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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洞 天(佚续)
□ 后艺术时代
2004-03-23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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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洞天
序
《八洞天》之作也,盖亦补《五色石》之所未备也 。《五色石》以补天之阙,而阙不胜阙,则补亦不胜补也。夫天之不克如人愿者何限?今试举其大者言之。欲其悉如人愿焉,将必使夏禹不丧父,宣尼不幼孤,皋鱼不悲风树,王裒不泣蓼莪,虞舜之亲母重生,闵损之先慈再世,汉昭侍奉钩弋,宋仁终养宸妃,如是者方称快。又必使新城之雉勿经,二子之舟竟返,思子之宫不作,黄台之瓜不稀,伯奇孝已俱得还魂,卜商邓攸不致乏嗣,如是者方称快。又必使石娘之夫婿忽归,荀令之佳人复得,买臣不被弃于糟糠之妇,小玉不见负于薄幸之郎,文姬之节幸全,淑真之配弗误,刘家之伎不夺于权贵,章台之柳不折于他人,如是者方称快。又必使左丘不失明,张藉不病目,孙子不膑脚,史迁不腐刑,种芀之歌不见怒于汉帝,斗鸡之檄不见恶于唐宗,孟浩之诗不放还,刘贲之策不下笫,如是者方称快。至于箕裘堂构之间,兄弟叔侄朋友主臣之际,务令贤父勿生不肖之子,佳胤勿产败德之门,蔡仲不必居盖愆之名,石衜不必有灭亲之举,伯牛无向之兄,展禽无盗跖之弟,白公继楚而太子建之祀得延,季札受吴而公子光之衅不起,如意获全,德昭无死,快人心者当如是。又务令谷风不嗟弃予,行野不伤异旧,笃友之羊角不亡,负交之暴公被斥,任窻之儿不衣葛,叔敖之子不负薪,爱君之屈原不沉渊,存孤之杆臼不断领,卖主之长脚受极刑,易储之新恩蒙显戮,快人心者,当如是而未已也。以天之力,奚求弗获,而男定是男,女定是女,虚定是虚,实定是实,犹未见天道之神奇而莫测也。必也阴可变而为阳,阳可变而为阴,无可变而为有,有可变而为无。夫乃叹造物之灵,而识化工之幻。然如是以求天,而天几穷矣。有疑予言者曰 :“以若所云,或天之外另有一天,然后可。”而予曰 :“不然。倘谓天之外另有一天,是非复人间世之天,而别一洞天者也。而彼别一洞天者,以为不在人间世之中,而又未始出人间世之外。试思宇宙之大,何所不有。人特囿于成见,拘于旧闻,有不及知耳。假如女娲补天之说,古未尝传,而吾今日始创言之,未有不指为荒诞不经者。推此而论,又安知别一洞天之天,非即此人间世之天也哉!况自有天以来,所不必然之事,实为自有天以来,所必当然之理。诚知其理之必当然,更何得以其事之不必然而疑之也 。”予故广搜幽览,取柱史之阙于纪、野乘之阙于载者,集其克如人愿之逸事,而名之曰《八洞天》云。
卷 佚补
收父骨千里遇生父,裹儿尸七年逢活儿
诗曰:
新燕长成各自飞,巢中旧燕望空悲。
燕悲不记为雏日,也有高飞舍母时。
这道诗,是将白乐天的《咏燕》古风一篇,约成四句,是劝人行孝的。常言 :“养子方知父母恩 。”人家养个儿子,不知费多少心力,方巴得长成。及至儿子长成,往往反把父母撇在一边。那时父母嗔怪他不孝,却不思自己当初为子之时,也曾蒙父母爱养,正与今日我爱儿子一般。我当日在父母面上,未曾尽得孝道,又何怪儿子今日这般待我!所以,白乐天借燕子为喻,儆劝世人。然虽如此,也有心存孝念,天不佐助的,如皋鱼所言:“子欲养而亲不在。”又有那父母未亡,自己倒先死了,不唯不能养亲,反遗亲以无穷之痛,如卜子夏为哭子而丧明,岂非人伦中极可悲之事!如今待在下说一丧父重逢、亡儿复活的奇遇,与列位听。
话说宋仁宗时,河北贝州城中有一秀士,姓鲁名翔,字翱甫,娶妻石氏,夫妇同庚,十六岁女毕了姻。十七岁即生一子,取名鲁惠,字恩卿,自小聪俊,性格温良,事亲能孝。鲁翔亲自教他读书作文,他过目成诵,点头会意,年十二即游庠入泮。鲁翔自己却连走数科不第,至儿子入泮时,他已二十九岁,那年才中了乡榜。明年幸喜联捷,在京候选。春选却选他不着,直要等到秋选。鲁翔因京寓寂寞,遂娶一妾。那女子姓咸,小字楚娘,极有姿色。又知书识字,赋性贤淑。有词为证:
红白非脂非粉,短长难减难增。
等闲一笑十分春,撇下半天丰韵。
停当身材可意,温柔性格消魂。
更兼识字颇知文,记室校书偏称。
鲁翔甚是宠爱。到得秋选,除授广西宾州上林县知县。领了文恁,带了楚娘,一同归家。石氏见丈夫才中进士,便娶小夫人,十分不乐。只因新进士娶妾,也算通例,不好禁得他。原来士子中了,有四件得意的事:起他一个号,刻他一部稿。坐他一乘轿,讨他一个小。当下鲁翔唤楚娘拜见夫人。楚娘极其恭谨。石氏口虽不语,心下好生不然,又闻她已有了三个月身孕,更怀醋意。因问鲁翔道 :“你今上任,可带家眷同行么?”鲁翔道 :“彼处逼近广南,今反贼侬智高正在那里作乱。朝廷差安抚使杨畋到彼征讨,不能平定。近日方另换狄青为安抚,未知可能奏效。我今上任,不可拖带家眷,只着几个家人随去。待太平了,来接你们罢!” 石氏笑道 :“我不去也罢,只是你那心爱的人,若不同去,恐你放心不下 。”鲁翔也笑道 :“夫人休取笑,安见夫人便不是我心爱的 。”又指着楚娘道 :“她有孕在身,纵然路上太平,也禁不得途中劳顿 。”这句话,鲁翔也只是无心之言。哪知石氏却作有心之听,暗想道 :“原来他只为护惜小妮子身孕,不舍得她路途跋涉,故连我也不肯带去,却把地方不安静来推托 。”转展寻思,愈加恼恨。正是:
一妻无别话,有妾便生嫌。
妻妾争光处,方知说话难。
鲁翔却不理会得夫人之意,只顾收拾起身。那上林县接官的衙役也到了。鲁翔唤两个家人跟随,一个中年的叫做吴成,一个少年的叫做沈忠,其余脚夫数人。束了行李,雇了车夫,与石氏、楚娘作别出门。公子鲁惠,直送父亲至三十里外,方才拜别。鲁翔嘱咐道 :“你在家好生侍奉母亲。楚娘怀孕,叫她好生调护。每事还须你用心看顾!”鲁惠领命自回。鲁翔在路晓行夜宿,趱程至广西地界。只见路人纷纷都说,前面贼兵猖獗,路上难走。鲁翔心中疑虑,来到一馆驿内,唤驿丞来细问。驿丞道 :“目今侬智高作乱,新任安抚狄爷领兵未到。有广西钤辖使陈曙轻敌致败,贼兵乘势抢掠,前途甚是难行。上任官员如何去得!老爷不若且消停几日,等狄爷兵来,随军而进,方保无虞 。”鲁翔道 :“我恁限严急,哪里等得狄爷兵到!” 沉吟一回,想出一计道 :“我今改换衣装,扮作客商前去,相机而行,自然没事 。”当晚歇了一宿。次日早起,催促从人改装易服。只见家人吴成,把帕子包着头,在那里发颤,行走不动。原来吴成本是中年人,不比沈忠少年精壮,禁不起风霜,因此忽然患病。鲁翔见他有病,不能随行,即修书一封,并付些盘费,叫他等病体略痊,且先归家。自己却扮作客商,命从人也改了装束,起身望前而去。正是:
只为前途多虎豹,致令微服混鱼龙。
不说鲁翔改装赴任,且说吴成拜别家主,领了家书,又在驿中住了一日。恐公馆内不便养病,只得挨回旧路,投一客店住下,将息病体。不想一病月余,病中听得客房内往来行人传说 :“前路侬家贼兵,遇着客商,杀的杀,掳的掳,凶恶异常。”吴成闻此信,好不替主人担忧。到得病愈,方欲作归计,却有个从广南来的客人,说道 :“今狄安抚杀退侬智高,地方渐平。前日被贼杀的人,狄爷都着人掩其尸骸。内有个赶任的知县,也被贼杀在柳州地方。狄爷替他买棺安葬,立一石碑记着哩!”吴成惊问道 :“可晓得是哪一县知县,姓什名谁?”客人道:“我前日在那石碑边过,见上面写的是姓鲁,其余却不曾细看。”说罢,那客人自去了。吴成哭道 :“这等说,我主人已被害也!”又想 :“客人既看不仔细,或者别有个鲁知县,不是我主人,也不可知?我今到彼探一实信才好。奈身边盘缠有限,又因久病用去了些,连回乡的路费还恐不够,怎能前进!” 寻思无计,正呆呆地坐着。忽听得有人叫他道 :“吴大叔,你如何在此?”吴成抬头一看,原来那人也是一个宦家之仆,叫做季信,平日与吴成相识的。他主人是个武官,姓昌名期,号汉周,亦是贝州人,现任柳州团练使。当下吴成见了季信,问他从何处来,季信道:“我主人蒙狄安抚青目,向在他军中效用,近日方回原任。今着我回乡迎接夫人、小姐去,故在此经过,不想遇着你。可怜
你家鲁爷遭此大难,你老人家又怎地逃脱的?”吴成大惊道:“我因路上染病,不曾随主人去。适间闻此凶信,未知真假?欲往前探看,又没盘费。你从那边来,我正要问你个实信。你今这般说,此信竟是真的了!” 季信道 :“你还不知么?你主人被贼杀在柳州界上,身边带有文恁。狄安抚查看明白,买棺安葬,立碑为记,好等你家来扶柩。碑上大书 :‘赴任遇害上林知县鲁翔葬此。’我亲眼见过,怎么不真!”吴成听罢,大哭道:老爷呀!早知如此,前日依着驿丞言语,等狄爷兵来同走也罢。哪里说起冒险而行,致遭杀身之祸。可惜新中个进士,一日官也没做,弄出这场结果 !”季信劝道 :“你休哭罢,家中还要你去报信,不要倒先哭坏了。快早收拾回去。盘费若少,我就和你作伴同行 。”吴成收泪称谢,打点行囊,算还房钱,与季信一同取路回乡。时已残冬,在路盘桓两月,至来年仲春时候,方才抵家。且说家中自鲁翔出门后,石氏常寻事要奈何楚娘,多亏公子鲁惠解劝,楚娘甚感之。鲁惠闻广西一路兵险难行,放心不下,时常求签问卜。这日正坐在书房,听说吴成归了,喜道:“想父亲已赴任,今差他来接家眷了 !”连步忙出,只见
吴成哭拜于地。举家惊问,吴成细将前事哭述一遍,取出家书呈上,说道 :“这封书,不想就做了老爷的遗笔 !”鲁惠此时心如刀割,跌脚捶胸,仰天号恸。拆书观看,书中还说 :“我
上任后,即来迎接汝母子 。”末后,又叮嘱看顾楚娘孕体。鲁惠看了,一发心酸,哭昏几次。石氏与楚娘,都哭得发昏。正是:
指望一家同赴任,谁知千里葬孤魂。
可怜今日途中骨,犹是前宵梦里人。
本人深有愧于大家,搜之已久,却仍半途而止,若有林友究悉,还请海涵,也多提点,指正。
因自行增删改补,及为古文,多有文字不便,望谅。
作者签名: 艺术啊,艺术!
是我生命热爱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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