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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胡杨叶落时

下雨
2004-02-13 20:30   收藏:2 回复:5 点击:5011

    《又是胡杨叶落时》
  
  蔚蓝的天空,和煦的阳光,金色的胡杨林。风吹过的声音,带动着胡杨叶落的声音。我走在松软的林间路上,铺着厚厚一层黄灿灿的胡杨落叶——我找到她了。
  又是胡杨叶落时。
  “Hi! 静月,很久不见了,在这里还好?”凝视她很久后,我终于迎上去与她说话。
  “我?呵呵,你认识我?”她依旧热情,只是面带的是陌生的微笑。
  是的,她不认识我。我用的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名字。
  “恩,我叫沙砾。风吹来的一颗沙砾。我看到你在这里写了许多文章,特别是诗歌,我很喜欢那些诗歌。”我们走进了聊天室坐了下来,她显然是这里的主人,有条不紊的打理着。
  “: ) 谢谢夸奖。我看了你的资料,是新注册的吧。还喜欢这里吗?”
  “是的,我很喜欢这里….但我不会留太久。”我隐着心里的酸回答道。的确,胡杨林很美,一种安详的美,让人留恋忘返 。胡杨林是她的家,而我只是路过这里,为了寻找她而路过这里。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留下?这里很美啊。”她问道。
  “……” 我该怎么说?我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可是……我说不出口。
  “我只是路过。”我含糊的答着,转移了话题。“你的诗歌挺好的……。我看了你的文章、诗歌、散文和杂谈,甚至你的评论留言。读你的诗歌我感觉……你,是不是在逃避着什么?”其实那些诗歌是写给我的,我知道的。
  “哦?”她很迷惑,却不否认我的结论。
  “不信么?我可以分析分析,看你以前是不是这个样子。”
  此时此刻,彼时彼景......千丝万缕的记忆,千幅万帧的画面,还有那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和再贴近不过的灵魂,一滔一滔地冲叱着我。
  
  我叫沙砾,是被风从Q都市带来的的一颗沙砾。我一直在寻找着她。以前我和她都在都市生活,素未相识,直到一天我们两个被同样的孤寂带进一个主题酒吧,我遇见了她。那时,我的名字叫下雨,她名字是鸿。每次遇见她心情会很好,和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总觉得时间过的太快。她比我大两岁,字里行间,我感觉她是个温柔聪明的女人。我开始时不时想起她。我喜欢她。我不知道用这样的方式建立起来的关系是……真实的吗?
  
  以后的日子,每天晚上我和鸿行影不离。我们常去Q的酒吧里坐着,透着绿的酒杯,闪烁着红的灯光,冒着热气的咖啡,惬意的音乐,我握着她的手,坐在一大面透明的玻璃橱窗下,看着外面匆匆过往的行人。我们一起去许多不同的聊天室,和四面八方的朋友说各种话题,英语角,体育馆,书屋,文学苑,商场,公园……还经常去别人家里做客。鸿总在我身边,就像我的伴侣,夜深了就回家。我在Q里建了一个自己聊天室的家,鸿就是那里的女主人。经常会有客人来,我招呼客人坐下一起小饮,我的鸿去准备下酒菜。她就像我的妻子。年轻的小伙们来家里做客,有时候我就乱说他们怎么追女孩,鸿就使劲踩我的脚嗔怪我。我却窃窃地笑。等客人走完都是深夜了,我们也累了,用密码把聊天室的门锁上,我的鸿会很乖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休息。可爱的女人……我喜欢鸿,喜欢虚幻世界里那个可爱的女人。
  2月14日,整一年前,晚上我坐在聊天室家里等我的鸿回家。客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已经是深夜或者是凌晨了,我的鸿还没有回来。她去哪里了?一位曾经来做过客的阿姨进来了,她问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做什么?我说我在等我的妻子。她问是不是那天她来做客时和我一起招待她的那个姑娘,我点了点头。她呵呵的笑了,并说她们这年纪的人真是落伍了,虚幻的世界里居然有这样的事。你相信吗?至少那个阿姨相信。就这样,情人节的夜里我对着墙壁等了一夜,陪着我的只有深深的失落感。为什么我会这样?我....爱她?
  再见到我的鸿是第二天晚上,她来了,却发现精神不振的我。她问我怎么了,我说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我问她昨天怎么没有回家里陪我?她说昨晚很累想好好休息所以没来。昨天是2月14日。情人节的晚上我等了鸿整整一夜。鸿很惊讶,沉默……她说没想到我会把她当作……我们只是在虚幻的世界里,这样也可以?我坚定地说:在虚幻或是现实世界里,鸿都是我的妻子。她哭了,我听到了我的鸿。我听到她在电话那边啜泣的声音,听到她呼吸的声音,听到她吻我的声音……
  那正是胡杨叶落时。蔚蓝的天空,和煦的阳光,金色的胡杨林。
  假期很快过去了,就像蜜月一样。
  接下来的就是永远没有限度的工作。生活就是这样,忙起来焦头烂额。上午过完了接着是下午,今天过完了接着是明天,这个星期过完了紧接着是下礼拜。春天过去了是夏天,紧张,压力,疲惫。很少有机会去Q那个地方了。但是依然深爱着我的鸿。给鸿E-mail,phone。每个周末的晚上,我都会尽量抽出时间回到那个虚幻世界去。因为我知道每个周末晚上,我的鸿都会在那里等我。似乎每个快乐的背后都隐藏着悲伤的种子。尽管我知道那是虚幻的世界,我还是继续陷落下去。然而虚幻和现实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悲伤的种子就在这沟壑中里悄然地生长着。
  5月5日那一个小时,我的鸿离开了我。
  那是最后一次在Q的家里坐下。那天很累,去Q那里一坐下就发现鸿很严肃,我感觉到了。死寂沉默之后鸿告诉我,她决定离开我。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在虚幻的世界里陷的太深了,现实中不能自拔。
  我明白,她深爱着我,所以才会离开我。我们默然地对坐着,沉寂……那天凌晨下着小雨,鸿说她很冷就靠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最后一次靠在我的怀里。睡得真甜...安静的睡吧,我知道你离开我是你极不情愿的决定。
  安静的睡吧,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别了……
  鸿说过,她的心永远是属于我的。
  那天的雨很冷。
  
  以后的日子,我依旧是一个人,很少去Q那里。我丢了一个人,一个我深爱的人,我的鸿。
  
  六月,七月,国庆……圣诞,元旦……这个繁碌的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许多事情。张国荣跳下去了,梅艳芳也跟着去了;中国载人航天成功了,萨达姆也被捉住了……而我却依然是我,一个平凡的我。
  那时的鸿在做什么?
  天气酷热的时候,握着冰激凌消暑,我的鸿这时是不是正在拭着额头上的汗?
  深秋刮风的时候,搓着手背叫冷,我的鸿这时是不是正在掖好露出的被角?
  晚上看书的时候,倒上一杯热茶,我的鸿这时是不是正在台灯下整理稿件?
  早上醒来的时候,看看身边的枕头,我的鸿这时是不是正在镜前梳发?
  平安夜的晚上,小孩子们甩着点燃火光的烟花,我的鸿这时候是不是正在向主许下愿望?
  
  一年过去了……
  我思念我的鸿,我不该让我的鸿离开。
  我想把我的鸿找回来。
  QQ号码换了,邮箱地址换了,电话也换了……
  我开始去以前我和鸿经常一起去的地方,酒吧,文苑,书屋,英语角……每个可能的角落……却再也见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茫茫人海中,碌碌都市中,我该到哪里去寻找?
  Looking for you…
  我把名字改作沙砾,希望风能把我带到我的鸿那里。
  
  风吹来的沙,落在悲伤的眼里.....
  
  风吹来的沙,也落在金色的胡杨林里。
  这里真美,安静的美。一切是那么开阔,一切是那么明亮。这里没有钢筋水泥和灯红酒绿,也没有车水马龙和熙攘喧嚣。这里只有美,静谧的美!
  无意间,我瞥见一个身影,很熟悉的身影。
  ...是...她?可能吗?她的名字是静月,不是鸿。
  我摒住呼吸,读着她的文字。
  我不敢相信。
  但是我又确信,静月就是鸿。肯定是鸿…她的眼神,她的头发,她的声音,她的诗!
  我真想紧紧地抱住她,抱住我深爱着的鸿。
  静月就是鸿,我一直寻找的鸿!
  然而---- 我停下了。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突然出现会不会搅乱她平静的生活?我熟悉她在这里的一切吗?或者,有别人走进她的生活吗?
  决定留在胡杨林。迫切地读她的诗歌,读她的散文,读她的日记,甚至她所有的评论。
  然后,我沉静下来。一种隐隐的苦涩代替了找到鸿那时的喜悦。
  因为我发现,在现实中,我的鸿已经嫁人了。
  她的诗歌很美,我知道那是她在对我倾诉。寒冷的夜想起我的怀抱,想起我的声音,天上的云是我在陪伴着她,是我在思念她……我的鸿,远远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的鸿,知道我一直在寻找你吗?
  
  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片胡杨林?我是不是不该感谢带我来的风?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寻找
  
  我的鸿?!
  论坛里一个帖子,是那个荒诞的大话西游。
  
  至尊宝: 我一定是太想念晶晶了。
  菩 提: 是啊,你昏倒的时候叫了晶晶这个名字九十八次。
  至尊宝: 晶晶是我娘子。
  菩 提: 还有一个名字叫紫霞的你叫了七百八十四次!
  至尊宝: 啊?!
  菩 提: 七百八十四次……这个紫霞一定欠你很多钱
  
  呵呵,我傻傻地笑,上辈子,我的鸿一定欠我很多钱。
  
  “喂!怎么不说话?”静月敲着回车键提醒我,我才恍然回神。是啊,我怎么不说话,不是要给她分析什么吗?可是我怎么说的出来?
  “恩...不,不分析了。今天是几号?”我说着,带着恍惚。
  “2.14,是情人节。”她依旧很友好。
  “哦哦,那你打算怎么过?不和老公在一起吗?”
  “呵,那是洋人的节日,我们不兴这个。中国的情人节是七月七。你呢,打算怎么过?”
  “我啊,现在就背着包离开胡杨林,去找自己的路。”的确,我该走了,我不该再扰乱她的生活。她热爱胡杨林,她是属于胡杨林的。而我,只是为了寻找她在这里路过。
  有时候,你错过一个小时,就错过了一生。
  我已经错过了。
  “胡杨林很美,你真的不想留下来吗?”
  “想啊。但是……我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
  “:) 你会明白的。我走了。林子里有个叫下雨的家伙写了篇文章,《又是胡杨叶落时》。就在论坛里,希望你能看到。谢谢你的款待, Bye!”
  我退了出来。沙砾就是下雨,下雨就是沙砾。
  和煦的阳光,金色的胡杨林。又是胡杨叶落时,黄灿灿叶子,铺满了林子里的路。

作者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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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你错过一个小时,你就错过一生了. ---林清玄《法圆师妹》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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