真宗亲征以鼓士气,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唉,这近几十年来的安定,实是以屈辱求和的方式来苟延残喘罢了。外族侵我中原武林,如果大家能团结一心而驱除外贼,定会教他们知难而退,甚可大减其实力。可惜现在中原乱如散沙,群豪因魔教天枫门及九星教三大派争斗不休而自顾不暇,哪有余心去理其他事哩!"
  宝瓶尚是第一次听得有人对她讲国家大事,对这悲天悯人的高僧的仰慕之情更重。道:"那么这又与我到龙门山见贵院方丈大师有什么关系呢?"
  展宿叹了口气,一提到国事,他好似不胜悲哀,沉声道:"不瞒施主,敝院方丈实是对施主大为重用,希望施主能够带领九星教在短期之内一统天下武林。"
  宝瓶吃惊可非同小可!她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无相禅院的方丈居然会让自己来主持天下,难道她宝瓶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她苦笑一声,道:"大师与贵院方丈太看得起宝瓶啦!一统武林哪有说说这般容易!更不要说九星教非是我所管,我只是大护法而已,上面不但有教主,尚有九星仙子及护教的左右九星双使哩!"说完这句话忽想起九星仙子丁霜儿已被自己误杀,心中一酸,便说不下去。
  展宿笑道:"施主不必为此忧心,敝方丈既出言如此,必有他之道理。小僧也只是奉他老人家之命来请施主入院,对于其中细节,还得到了龙门山才会知晓。"
  宝瓶更是不解道:"可是我也是九星教中人,难道贵方丈就不怕宝瓶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么?"
  展宿坦言道:"不瞒施主,小僧初见你时见你以重手法伤害江施主,心中也奇怪敝方丈何以会选中这样残暴之人做一统之人选,后来才发现原是中了毒所致。敝方丈曾对小僧言道宝施主虽身在九星教,但却是个重情义的女子,与其他人不同,实为最佳人选。小僧也感觉宝施主的确与别个教中之人大为不同,而且说话坦白真率,实在不似奸恶之徒。"
  宝瓶"噗哧"一笑,道:"看来我真是个好人啦!"不知为何,她在展宿面前一点不觉拘束,反而更觉自然,所以这些儿女情态也毫不掩饰的流露而出。
  展宿也觉宝瓶童心未泯,笑道:"但愿宝施主能不负方丈重望,学成神功,一统武林,共御外敌。"
  宝瓶讶道:"学成神功?什么神功?"
  展宿道:"敝院方丈多年以来着大师兄尚玄于藏经阁中将诸经融会贯通,创出一种绝世武功来,欲授以施主。否则群魔而动,施主武功再高,也终会有所不及。"
  宝瓶没想到无相禅院的方丈对自己真的这样信任备至,不由得心下感动,方要说什么,突然间马车疾地停住。
  两个人愕然以对,展宿心念一转间,忽拉起宝瓶,在她耳边轻轻道:"我喊到'三'时,你撞破身后车厢逃出去。"
  宝瓶也知事情不对,闻言点了点头,展宿已轻吐"一"字,宝瓶的目光落在他的斗笠前那袭青纱之上,竟隐隐有一种要看看他脸容的冲动。这时展宿已喊了"二",破空之声随之而来。展宿大喝一声:"三!"一推宝瓶,同时身子向后疾撞。宝瓶也籍他一推之力,暗运九星气,撞在身后的车厢板上,"轰!"地一声,两人一齐撞破车厢,向后倒翻出去,而这时一阵剧烈的灼热之气从车子前方攻过来,一下子袭进车中,整个马车被这股热浪击得翻了过去。展宿与宝瓶身形落地,回首看时,只见一只巨大燃烧着的火球已然砸在了车上,火仍在燃烧着,倘若两人稍有犹豫,定会被砸个正着。可是会有谁有如此功力,将这么大的火球疾掷而至?
  脚步之声不断响起,只见宽大的官道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队身着白衣,头罩血红罩子的人,个个手持长弓,却不见有箭,宝瓶心头一震,脱口道:"是魔教的人!"
  展宿道:"魔教果然是消息灵通,连我的行踪都可给他们窥破。"
  宝瓶想起凤莲花来,不由得杀机大动,冷哼道:"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展宿双手合什道:"施主不可妄动杀念,他们这次来对付的只是我而已。"
  宝瓶朗声道:"大师不杀他们,他们可是要杀你哩!对恶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大师若不愿杀人,就由宝瓶来动手好啦!"说罢身子一闪,已站到那些白衣人面前。
  展宿心中苦笑,拿宝瓶没丝毫办法,对她讲道理定是没甚作用。可是又不能任她一个人去冒险,只好跟在她身后。
  宝瓶道:"你们既已露面,就出手好了,呆站着干什么?"
  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动手的。宝瓶正奇怪时,忽听一个人大笑道:"宝瓶死丫头,这一趟你死定哩!"刀光一闪,已有一道人影以惊人高速身随刀至,一刀劈下。
  那股强大的气势已压得人差点喘不过气来,宝瓶知道就算自己功力再高一层也不可硬挡,脚下倒踩了九星步,避开了这一刀之锋锐处,身形已闪至这人左边,横劈一掌,身子借势飘退开去,落在了展宿身边。
  这人万没料到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刀竟被宝瓶轻松避过,大为惊愕,道:"怪不得无相那些秃驴四处寻你,果然有两下子!"他却不知宝瓶这一避几乎用尽所有气力,耗费真气极巨,如果他再补一刀,她定已无处可避。
  宝瓶这时才看清这人的样子,只见他身形高大结实,魁梧霸气十足,面容亦是英伟不羁,透出一股极吸引人的气势。身高比之那将军府的少将军凌无痕尚要高上一寸之多,有若天神一般。手中持一把长柄银边的弧形刀,刀锋极薄,刀身却极长,正适合他身形。
  宝瓶皱眉,她从未见过此人,他却怎知自己的?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自己早就该死才对。只听身边的展宿缓缓道:"仅次于魔教教主的魔门第一护教魔王'天魔王'秦舒仲,看来魔教教主为对付施主你可说是用尽心力啦。"
  乍听秦舒仲之名,宝瓶娇躯为之一震,暗忖今趟若不小心,定会连小命都陪上。
  秦舒仲虎目中精芒一闪,直射在展宿面纱之上,似是欲看透他,接着大声道:"这一位定是无相禅院四大高僧中的地藏圣僧展宿大师了?"
  展宿合什为礼道:"不敢当,小僧只是无名之辈,当不起大师之名,秦施主既知宝施主乃敝院方丈的贵客,又何苦拦之不放呢?"
  秦舒仲冷笑道:"放过她倒也不难,只需一个条件。"
  宝瓶接口道:"你未免太高估自己啦!谁要你放过,哼,你不妨与我动手比试,看看哪一个怕你!"
  秦舒仲目光落回宝瓶身上,笑道:"你这丫头,为何如此蛮横?哈!他居然还为你动了心!"
  宝瓶大为奇怪,被他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迷惑不解,展宿已道:"什么条件,秦施主讲来。"
  秦舒仲哈哈一笑,道:"只要展宿大师你给秦某看看你的脸!"这下子连展宿都不免一震,不知为何秦舒仲会提出这么一个古怪条件来。事实上连宝瓶亦有一睹展宿真面目的欲望。不过再怎么神秘,展宿也毕竟是个和尚,而且是个年龄差不多应该在七十多岁的老和尚了,即便他看上去身型俊挺,似乎是年青人,加上声音也年轻得很,令人容易产生错觉,以为他真如自己自称的那般,是个"小僧",但是无相禅院的四大护院高僧在江湖中至少已有五十年的名声,就算展宿再年轻,也逃不过六十岁的大关。他总不可能是没生出来就当了和尚罢?这么样一个老和尚,有什么可瞧的?可是宝瓶却知他的面容乃是师门一秘,而且似乎相当秘密,因此展宿定不肯以此做为交换的条件了。
  岂知展宿竟一口应承,道:"好吧!既然秦施主这般想看小僧的脸,那便请看好了!不过,必须施主亲手掀开小僧头上竹笠,倘若施主掀不开,就勿怪小僧将宝施主带走!"
  秦舒仲仰天大笑道:"原来大师是要来考较秦某武功,好罢,秦某乐于接受这一提议!我若十招之内看不到大师之面,立会率众而去,再不与大师及宝丫头为难。"
  展宿微一点头,踏前一步,道:"秦施主请!"
  秦舒仲左掌抬起,凌空虚按,右手长刀旋风般划起一道强烈劲风,高大的身体已如鹏鸟一般狂展而起,在空中沿着一道弧形曲线直袭展宿。那凌空一掌初时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力道,待到展宿身前,突然加速,"呼"地一声,刚猛劲气霸道之极,直击展宿面门。而长刀的刀气不但划破长空,且刀锋亦至,斜向竹笠挑去。他的身形有如大鸟,翔展自由,令人捉摸不到他要从哪一个方向进攻。
  宝瓶看得惊心至极,这秦舒仲的武功比之"银枪侯"李傅玄尚要高上一筹,实乃平生所见之仅有的几位高手之一,不愧为魔教的第一护法王。由此可知魔教的教主会有多么厉害,竟可令秦舒仲这等高手都臣服于他。不由得为九星教前途忧心忡忡。
  展宿的僧袍被激得猎猎作响,随劲气飘荡不已,而面上那层青纱却是半点波纹不起。秦舒仲拳风刀气及体,他却似毫不在意,只是低喧一声佛号,僧袍左袖徒地一扬,秦舒仲只觉自己为阻他后退而布下的气场突然间出现好大一个破洞,所有劲气皆被吸入洞中,连刀气也旋复消散。他心头一震,长刀疾收回来,整个身体斜向左下方的空隙闪了开去。所幸展宿没有乘势追击,否则那左下角也不会有空门留出来给他做闪避之用。可是他全力攻出这第一招,已是无功而返,自己非但没碰到展宿半点衣角,反而给他那若真若幻,似实又虚的内力攻击逼得差点受伤。如果把展宿换成是宝瓶,那么她定会要了秦舒仲的命。
  展宿收回袖来,他连一步也没动,却把全力展开攻势的秦舒仲逼得不得不后退。宝瓶叫道:"一招了!"
  秦舒仲觉得自己简直是受了奇耻大辱,大喝一声,身形回旋,长刀从空中斜划而下,这一刀毫无花招,纯是以气力见长,逼展宿硬架。展宿脚下仍是不动,袖袍扬处,袖尖已然击在刀尖之上。
  "轰!"气流相击,展宿上身一晃,脚下却是稳如磐石。而秦舒仲却连退三步,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展宿,似是不大相信自己会连接败在他手上。宝瓶笑道:"两招了!喂!秦魔鬼,你还有脸打下去么?"
  秦舒仲蓦地仰天一阵长笑,沉声道:"领教大师神功了!"突然转身,大喝一声:"走!"刹那间,他与那帮魔教徒走个干干净净。
  宝瓶喜道:"大师你真厉害,只两招就把他打跑了!"她方转过身来看着展宿,却见展宿的身体一阵痉孪,似要倒下,她大惊道:"大师,你怎么了?"
  展宿伸手一摆,轻声道:"不要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可身体却已直倒下去。宝瓶一把抱住了他,只觉他颤抖得厉害,忙将他背起,游目一望,纵起身形,向道边的不远处一丛小树林直奔过去。
  展宿身体靠住一棵树坐下来,犹自抖个不停,宝瓶伸手按在他后背,九星气缓缓输入,但觉展宿体内空荡无比,浑然受不到力,不由得大吃一惊道:"大师,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伤?"
  

作者签名:
钗钿堕处遗香泽
乱点桃蹊 轻翻柳陌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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