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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的艺术魅力[转载]

星星海
2004-03-07 22:25   收藏:1 回复:0 点击:5118

     文/佘树森
  
   散文,既没有小说那样引人人胜的故事情节,也没有诗歌那样动人的韵调节律;它所写的,常常是作者平日生活中的琐碎见闻,点滴感思,构思不拘一格,行文又信笔而书,那么,它那感人的魅力在哪里呢?记得英国作家史密斯在谈论小品文创作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伦理学在玫瑰丛中,身入其境,芳香扑鼻。” (《小品文作法论》)真是精妙地道出了我们在读散文佳作时的快感与美感。
  
  
   “从平凡处所走进极乐世界”的惊喜
  
  
   重岩叠峰,悬泉飞瀑,固然使人惊心动魄;而夜宿山村古寺,卧听那山谷中一声声清细的岩滴,不亦撩人情思吗?因为你可以从中想见宇宙的深沉。置身于争奇斗艳的百花丛中,自然使人赏心悦目,而那郊野路旁的一枝野花,却又使你逐日退思呢,因为它使你感受到大地的温馨。
  
   散文,就像这山谷的“岩滴”,道旁的“野花”,引人从一个极小、极细的“平凡处所”,走进一个丰富而深邃的“极乐世界”。或者你从树声鸟语里,聆听到宇宙妙理,如同读郑板桥的《潍县署中与舍弟墨第二书》,听作者谈养鸟、种树,谈早晨醒来听到的一片啁瞅之声,谈披衣而起,頮面漱口啜茗时见到的鸟儿在林中扬羽振彩、倏来倏往之景,你在心驰神往中,领悟到“以天地为囿,江汉为池,各适其天,斯为大快”的哲理。或者在绿潭清溪边,明心见性,如同读柳宗元的《愚溪诗序》,你从那一溪流水里,分明看到作者那不平的胸怀。或者在“一缕感思”“一丝冥想”里,咀嚼出人生的甘苦,你看,我们从张抗抗的《地下森林断想》里,不是可以分享到她对现实人生的深味咀嚼吗?或者你将透过那“云龙一爪”,窥见时代的风云变幻,比如叶圣陶的《五月卅一日急雨中》,写的只是五卅惨案发生后的零碎见闻:雨洗的街道,巡捕的手枪,带着不同表情的脸……然而它暗示给我们的,却是那一场举世震惊、可歌可泣的悲壮斗争。总之,散文的作者,常常是从一物之微,而触通人生的大题目,犹似漏漏山溪,婉蜒流人大海。
  
   更妙的是,在我们“从平凡处所走进极乐世界”时,其自然如沿溪信步,其意外又似误入“桃源”,使人不胜惊喜。你读过贾平凹的《丑石》吧?你看:一块面貌丑陋的石头,既不能垒墙,又无法“洗磨”;既没有汉白玉的“细腻”,可资雕刻,又不像大青石那样“光滑”,可供“捶布”。......你怎么会想到这块丑石里面,还会“别有洞天”呢?可是,随着作者的描述,那块丑石却“訇然中开”,将你引人“别一世界”。在这里,你看到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块石头,而是在人才问题上的种种世俗观念,以及那种“不屈于误解、寂寞的生存的伟大”,作者真像一位高超的魔术大师,让你自一块丑石,一下子跳入现实人生中来!
  
   不过,散文家这位“魔术师”,凭靠的并不是什么“点金术”,而是“有伶俐的耳目,有沉着的心思”(《小品文作法论》),使他独独能够透过事物的表象,而洞察其中的真谛和生命,并从仪态错综中发现事物间复杂、隐曲而又独特的联系点,从而打通了由“平凡处所”通向那“极乐世界”的幽邃的大门,同时也就把我们读者带入其中,出其不意地领略到那里的无限风光。
  
  
   心灵共鸣的快感
  
  
   散文对读者的吸引力,来自作者人格与心灵的坦白。在那里,作者的心灵总是向我们敞开着,使人得以自由出入,聆听他倾诉衷肠。不论是刻画自己,或者描叙人世,他都毫不隐蔽地融进自己的个性、灌人自己的热情。真好比是“自己在心里说自家事,或对着自己人说人家的事情一样”(李广田《谈散文》)。这种真率与坦白,本身就很能引起读者的好感、关切和共鸣。如果作者的心灵又是纯洁、美好的,自会产生出更积极的效果。比如,冰心的《寄小读者》《闲情》《往事》《山中杂记》等早期散文,虽然所写的大都是“已逝的好梦”、个人的感怀,然而,在对母爱、童心、自然的率真的倾诉之中,处处跳动着她那颗纯洁而又真诚的心,不仅在当时曾“惊动过读者万千”,而且于今读之,依然撩人情思;丽尼的《黄昏之献》《鹰之歌》等,尽管抒写的不过是个人的矛盾、痛苦和忧伤,可是,他那胸怀的真切剖露,每根心弦的细微颤动,都能唤起读者的同情与关注。艺术实践表明,真实的东西,往往是独一无二的、个性鲜明的,从而更能引起人们的新异感受。散文可谓是作者的“独白”和“自传”。当然,作者的心灵同时代的脉搏、大众的呼吸,联系得愈紧密,那么,他的这种“独白”和“自传”,在读者心中所激起的共鸣,就会更加巨大、强烈和深刻。
  
   读散文时,这种共鸣的快感,还来自读者的心灵在同散文的意象融合时所引起的想像。我们知道,小说家的倾向,是流露于情节里,而散文家的情思,则常常是萦回在意境里。作者总是选取同自己思想情感相一致的景物,来构成一个特定的抒情背景,倾吐他的见闻和感怀。比如,冰心喜欢以大海、月夜、花影、树声作背景,低诉她那不尽的情思,其意象凄美而澄澈;鲁迅的《野草》,则常借秋夜、荒郊、墓碑、死火……构成梦境与幻景,抒写其深广的忧愤,其意象庄穆而幽深。当我们阅读散文,接触到那些意象的时候,我们的心灵,不仅会为作者的真情所动,而且还会同作品的抒情背景相融合,产生出自己的想像,在心中描绘出一幅幅优美的画画。比如我们在读鲁迅的《雪》的时候,我们的心灵便很自然地同那“滋润美艳”的雪,“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磐口的蜡梅花”,以及“冷绿的杂草”……融合在一起,于是,我们许多关于雪的经验,尤其是儿时故乡的雪景,便会牵连不断地闪现、叠印出来,使人欣然陶然。
  
   前人论文,曾有“会心”一说。其实“会心”就是心灵共鸣。构思为文,开姑于作者与万物的“会心之顷”;我们读散文时产生的共鸣的快感,正是我们同作品中意象的“会心之趣”。这种“会心”,是那样美妙、和谐,有如丝竹之和鸣,疏梅溶淡月,使人无以名状,只有颔首微笑而己。
  
  
   天籁之美,引人入胜
  
  
   当我们在山林漫步时,那风声、树声、泉声、鸟声……在大自然里“合同而化”,使人禁不住为这天籁之美所陶醉。
  
   我想,散文笔调的迷人,不也是在于它富有一种天籁之美吗?作家见闻的真切、感受的深刻,使其行文“不事铺张,不事雕绘,意随景到,笔借目传”(张岱《跋寓山注二则》),自有一种纯朴之美,此所谓“入之愈深,则其言愈质”也。特别是作家人格的袒露、真情的倾吐,又使文笔具有一种“如数家物,如写字书”,如同故旧促膝谈心的自然、亲切之感。在看似信笔而书、无拘无束的述说中,时有神来之笔,如意外烟云,倏然寓目;常入深永境界,在心头撩起“一缕愉悦的心绪”,“其滋味如初泡的碧螺春”回味无穷(叶圣陶《与佩弦》)。更妙的是,由于作家的人格与感情的作用,散文的笔调又总是充溢着一种浓厚而独特的情韵和气氛,使我们在读散文的时候,颇有“如苏子瞻风翔寺观王摩桔壁上画僧,残灯耿然,踽踽欲动”(张岱《跋寓山注二则》)”的意境。散文笔调的这种情韵和气氛,及其在者心上所引出的意象感,又是因人而异的。比如,李广田说,读玛耳廷的散文,其自然而流利的笔调,“每令人感到他不是在写文章,而是在一座破旧的老屋里,在幽暗的灯光下,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低声地同我们诉说前梦,把人们引到了一种和平的空气里”(《道旁的智慧》)。同样,我们在读冰心的的散文的时候,亦仿佛在一片冰雪莹净的世界里,聆听缕缕清婉的琴音,低诉着无限心事;而读鲁迅的散文,则又如同在一古老的深宅大院,听一位饱历沧桑的长者,述说着现实人生......如此深隽的滋味,恐怕只有在散文笔调里,方能充分领略的。
  
   散文的魅力,固然来自作家的真见、真知、真性、真情,但是,要将其化成文字的和谐的色彩、自然的节奏、冲淡而隽永的韵味,还必须靠文字的娴熟,笔墨的高度净化。你看,散文的语言,从表面看来,自然朴素,浑然天成,而仔细考察,就不难发现其苦心经营的妙笔。
  
   试看吴伯萧在《山屋》中的一段文字:
   {{{若有三五乡老,晚饭后咳嗽了一阵,拖着厚棉鞋,提了长烟袋相将而来,该是欢迎的吧?进屋随便坐下,便开始了那短短长长的闲话。八月十五云遮月,单等来年雪打灯。说到了长毛,说到了红枪会,说到了税、捐,拿着粮食换不出钱,乡里的灾害,兵匪的骚扰,希望中的太平丰年及怕着的天下行将大乱。说一阵,笑一阵,在鞋底下磕磕烟灰,大声地打个呵欠,“天不早了。” “快鸡叫了。”要走,却不知门开处已落了满地的雪呢。}}}
  
   看,在这里,长句、短句,错落有致;偶句、奇语,适当配置:分明是经过作家的匠心构筑的,然而表面上却自然朴素,无迹可求。不事渲染,却画面宛然;不求节律韵调,则自有一番动人的情韵扣人心弦。使人不能不兴味盎然地一直读下去,欣然步入那山村冬夜趣谈的妙境。
  
   有人说,文体之于散文,恰如礼仪之于社交。是的,正是散文那美妙而自然的笔调,常常将读者引入那“极乐世界”的佳景胜境。
  
   如果说,读小说,好比置身于人事纷争的生活图画,观察和经历人物的遭遇和命运,那么读散文,则仿佛是聆听—位在人生途中,奔波跋涉的行旅,在讲述其见闻感受。似平凡,而深刻;似平淡,而隽永;再加上那晨昏、风雨、山泉、鸟树等景物与气氛的衬托,更使听者心动神摇,忘我忘情。这,也许就是散文独特的魅力吧!
  
  
  

作者签名:
醉眼观星海,蓝天看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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