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赤脚鱼-个人文章】
浮沙
□ 赤脚鱼
2004-02-28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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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季节,飘着零星的雪。那个时间泛滥的流行着游鸿明的《地下铁》。聆听着那首属于伤感女人的情歌。凝固的水也从梦中苏醒。拭干最后一滴眼泪,等待黎明。
天空的九月的某一个日子里忽然变的苍白,失去了它该有的色彩,就像我的天空一样,忽然变成了灰色,而我却一直喜欢着那浅色的幽蓝。我站在自己的天空下,无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抬头,终究顶着一层灰色的天。
我的生活没有规律,杂乱无章让人怜惜。你可以说我是痞子,但我绝对不是街头的混混。我的工作是穿着新颖的时装在T型台上走来走去。在别人看似面无表情的冷酷里,我独自承受着种种鄙夷的目光。为了生活,我别无选择。
我是在舞厅里遇见果果的。当时她在舞池里跳着劲舞。蓝色吊带背心,低腰牛仔,一头碎碎的长发披在肩上。吃力的扭动着腰肢,来博取台下的阵阵掌声。她当时的样子倒是像极了窑子里的妓女,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纯真的如婴儿一般,清晰的可以照住人影。
我叫来侍者,说我很欣赏台上跳舞的女孩。侍者说领舞的那个女孩是这里的台柱子,才21岁,叫果果。我付给侍者20元小费,这是规矩。
再次抬头大量那个女孩时,她已经换上了一条米色长裙。来回缓缓的渡着步子,紧接着就是缓缓的音乐响起。“有哪位朋友愿意和我合作一曲?”台下刹时举起一片黑呀呀的手臂。我被她天籁般动听的声音吸引了,呆呆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那位穿枣红色衬衣的男士,可以吗?”
“九号台的那位男士”!
身旁的人摇了摇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便径自走上台说可以。
她脸上没有什么粉脂,除了涂了口红之外几乎没有别 的装束。还是那肩碎发,依旧飘扬。
音乐响起,是游鸿明的《地下铁》,那首属于伤感女人的情歌。我们很动情的演绎着,像朋友一样默契。末了,台下是阵阵掌声。回头,她脸上却挂着两串珠痕。淌过没有画过妆的脸,落到地上摔碎了。
末了,我说,我请你喝杯香槟吧。
她点头说为什么不是酒?
我说女人喝酒是很不体面的。
她笑着摇摇头,转身进了更衣室。
旁边有人说了,她是个酒鬼。
很长时间她都没有从再出来。我焦急的跑到后台去找她,却发现她正不停的摇晃着脑袋。看到地上的塑料袋我才知道,她刚才吃的是摇头玩。她的摇晃那么激烈,几近疯狂。
我那她抱上出租车直达我租住的小屋。果果仍不停的摇着晃着。无奈我只好让她吃了安眠药睡在床上。而我,则在客厅的沙发上混混沌沌到天亮。
醒来时,阳光已经零零星星的光临我的小屋。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却看见桌子上摆好了早餐:煎蛋,牛奶,果酱,面包和一封信:
亲爱的先生:
谢谢您昨天晚上的收留。或许在你看不起我这样的女人。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果果
我想我有必要在去那家酒吧,再去看看和我有一面之缘的果果。
日子总是从指缝见溜走。我的工作还算顺利,几乎每星期都有四,五次做秀的机会。每场70元的酬劳对我来说十分满意。至少我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而绝对不同于妓女。我出卖的则是模特的魅力。她们呢?靠的是肉欲和诱惑,出卖的不仅仅是下贱的身体,还有灵魂。
九丹说:妓女也有妓女的人格。我想这不仅仅只因为她是妓女文学作家的原因吧。她的小说是写给妓女的,就像她们的思想一样,充斥着悲哀和残忍。
再次见到果果是在我附属公司的一个展销会上。许多女人问我要电话和地址。这种场面我见的多了。我不想做一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我的回答便是沉默。
先生,可以请我和杯香槟吗?
我转头,果果!
还是那肩碎发,只不过她今天穿了件羊绒长裙,显的十分和谐。没有粉脂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感觉并不像上次那样-----含糊。
你怎么在这儿啊?果果问。
我是这里的模特啊,那你呢?怎么也在这里啊!
怪不得你有这么健美的身材呢!我是你的上帝。
我微笑着说,上帝女士,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
当晚的展销十分成功。
当晚的舞会我们是中心。
展销会结束了,我送她回家,她拒绝了。她说她可以自己回去的。我没有再坚持,她是一个很独立的女孩,我认为。
和果果认识几个月了,就像老朋友一样我们常有联系。她是一个好女孩,只是环境玷污了她的纯洁。她靠卖笑为生,但绝对不是“小姐”。她说她是舞女的女儿,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别人常常那她当“鸡”看。但她却从来都没有瞧不起自己。她说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起你,但你自己一定要看的起你自己。
果果打电话过来说她不在舞厅干了。
我说那你现在做什么?
她说她现在是一名自由撰稿人。
我说你真有本事。
小意思。她总是这么不在乎。
可是我呢?我还是要做我的模特。因为我的热爱和无奈,生活赋予我们的都一样,无论怎样,我认了。
冬天的阳光就像夏天的凉风一样稀罕。
公司老板打电话说要我明天去参加一场展销。
我告诉你果果说我明天有演出,问她来不来。
她说好啊,一定去。明天等我哦!
我万万没有想到要展示的竟然是男士内衣。光着身子站在T型台上让记者们拍照。人们注意着那件小小的衣服,却要我在寒冬腊月里走来走去。人们议论的是我穿上内裤怎么怎么性感,怎么怎么风骚。热不是它的布料,花纹,款式,和销路。将我的自尊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怀疑这是不是展销内衣,这简直是一场脱衣舞表演----肮脏,恶心。
从T型台上下来,果果已为我披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她气愤的说,这是什么展销吗?这简直是色情表演,你没看见台下那群女人流口水的样子,真恶心。我要去给你要个说法。
我说还是算了吧,为了生活我别无选择了。
不,别人可以看不起你自己,但是你自己一定要看的起你自己,我们是有自尊的,我们不要被歧视。
办公室里。
朱老板,为什么展销的是内衣呢?你事先和张柯说了吗?
无论展销什么衣服,他都要去,因为他是我的模特。
可是那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能知道什么叫审美吗?
为了赚钱,就是要他脱光衣服他也要去。
去你娘的屁。
你这个野鸡,这儿是你撒野的地儿吗?
果果气极了。她拿起我展示的内裤套在朱大为的头上,将茶杯里的水一股脑泼到他脸上说,朱老头,你听着,现在,他不干了。
说完便拉着我离开了展销会。
我说我失业了。
但你至少你还有自尊啊,还有两只手,两只脚。我要回山东了。果果说。
你?
我妈还在老家等着我呢!
记着和我联系。
......
一个星期后,果果离开了。
下雪了。
我背上行李,踏上了开往福建的列车。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故乡的河岸注定要收容我和那疲惫的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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