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羽毛笔-个人文章】
永恒1
□ 羽毛笔
2003-02-16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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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非永恒才是永恒!”
闪闪抿一口咖啡,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我爷爷永恒地离开了活着的我,我不知道我死了以后能不能和死了的爷爷永恒地在一起。你们建筑师都想建造永恒的建筑,可是没有建筑是永恒的,所有的建筑都只有一个归宿:那就是齐刷刷步调一致地走向永恒的消亡。没有人永恒地活着,只有永恒地死去。没有永恒地拥有,只有永恒地失去!”
“对!只有永恒地失去!”
对于自己的名言警句,闪闪总是用重复来表示对它的肯定。
在她高谈阔论的时候我一直没有说话,因为我正在喝cupccino。如果我这一辈子还有一种咖啡不喜欢的话,那就是cupccino。可惜此刻的我就正在喝着这种自己厌恶透顶的饮料,过着自己厌恶透顶的生活。杯子上面漂浮着的泡沫让我觉得有点恶心,还有,我不爱这种甜腻腻的味道。在这样一个粘哒哒的夜晚,喝着难喝又难看的cupccino,听闪闪不清不楚的硬邦邦的话,真是够人受的。
“那么……呃,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我强忍着翻胃的感觉问她。
“没有永恒地拥有,只有永恒地失去!”她又重复了一遍,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说,“我们分手吧!”
……
我费了很大劲才勉强把反上来的一口液体咽下去,憋的我涨红了脸和脖子。我可以感觉到。
“我们分手吧。”她再一次重复肯定。
深圳夏夜的天空中,粘不拉达的云团悬浮在暗蓝色的夜空中,就像我一个月前喝的cupccino一般,满是潮湿的空气泛滥成灾,闷得像蒸笼。我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扶手上,看着海水缓缓轻轻拍打着岸边。海面上漂浮着一些垃圾和不清不楚的泡沫,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可疑的光彩。我想着那天自己的回答:“给我点时间,我得想想。”我说。“可是,……呃……别怨我话多,我想说,为什么?”
她并没有回答我。脸上浮现出一个一闪即逝的微笑,笑容不无妩媚。但是在我的眼里倒是颇显得凄凉。我很怀疑她是想把这个答案变成我永恒的谜语。
可是从那以后,闪闪就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手机停机了,租的房子已经换上了新的房客,工作也辞去了,我知道的她的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留在我枕畔玫瑰一般的洗发水味道很快就淡去,就像滴在沙地里的一滴水,迅速不见了踪迹。
那天晚上的情景,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咖啡厅里的人并不多,舞台上的钢琴在一个白衣女子的弹奏下流出轻柔的音乐,我不知道她弹的是什么曲子。那女子穿着白色的长裙,背上长着两片纱样的透明翅膀。但是虽然如此,她看上去仍然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不是翅膀的问题,问题出在裙子上,仿佛那条长裙是硬从别人身上脱下来套在她的身上一般。没有不合身,就是……气质不太搭配,假如我可以这样说的话。
一对恋人相拥着走过我的身后。夜渐渐的深了。苍白的灯光下,飞蛾围着光柱疯了一般的旋转,奋不顾身的扑向明晃晃的灯泡。远远看那些成行的路灯,每一盏都在孤独地抵抗沉重的夜色。一只庞大的棕色皮毛的牧羊犬一直在离我最近的一盏灯下固执地站着,以一种高贵的姿态执着地望着海面上的某一点,接连两个小时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谁家遗失的。
“罢了!罢了!”我想,“总之闪闪说得对。失去才是永恒。”
我把烟头踩在脚下,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就在这时,我发现背后的长椅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姑娘,直直地看着我,一袭白裙在灯光下显得非常刺眼。她就是那个弹钢琴的姑娘!
我回过头去,往身后看看,后面是一如既往的海水。再看看钢琴姑娘,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我。“如果她是望着海面,倒是和那狗是一对。”我想,随即从她身边走过。她忽然站起来,伸手拦住我的去路。与此同时,那条狗后退一步,转过身来对着我。逆着灯光,我发现它的眼睛在夜里泛着暗红色的光泽。更令我惊讶的是,那牧羊犬忽然开口对我说:“你在想她是么?她现在身在四川。闪闪她——就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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