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绿蝶-个人文章】
我从山中来(一)
□ 绿蝶
2004-03-05 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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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一声鸣叫,火车呼啸着从又黑又长的山洞中钻了出去,缓缓地停靠一个小站上。
我拖着几大包行李,艰难地下了车,好不容易才在站台上站稳,火车便悄无声息地慢慢驶出了小站。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小站真的很小,除了两个推着小车兜卖小食品的小贩,几乎没有什么旅客,和我来时的那个火车站简直大相径庭。
我看了看站名,蓝色的牌子上写着“涵江镇”。
涵江――
涵江――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忽然化作一缕苦涩悄然涌上心头。
走出了小站,八月正午的猛烈阳光遍洒在身上,我的鼻尖一会儿就浸出了汗珠,我用手遮着额,到处看了看,小站外除了一堆又一堆的煤堆,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四周静悄悄地,连树上的蝉好象也懒得鸣叫。
不会有人来接我的,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是一个陌生的人。我的鼻子一酸,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薄雾,吸了吸气,我抬起头,拖着行李向前面走去。
面前只有一条路,那是一条不太宽的土路,旁边有一条不太宽的小河,再旁边就是那连绵不绝.巍然高耸.被一片苍绿覆盖着的青山了。土路一直傍着小河,孤零零地延伸进大山的深处,不知到底有多远。
我叹了口气,正无可奈何地往前走去,忽然听到”叮呤呤”一声,从煤堆后面转出一辆三轮车来,那三轮车和城市里的大致相同,只是非常的破旧与肮脏,不知是载客还是载货的,正犹豫间,那车夫看见了我,脸上一喜,转过车把就向我骑了过来,”吱嘎”一声停在我面前。
“要到镇上去吗?”车夫黝黑的脸殷切地笑着。
我喜出望外,连忙点点头,毕竟,拖着一大堆行李,在这样的太阳底下走在这样的土路上,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将行李和我自己勉强挤进三轮车座,车夫就蹬着车向前而去。
一路上,车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闲聊着,而我则手忙脚乱地去抓那些不停颠簸着地行李,生怕它们会抖掉在那尘土飞扬的路上。
我看着车夫黑瘦的背脊,阳光在他背上的汗珠中反着光,他不时地在前面车篓里摸出一条毛巾搽着汗,他说了一些小镇的情况,我一直没怎么搭腔,因为这些我早就听说过了。
“要到了。”车夫蹬快了些,说道。
我抬起头,向前望去,不远处,一座石桥横亘在小河上,对岸山脚处,已隐隐约约露出屋檐的痕迹。
很快的,便过了石桥,一过桥,就是青石板路了,些许的青草从石板的缝隙中偶尔冒出头来。青青的石板路——我曾多次的听说过,向往过,可是如今我真正看到时,却是另一种心情了。
拐过山脚,涵江镇便赫然出现在我眼前。这个傍山而建的小镇,衬着山的灵秀,显得那么清幽和宁静,一条窄窄的小街,街两旁生长着参天的槐树,粗粗的深色的树身,不知已有多少年轮,在街边排开,如伞如盖。从酷热的阳光下走进这里,顿觉荫凉怡人。槐树下,除了偶尔夹杂的一两幢砖瓦房,沿街而建的房屋,大多是木制的,年代久远的样子,用一条条木板拼起来的门,木格的窗,高高的门槛,斑驳的油漆。间或有一两户在自家门前开了杂货铺,那摆放商品的铝合金架的玻璃货柜才现出一些时代的气息。
现在是午后了,小镇上的居民们大概吃过了午饭正在午休,小街上静悄悄的,只是偶尔有槐树下投来的一两瞥打量的目光。
行进在这幽静的小镇上,忽然有一种时间空间都与世隔绝的感觉。这个多次出现在我想象中的涵江镇,如今真实呈现在我面前时,千百种滋味交杂在心头,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是一个熟悉它的陌生人,曾多次幻想踏足这里兴奋愉快的心情,可现在我并不开心,真的,一点也不开心。
车夫问明了我的去处后,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哦,原来你就是新来的老师呀,怎么不早说嘛!”他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我,一脸憨厚的笑容。
“怎么,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当老师的?”我有些惊讶。
车夫挥了挥手,”当然知道啦,我儿子就在涵江中学念书,是他告诉我的,听说是大城市来的大学生,我们镇上很少人来,你一看就是城市里的人,我就猜到了。”他抖了抖身上穿的背心,好让凉风多吹些在他的胸膛上。
“哦,是这样,那,路不远吧。”
“不远,不远,马上就要到了。”
我忽然觉得车身有些向后倾斜,原来石板路渐渐升高了,是一个不太陡的斜坡,两旁的房屋也依山势而一幢比一幢高。
为了好使力,车夫已从车座上站起来蹬车,他很费力一圈一圈地踩着脚踏,刚干掉的汗又冒了出来。我不忍心这样”剥削”劳动力,便说道:”师傅,我还是下来走吧,这样你要轻松些。”
“不用,不用,”那车夫慌忙摇手,”那怎么行,你坐着,你坐好!”
他干脆跳下车来,一手扶车把,一手拉着车座的靠背,往坡上使劲拉,说什么也不让我下车。
好在斜坡不太长,只一会儿,就又是平路了,就在这时,车夫说到了。
他将车停在一个铁门前,那铁门旁挂着一个狭长的木牌,白底上写着”涵江中学”四个红色的大字。我从车上的行李中挤了出来,正准备给车夫钱,却见他走过去拍了拍铁门,大声叫道:
“刘大爷,刘大爷,快来开门。”
他又喊了几声,才听到里面有人应声,铁门”呀”的拉开了,一个花白头发的瘦小老头手上攥着一串铁链锁,探身出来:
“什么事呀?”
“刘大爷,新来的老师到了,您快让她进去吧。”
“哦?”刘大爷虚着眼睛看了看我,”是新来的老师呀,那快进来吧。”刘大爷把门全拉开了,车夫师傅说帮我把行李拉进去,于是我们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空阔的校园,围墙围起来很大一片场地,却只有两栋教学楼,其余的空地,都用来作了操场,操场上立着简陋的篮球架,乒乓球台,以及一些上体育课用的双杠什么的。现在还在放暑假,诺大的校园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刘大爷领着我到了一幢楼的楼下,叫车夫把我的行李放在阴凉处。我掏出十元钱来给车夫,可他说什么也不收,他说我以后还要教他儿子读书,他不能收我的钱。可我坚持要给,这么热的天,他拉着我这么远的路,真的非常辛苦。我们推攘了半天,那车夫终于收下了钱,可是好象还是觉得内疚似的,说什么也要帮我把行李搬上楼,忙活了半天,又说要去把校长找来,这才蹬着车去了。
大包小包的行李全放在二楼最靠里的一个小房间中了,这个房间据刘大爷说,是专门为我腾出来的,原来本是一个档案室。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这是略长方形的房间,对着门的那面墙开了一扇窗,看得出来,因为我要来,这个房间重新粉刷过,窗上,门上也刷上了新油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张单人木床靠窗放着,窗前有一个新的书桌,一把木椅,另一面墙,并排立着两个文件柜,看来是给我当衣橱用的,门背后的墙角上立着一个放盆子用的架子,另一边墙角下还放了一只电炉,为了避免单调,靠床的墙上还贴了一幅中国地图。这就是小屋里所有的东西了。
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这房间甚至算不上一个象样的卧室,这就是我今后将要生活的地方吗?我怔怔地站在屋子中间,心里茫茫然不知所终。
这时候,校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他便满脸笑容,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握住我的手说:”这就是方老师吗?早就听说你要来,却不知道你哪一天到,你看,真是怠慢了。”说完,他松开了我的手,打量着我。
校长头顶有些微秃,夹杂着些许白发,身材中等,穿着朴素,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颇有些儒雅之气。他脸上额头上都有大颗的汗珠,一定是听到消息便马上急匆匆赶来了。
“校长,你好,”我带着尊敬的语气说道,”我是方语晗,相信我的档案已经转到这里来了,我想,就不用再多做自我介绍了。”
“是的,是的,”校长搓了搓手,又扶了扶眼镜,”真年轻啊,你看来简直还象个学生,不过,年轻真好,还能够大有所为。”他的语气里不无感慨,”现在我们学校就是需要象你这样年轻的教师,可是现在镇上的年轻人都一心想往外闯,没人愿意待在这山沟里啦,外面的人谁又愿意到这偏僻的地方来。”
我心里一动,心绪晃晃悠悠飘了开去。是呀,确实有人说过,他再也不愿意回到这里了,是什么时候说的,很久了吗?
“可是——”校长拖长的声音将我飘浮的思绪拽回了小屋,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可是方老师你怎么愿意---”
他没有说完的话我明白,可是我该怎么说呢,是为了一个承诺?为了一个誓言?我当然不能这样回答。
“啊---,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亲戚曾经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他对我讲过这里的情况,我听了觉得很喜欢这里清幽的环境,所以就自愿申请到这里来了。”我一口气说完,觉得自己撒了一个非常拙劣的谎。
“哦,是吗?你居然会喜欢这里?”校长笑了,看来他对我这番话的真实性还大有疑问,但是还好,他没有再详问下去。
“现在我们学校已经没有年轻的教师了,最年轻的都已经四十啦,再没有人来,学校以后都要办不下去了。我们这些老教师虽然有心,可毕竟年岁不饶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校长的话里透着失落与不甘心,他一定对这学校有着深厚的感情,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可是年华逝去,无人能违,”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校长走到了窗前,示意我过去,他指着后面那幢三层的教学楼,说道:”这楼是后面才修的,原先这里只有这一栋楼,那栋楼三层都是教室,这边只有一楼是小学教室,啊,镇上只有这一个学校,所以虽名为中学,其实还设有小学,这层楼是教师办公室,三楼是图书室和档案室,杂物室。”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我说,”你一定也看出来了,这学校很小,因为镇上人少,学生当然也就不多,不过,你一定不相信,我们学校每一届毕业班,都能有百分之八十的学生考上大学,不知道是老师教得好,还是学生们一心想跳出山沟自己争气,真是说不清楚。”
我的思绪又飘开了。”到我们学校去看看吧,”这句话曾经在耳边轻柔地荡漾过,”那可是我待了十二年的地方,比在家的时间还多呢。”“要去的,一定要去!”我曾傻傻地应着。如今我真的来了,可是那说话的人呢,他却不愿再回来了。
“哎!光顾着说话了,方老师,你还没吃午饭吧?”校长忽然想起来似的,”走,到我家吃饭去!”
“啊---不用了,”我定了定神,”谢谢您,校长,我在火车上已经吃过了。”
“这样---,那好吧,你先收拾行李,晚上上我那儿吃晚饭,我---”
“不用了,校长,”我急忙说道,”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我自己随便弄点什么吃就行了,您不用操心我。”
“你这里还没收拾出来,啥也没有,很不方便,就上我家去吧,别客气了,就算我给你接风。好啦,就这么说定了,晚饭前我再过来,你先忙吧。”校长不容我再说什么,就摇了摇手走了出去。
这一下午,我都在忙着打开行李,收拾东西,不再去东想西想。可是我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所有的家当好象都盘了过来,忙了半天,也没拾掇出个名堂。校长又来时,我屋子里一片混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卫生间在楼梯口旁边,虽然很不方便,但也就当作是在大学住宿舍吧,不同的只是我一个人住而已。我去洗了洗手和脸,将头发梳理一下,又拍了拍衣上的尘埃,就跟着校长上他家去了。
校长的家在小镇深处,不在我来时的路上。出了校门向前走,这时太阳已经偏西,槐树下更为荫凉了。我和校长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在青青的石板路上。校长说这个小镇只有这一条街道,住了两三百户人家,一面依山,一面傍水,所以房屋都挨得很紧。这条小路一直走下去,就是上山的路了,山上也有人家,但很少,大多是猎户。
小镇绕着山脚,呈一个大大的弧形,转过一个缓缓的弯儿,再上一段斜坡,校长的家就到了。我满心希望是去拜访一幢小木楼,却没想到校长家是一座砖瓦房,校长说以前他家也是木楼,可是年久失修,实在不能住了,才拆了重新修的。
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小院中央有一棵粗大的槐树,枝干伸展,树叶茂盛,差不多将小院和院中的几间平房遮盖住了,犹如一把巨大的翠绿的伞。
槐树下,有一张竹制的躺椅,躺椅上侧对着我们躺着一个人,半闭着眼睛,跷着二郎腿晃悠着,手拿一把蒲扇,不时赶赶蚊虫,好不逍遥的样子。
校长一见那人,眉头便微微一皱,说道:”远征,快起来,有客人来了。”
那人听了这话,并不起身,只是懒洋洋地斜眼一瞥,脸上随即一怔,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哎呀,爸,你怎么不早说有客人来呢,你也真是!”那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背心短裤,脚上一双脏兮兮的拖鞋,精瘦精瘦的,长相一点儿也不象校长,一撇不成形的胡须,高高的颧骨,鹰钩鼻,一双微吊的三角眼里透出一种让人不太有好感的笑意。
“你一个下午不知晃到哪儿去了,我找谁说去?”校长皱着眉,一脸的不满,”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才分来的老师,方语晗方老师,刚刚才大学毕业。”
“方老师,”校长松开眉头,朝我笑着,”这个是我儿子,他---”
“哎哟,方老师,你好,你好!”那人还不等校长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并凑拢到我跟前,”我是徐远征,见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他伸出手来,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将手掌在衣服上揩了揩。我对他笑了笑,也伸出手去和他握手,却没想到他竟不放开我的手,拉着我朝那间门口垂有竹帘的平房走去,这让我感到很别扭,尤其那又是一只汗津津的手,我禁不住回头朝校长看了一眼。
校长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泛起一层薄怒,他叫道:”远征,你这是――”
可是他的话又给打断了,因为徐远征大声地朝屋内喊着,并将我带到了屋前:”妈,妈!快出来,客人已经来了!”
一直到校长夫人出来,他才松开我的手,校长夫人大概五十多岁,很瘦小,皮肤微黄,眉眼之间和她儿子有些相似。
“哎!这就是新来的老师吗?这么年轻,”校长夫人拉过我的手,上下打量着,”还真漂亮呢,不愧是大城市里来的,好洋气呢,这模样,我们镇上可绝找不出来的。”
“是,是!没错,没错!”徐远征在一旁连声附和着,搓着手,一脸莫名的兴奋。
“校长夫人,你好,真不好意思,一来就给你添麻烦了。”
“哎哟,叫什么校长夫人,叫我吴姨好啦!”吴姨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边又拍拍我的手,”真是有教养呢,读过大学就是不一样嘛。”她一个劲儿地夸我,脸上笑得象天上掉下来什么宝贝,让我很不好意思。
这一顿晚饭吃了很久,吴姨弄了不少菜,几乎没在桌子上坐过,在厨房里进进出出,不时地端上菜来。我吃到了早就听说过的小镇特产”甜糕”,这种”甜糕”是用麦芽做的,用树叶包着的,糯糯的,甜而不腻,非常好吃,那甜味来自麦芽本身所含的糖,是非常健康的绿色食品。
徐远征真是一个健谈的人,他总想引我说话,表现得好象热情过了头,只可惜他的话题我都不太感兴趣,所以只是礼貌地应对着,话语很少。
校长反倒很沉默,只是不时的劝我吃菜、吃菜。
吃完了饭,谢过了校长夫妇,徐远征坚持要送我回学校,我很想委婉拒绝,可是吴姨也一定要他送我,我无话可说,校长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儿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一路走下来,徐远征又说了许多话,我这才知道他是一个转业军人,回来后在离小镇不远的一个山里煤矿上班,可是干了没多久就不想干了,镇上又没有什么可以工作的地方,于是他就赋闲在家了。我知道镇上的很多居民都在煤矿上班以养家糊口,其余少部分居民,大多是妇女,就自己种块地,种些蔬菜、水果,做些小生意,也能自给自足。象徐远征这样找不到工作,虽说是环境造成,但这样闲呆在家里,对于他这样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来说,也是不应该的。我明白校长为什么总是对他不满的样子了。
总算到了校门口,我刚要敲门,徐远征忽然说道:”方老师,不如我们再聊聊吧。”
我转过头来,看见他一脸殷勤的笑意,眯着的眼睛里微微发着光。
“可是,真是不好意思,我才来,很多东西都还没收拾好,现在又已经很晚了——”我抬起头,带着歉意地看着他。
“哦,哦,那——那改天吧,改天我们再聊也行。”他边说边搓着手,一点也没有转身离去的意思。
“那好吧,真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正准备敲门,他又叫住了我。
“方老师,今晚月色真好,很亮呢!”
我听了这话,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却听他又接着说:”在月光下,你看起来更漂亮了,真的,太漂亮了。”
我开始感到有些不自在了,勉强笑了笑,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出去当过兵,也见过世面,可还没见过比得上方老师的姑娘,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穷地方见到你,我——我真是——”他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这让我忽然感到有点害怕,我慌忙转过身去拍门,叫着刘大爷。
谢天谢地,这次刘大爷总算是很快就来开门了,我匆匆地又谢过徐远征,便闪身进了校门一进去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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