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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沃尔夫
2004-02-18 08:20   收藏:0 回复:0 点击:4346

    每当我从雪峰山上的公路上走过,我都要久久的凝望那古风山上的双塔,淡淡的白云在塔尖轻轻的划过,乘着风,踏着浪,悠悠地飘向远方。
  
   那美丽的塔下,有着黄色的野菊,野菊傍埋着我的爱人,也有着我刻骨铭心的永远不能原谅的愧疚之情。
  
   我同雯认识是在古风山的东缘。那是在七八年的春天。当时我们电视台由于没有可靠的信号源,播出一直不正常。我从山下休假回台时,台长要我带新分来的三个广播学校的学生到海拔2000多米的小沙江去寻找信号差转点。
  
   在出发的车上,我见到了雯,那时她十八岁未满,怯生生的瓜子脸上露出了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纤纤的细手拨弄着场强仪的刻度盘。见我注视着她,脸上立刻飞起一片霞光。埋下头半天,才从睫毛中露出一点点视线,轻轻地问了声“师傅,电视频率的读数在哪一段?”清脆的声音象银铃、象百灵,让我猛然的一楞。平时伶牙利齿的我竟然结巴着,半天也没说清楚。
  
   车到小沙江,天色已黄昏。我们胡乱吃了点干粮就抬着发电机、电视机及天线往山头上赶,想在天黑以前架好设备,等到省台的节目开播。那时白天是没有电视节目的,非要到晚上才能收测。上山的路太陡,汽油桶抬不上去,我只好将雯带来的那唯一的铁桶装满汽油提上山,而雯则的抱着那精密的场强仪紧紧地跟在我的后面。
  
   那天的晚上,收测完信号,天已经很深了。我们在高高的山头上燃起一堆篝火,烤着路上捡来的玉米棒子。那二个男孩子也互相靠着打起了瞌睡。春天的高山上,天气还冷的很,那天的晚上,月亮也早早地下了山。雾也在我们的脚下渐渐地沉成一片云海。雯坐在我的身边,白云在我们身傍慢慢地流淌。由于寒冷和害怕雯靠得我很近。我给她说着当年插队时的故事,也给她唱着在乡村里学来的山歌,雯慢慢地靠得我越来越紧,我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我猛然的抓着她的手轻轻地说:“嫁给我吧,我给你唱一辈子山歌”,雯没有抽出她的手,但颤抖着声音轻声地说到“别这样,星星在看着我们,她们会害羞的。”
  
   回到台里后,雯故意的躲着我,实在在路上碰上避不开时,她的头就低到了胸上,脸也红得象盛开的山茶。她的羞怯更令我心动,也更坚定了追上她的决心。终于在我正式请了台长夫人做媒后,雯成了我的女朋友。
  
   山上的日子本是孤寂难捱,但我有了雯,却感到小溪流水是在唱歌,风是那样的香,云是那样的白,就是那潮湿的水雾,我都觉得是那样的滋润。
  
   转眼到了冬天,北风和白雪一起来到了我们山上,树上挂起了晶莹的树挂,屋檐结上了晶亮的冰灯,就连那靠北的墙壁上,也穿上了厚厚的银铠。在没有班的时候,雯和我到山路上去溜冰,我指着墙上的银铠,给雯讲着北极爱斯基摩人拍雪成屋故事,雯则从土中刨出地下水凝成的冰晶当作珍珠,非要我用她的长发给她穿一串项链。当我将那晶莹的珍珠挂在她的胸前时,她大声的喊着“冷”,却舍不得将那冰项链掏出心口。
  
   在山上我们快乐的生活了两年,八零年的春天,雯成了我的新娘,粗心的我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却没有发现雯生了病。由于我们长期生活在高山潮湿环境中,雯得了风湿病,而且风湿已经锓入了雯的心脏。当雯怀孕后,我高兴得每天到雯的胸前听女儿的心跳,没注意到雯的脚背慢慢的开始肿了起来,雯告诉我这个事时,我请教过一些老同志,她们说女人怀孕时常有这样的事,没什么关系。但随着胎儿一天天长大,雯渐渐的有点呼不上气来。
  
   又到了冬天,雯快要到了预产期,我还有一个星期就又要休假了,我要雯在山上等我一同下山。就在这一个星期,就在我要雯等我的几天里,北风同白雪又来到了我们山上。高山上的小公路被冻雨封住了,我和雯没能下山。雯生产的那个晚上,台里虽然派人到半坡请了一个剪生娘,雯仍在阵疼中苦苦挣扎着,声声呻吟刺疼着门外的我,终于在最后一声惨叫中,我的小女唱出了最动听的歌声。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跑到屋里,只见小女儿在剪生娘手上手舞脚蹈,但我的雯却面色苍白,呼吸微弱。我忙把女儿送到她的面前,她轻轻的用手摸着女儿的小脸,突然她的手往下一滑,垂在了床前。剪生娘赶忙过去掐着雯的人中,但是我的雯再也没有开眼看看……
  
   天亮了,狂啸了一夜的北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山下又堆起了无边的云海,白得是那样晶莹,淌得是那样的缓慢。那年,我的雯是踏着云海来到了我的面前,现在,她又是随着云儿在风中逝去……
原创[文.心路心语]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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