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木头人-个人文章】
想家的时候
□ 木头人
2004-01-09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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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时候常常想家,想家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去做,也什么都不想去做,什么都不愿去做。只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听那雨声,看那雨落,呆呆地望着,痴痴地想着,便有眼泪不觉滑落了。
想家的时候,想到那孤独的村庄,那低矮的砖房,还有那错落的院子。想到下雨时那小路泥泞,那小河流水,还想到河边那群光腚的泥娃儿。想家的时候,想起那为家而四处奔波的爹,那为生活而日夜操劳的娘,那为我而外出打工的妹妹,还会想到那寄全家人的希望于一身的我,那个虽已跳出农门求学异地却仍还一无所有的自己,想那二十年来似乎没有任何改善的家境,想那一切,一切……
太阳照着那截短短的矮土墙的时候,我正站在院子里,越过土墙能看到田里爹那挥鞭的身影,能听到爹那幺牛的声音,只是那动作有些迟缓,那声音也有些苍老了。爹把鞭子甩得山响,老牛就发出低沉的叫声,长长的传出很远去,木犁就翻开黄土,缓缓前移。看见爹弯下腰弓着身扶犁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着的并不是要考上什么什么大学,而是下决心有一天我要接过爹手里的那杆赶牛的鞭子。我对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很认真的样子,爹没有说话,狠狠地打了我一鞭子,那一鞭打得我刻骨铭心。那一夜我哭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是委屈还是悔悟?第二天我离开家的时候,娘留我,手里拿着那件织了一半的毛衣,娘说:“孩子,等娘把毛衣织好了你再走好么?”我没有回头,我知道娘一直在哭。
一年以后,我是手捧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走进家门的。爹正手端着饭碗倚着院里的那棵老槐树吃饭,见我回来泪水漱漱地流,一滴一滴落在碗里。娘捧出已织好一年的毛衣,我走后娘两个昼夜没合眼为我织好了毛衣。知道一年来娘天天捧着那件毛衣念叨个不停,那一刻,手捧着娘为我织的毛衣,看着泪流满面的父母,我失声痛哭。
依然是孤独的村庄,依然是低矮的砖房,依然是错落的院子。下雨时,那小路依然泥泞,那小河依然流水,只是那河水不再如往日般清澈,那小河边光腚的泥娃儿已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伙泥娃了。他们的童年已随着河水流走了,他们早已长大了,娶妻了,生子了,成家了。父辈们把整个家业连同他们的青春移交给了他们,背在背上,扛在肩上,他们接过父辈们手中的鞭子,学会了幺牛,学会了挥鞭,学会了用犁耙翻起层层的泥浪,学会了将一捧捧金色的种子埋在黄土里,埋在全家人的梦里……
而我呢?学会了把金色的种子埋进全家人的梦里了么?而爹呢?依然是披星而出,戴月而归地奔波,依然是挥汗如雨地劳作,爹依然挥鞭幺牛,爹手里的那杆鞭不知已赶过多少头牛,只是那动作越发的迟缓,那声音也越发的苍老了。
那村庄依然孤独,那小河依然流水,那小路依然泥泞,下雨的日子我依然会想家,依然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呆呆地望那落下的雨,依然会禁不住泪水滑落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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