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河
　　 没有人知道你
　　 流淌了多久
　　 更没有人知道你
　　 淌走了多少岁月
　　 时间
　　 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
　　 便有了记忆
　　 只有它才知道
　　 月亮曾经几次
　　 在你的河底照影
　　 星星们
　　 怎样离开了它们坚守的位置
　　 在你的怀中化成鱼
　　 化成点点的白花
　　
　　 它还知道
　　 曾经有多少路人
　　 在你的河边饮马濯足
　　 村里的女人
　　 怎样迈着她们袅娜的步伐
　　 借你的清澈
　　 洗衣做饭
　　 啊，甚至你点滴的甘凉
　　 哺育了多少弱小的生灵
　　 这一切，它都记得
　　 时间的记忆
　　 如金石的镌刻
　　 任岁月的久远
　　 仍历历在目
　　
　　 只是你已忘记
　　 你就象母亲
　　 不能记得一生中
　　 给孩子哺了几次乳
　　 你从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
　　 起床给你的孩子
　　 掖好被角
　　 你只会沉默
　　 沉默不语是你的歌声
　　 你不求回报
　　 不求赞颂
　　 而那氤氲的迷雾
　　 向冬日的朝阳
　　 变幻着色彩，一汪墨池
　　 在你的体内流淌
　　 你也就有了
　　 书圣的遗风！
　　
　　 悲哀吗，母亲？
　　 你流淌了千年的乳汁
　　 到底哺育了多少儿女呢？
　　 他们繁衍
　　 生生不息
　　 而你却在憔悴
　　 你的怨恨在哪儿？
　　 你的怒气呢？
　　 你给了我们很多很多
　　 我们的回报却很少很少
　　 而你却从不计较
　　 只是沉默着----
　　
　　 还乡河，我们的母亲
　　 你养育了我们
　　 我们却在让你消瘦
　　 我们就象胎儿
　　 正不断地往你体内
　　 排泄废弃物
　　 我们渐渐地壮大
　　 你却在逐渐地衰老
　　 逐渐地年迈
　　 我们仍在我行我素
　　 母亲，我们是你的一群
　　 不肖子孙！
　　
　　 啊，如果有这么一天
　　 我们用血泪最终
　　 换回了你的青春容颜
　　 对着你灿烂的笑脸
　　 我们才可以含泪地笑道：
　　 “现在对于你，母亲
　　 我们已经问心无愧了！”
　　
　　 1996.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