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月光清苍-个人文章】
一生(外一章)
□ 月光清苍
2004-02-10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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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
四十年了,我和你徜徉在院子里。夕阳如血,朵朵紫霞映在心头,温馨笼罩着我们二人的世界,恬静柔和。
我望着你,你的眼睛还是那么美,大大的,无邪的,不搀和一丝杂色,像是闪烁着星星。可是,时光的年轮依旧刻在了你的额头,我走过去,轻轻的抚着你头上的银丝,往事如电影胶片一般,一幕一幕荡在眼前……
那是四十年前,我们第一次吵架,你一气之下跑向了海边。海南的海,湛蓝湛蓝的,你坐在那里,我只见你的嘴撅的高高的,一直嘟囔着什么。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你,把头贴到你的头上。就这样,两个傻瓜在寒冷的夜里看着海,月光撒下,把我们二人的影子捆在一起,而这一捆就是大半辈子。
我想着想着,把头低了下去,偷偷的乐着,纯真的好似个孩子。你扭过头,看着我笑,眼中充满着不惑和好奇。我吻了你一下,继续让回忆尽情的驰骋。
那是你三十岁的生日,因为应酬,我很晚很晚才回家。当看到燃着的蜡烛,当看到家中空荡荡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拿着两个大号的手电筒四处的找你。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路痴,我们才般到上海几个月,我怕你……
终于的,在一个打烊的商店门前我看到了哭累后睡着的你。从那天起,我给你规定,以后再生我的气,不许走出家东面的1000米,等看到两个大号手电的时候,就是我来了。而,也就是那之后,无论我回来多晚,你都会坐在灯前耐心的等我。一看到我的脸,你就会扑上来,在我的脸上使劲的亲一下,亲的好响,你说,等我的感觉很酸,所以见到我后的感觉才会很甜,幸福的星星才会被点亮。
还有,那个四十岁的晚上,我说我想把头放在你的胸口睡觉。你说都老夫老妻了,还来这个干什么,可你依旧把我的头搂在了你的怀抱。我偷眼看着,你在笑,笑的那么开心,仿佛是我们新婚的那一夜。那一刻我才知道,和你在一起是多么的幸福,而我更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不是计较付出,爱是相濡以沫,爱是互相理解,爱是撕守永远,或者,爱只是一个深情的拥抱!
这时,我的老泪已经润满眼圈,暖流顺着面颊透进心里,透进了我们四十年的生活中。
其实每一个生活的片段,就是生命中的一颗珍珠,我们把它们珍藏,当老的时候,你会发现那已是一串璀璨的珍珠项链了。
雨中
雨点在空中飞舞,她们穿着白色的小小的鞋一步步的走入我的梦,瞬间,蓝色的,透明的波澜泛起,一切伤势在那份轻微的跳跃中泯灭。
我爱雨。
在雨中我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她忽而跑到我的前面,忽而又跑到我的背后,它笑着捉弄着我。我也笑,我绕着圈圈儿,享受着那丝般的滑润,宁静温馨。
我恨阳光,说准些应该是怕。我来自暗地,黑色包裹着我的全身,但我的皮肤很好、很细腻。当凶狠的日头挂在天空,他就会用箭一般的光线射穿我的心,那一刻,我会流血,我的皮肤会在一点一点的蒸腾中糜烂。直到虚无。所以我会跑,赤裸的奔波在漫无边际的荒原,任凭荆棘刺进我的皮肤。我只是想把自己埋进沙里。我不在乎别的。
我也恨月光,她太冷。她是太阳的娇子。曾经的,她把柔情从容的撒在我的面庞,那时,我感动了。我以为世间的美丽也莫过于此了吧。但一切过后,她竟散的无影无踪。我找不到她,我在黑漆漆的森林里大声的哭着,直到天明。当我从清晨走过时,才发现那无名的爱怜已换取了我太多的泪水,死一般的清苍。
无情的雨渗入我憔悴的面容,我独自寻觅。寻觅家园。我是孤独的。悲鸣发自我的皮肤,最后却一块块的剥落,像干燥的花瓣,稍一颤微,一切将往事随风。
我把自己扔进无边的白布中,秋天的剪刀裁剪着美丽的衣裳,也为我的心插上幻想的翅膀。我飞着,飞着,漫无边际,没有目标。
雨中,我点燃一根烟,看着缕缕青烟和雨轻柔的做爱,激荡而舒缓。我不再孤寂,雨儿轻轻的滴进瞳孔,再顺着我的脉络流遍全身。我站了起来,我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劲,用不完的劲。我开始跳舞,大自然悠扬的乐章在为我伴奏。我把头侧仰,我把双臂伸展,像一把撑开的伞那样旋转,我的腿跟着雨敲在地上的鼓点忽上忽下,飞跃,翻腾,我的身体燃烧了。
可是,有谁知道,又有谁知道,我在流血!
绿色的血液从我的毛孔中一丝一丝的涌出,顺着细腻的皮肤淌下,穿过我的脖子,我的肩膀,我的腿,最后喂进泥土的嘴中。大地开始颤抖,我听得到他的呼喊,他在忘情的吮吸我的汁液。
雨停了。泥土醒了,他化做一点点尘,洋洋洒洒于空中,不断碰撞,将我的爱封存。
再没有疼痛的感觉,而我的身体却已干枯。我凝望着。没有影子。没有我自己。
我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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