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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恋

花落做香泥
2004-04-18 10:28   收藏:3 回复:3 点击:5117

    沈炎一直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看到雪儿的那个情景。那是在地铁的候车站,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挎着一个小巧的白色皮包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如一尊雕像一样毫无动静,只有起伏的胸才能让人看出生命的存在。到处都是等车的人群,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时间,站台上早已经站满了人,在快节奏的大都市,已经很少有人有耐心坐着等车子了。这么一个安静的年轻女子在这些喧闹拥挤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十五分钟一班的地铁带着它轻快的 呼啸声快速的驶来。站台上男男女女听到声音都排好了队伍准备上车。地铁们一开,等下车的人先下来,站台上所有的人鱼贯而入,井然有序。沈炎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扶着地铁内的扶手,在地铁启动的一刹那,分明还看到那白衣女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晃而过。只留下一抹闪电般的白光。
   第二天,老时间老地方,沈炎又看到了那个女子,还是一身白色装扮,如昨天一样的沉静姿势。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沈炎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女子是如此的安静如此的异样。不知道她是在等人,还是在等车。满肚的疑问却不能去问,怕别人以为自己是个无聊的登徒子。地铁照样准时抵达,沈炎在上车的同时回头一看,今天的白衣女子象个没有表情的木偶娃娃,迈着机械的步伐跟着上了地铁。
   第三天,沈炎又不经意遇到了那位女子。还是安静的坐着,目不斜视,好似有满腹的心事。眉宇间浓浓的忧郁看了让人心疼。沈炎远远的注视着那白衣女子,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怜惜之情:是什么让她如此沉默,看上去是那么伤心。真想抚平她眉间的忧伤。 远远的听到了火车的声音,看着那女子还是没有动静,别人都已经做好了上车的准备,沈炎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对那女子说:“小姐,地铁马上到了,你还不做上车的准备?”轻轻的一句问话把那女子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她睁着惊恐的大眼看着眼前发出声音的男子,如受惊的小鹿一样一痉。看到女子带着惊吓的眼睛,沈炎暗骂自己:该死,干吗要去惊扰人家。真是多管闲事。于是不得不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女子明白了沈炎的意思,牵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微笑。“谢谢。”跟着沈炎上了火车。
   第四天沈炎在站台特意的注意了一下,没有发现白衣女子的踪影。等地铁驶来的时候,远远看到一白衣女子走来,沈炎特意排到人群的最后,故意装做没有上车而拉在后面,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为了那特别的女子。
  女孩跑到站台的时候地铁刚刚启动,沈炎对着女孩微笑着说?“好巧,今天我们两个都误点了。”女孩报以浅浅的微笑。那笑容乍现的那一刻沈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因为女孩实在太美了。他不懂如此美丽的女孩为什么有这么重的忧郁。如果是在想着某一个人的话,那么那人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突然女孩开口说话了:“昨天谢谢你的提醒,要不我又误车了。”沈炎从幻想中回到现实:“哦,没事的,是我太好事了点,我想在车站总是要赶着上车的,所以叫你了。”这次的对话在下一列地铁到来之后结束,沈炎知道了女孩有一个和她很相称的好听的名字:米雪儿。
   很多次的等车过程成了两人接触的机会,每次十几分钟的时间让两个人成了很好的聊天伙伴。沈炎有一个幸福的家,有温柔的妻子和乖顺的女儿。从雪儿口中也知道了她的忧伤来自于他老公。两人是大学同学,那时的雪儿是学校的校花,他老公比她高一年级,经过很多努力和雪儿相爱结婚了。可是当老公事业有成的时候,婚姻却出现了危机。老公要雪儿在家做贤妻,跟着他一起去出席各类应酬。可是雪儿说什么也不愿意呆在家里,因为她现在的工作是自己最喜欢的,舍不得放弃。婚姻不到四年,老公就在公司和女秘书打的火热。而且在雪儿面前毫不避讳谈到那名女子。雪儿忍不住和他大吵,谁知老公竟然对她说:“我追你,是因为你漂亮,是校花,追到了我脸上有光。可是你只能做一个漂亮的摆设,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妻子,一点都不知道老公的需求。漂亮有什么用?高贵有什么用?一天到晚苦着个脸我看了就不舒服。”听着老公这些无情的话,雪儿觉得自己的世界即刻倒塌了,原以为老公如自己爱他一样的爱着自己,没想到四年的婚姻早把爱情消磨宜尽。她神思恍惚的过了几天。沈炎见到她那几天正是她和老公要谈离婚的时候。也是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
   多次的交谈让两人进一步了解了彼此,面对雪儿的婚姻,沈炎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毕竟婚姻是别人的,幸不幸福只有当事的两个人才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就算是朋友,也只能说说劝劝而已。
   等车—相遇—交谈,日子在一天天的重复,不重复的只是交谈的内容。沈炎和雪儿从地铁站的初相识,慢慢转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几个月后的一天,沈炎在站台找遍了都没有看到雪儿的身影。心里觉得空荡荡的。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如此。疑惑在沈炎心里越来越大。一个周末的早上,沈炎接到了雪儿的电话,约他去地铁站附近的缘聚咖啡馆见面。这是雪儿第一次给沈炎电话。
   等到沈炎赶到的时候,雪儿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身白衣,脸色苍白的一如她衣服的颜色。沈炎在雪儿对面的位置坐下,雪儿抬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沈炎刚想开口问,只看到雪儿的眼中已经有泪滚滚而下,美丽的女人终究是美丽的,连无声的哭泣都可以那么美。沈炎被雪儿的眼泪搞的手足无措。只能拿着餐巾纸给雪儿抹泪。可是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落在衣襟,落在了眼前的咖啡杯里。沈炎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起,是那么的疼。雪儿终于开口了:“今天,是我离婚的日子,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但全部都白费了。我挽不回一颗已经走远的男人心,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你知道吗?他已经不爱我了,可是我对他的爱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我习惯了有他的日子,而今天我们分开了,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对着雪儿的泪眼婆娑,沈炎的喉咙觉得也象被什么东西梗住了:“没关系,他离开了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轻轻的一句话说出口,却让两人同时震惊了,雪儿抬起泪眼,轻轻走到沈炎的身边:“能借我一个肩膀靠靠吗?”沈炎张开手臂,把雪儿拥入怀中,两个男女,在很多人异样的注视下,拥抱着流着伤心的眼泪。
   日子在不经意之间过的很快,沈炎和雪儿成了心存第四种感情的两个人,这种感情就是那种比朋友亲密,比情人生疏的关系。沈炎面对妻子是觉得愧疚的,因为妻子是温柔体贴的。但是面对雪儿的时候沈炎又是有很强的保护欲望,他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的忧郁模样,也忘不了在咖啡厅中看到的她的眼泪时那种心疼的感觉。沈炎知道自己是同时的爱着这两个女人。对于家,沈炎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为了雪儿离开自己的妻子,那和雪儿的老公又有什么区别,一样的不付责任伤害人心。
   雪儿却越来越依恋沈炎了,她会在休息日给他电话让他出来陪她,会在他上班的时候给他电话说想他了。会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领带和香吻。明知道沈炎有家,可是雪儿却任自己的感情泛滥成灾。她是有细腻感情的女人,面对沈炎,无数次的对他说:“你放心,我不是个贪心的女人,从来没有奢望要独占你的爱你的人,我知道你放不下你的家,我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我只要能见到你,而你能在我痛苦的时候陪着我就够了。看着雪儿那忧郁的眼神再次漂浮,耳旁是雪儿委婉的带着点可怜的表白,沈炎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融化了,这个象雪一样单纯的女人,简直就是他生命中出现的精灵,一颦一笑,无影的牵动着他的心。 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真实的爱着,那是幸福,但是在围城的外面,道德的边缘,那就是一种折磨。两个人的爱情是甜蜜,三个人的爱情就是苦涩。沈炎在家和雪儿之间穿梭,在他心里,两个都是他的至爱,随便放弃哪一个都是无法割舍的痛楚。
   春暖花开的季节,雪儿对沈炎提了一个要求:“我们一起去一次海南,我想要跟你去天涯海角看看。”沈炎带着雪儿乘上了去海南的航班。对妻子只能说是出差。
   在海南,雪儿的心情很快乐,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当两个人手牵手漫步在海边的时候,雪儿若有所思的开口了:“我现在感觉真幸福,因为是我陪你到了天涯海角。如果能一辈子这样牵着你的手陪你到老,那该有多好。”看着沈炎的无言以对,雪儿嫣然一笑:“你别紧张,我不是要求你怎么做,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沈炎看着雪儿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对她说:“雪儿,你真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可是他没有看到雪儿低头那一刹那眼中流露出的受伤。
   对相爱的人来说,有爱的日子是充实的,但也总嫌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太短了。终于有一天,沈炎的妻子对他说:“我看到你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在一起,很亲密,你还想隐瞒我多久?”沈炎愕然,原来温柔的妻子早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只是不愿意说破而已。:“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的心会被别的女人占据,我以为我和女儿早已经把你的心占的满满的,可是你为什么就那么不知足呢?”妻子的话让沈炎的觉得愧疚。是呀,妻子没有错,错的是自己。对于妻子的爱并没有消失,只是当时的激情在慢慢消退了,转化成了浓浓的亲情。对于雪儿,是充满着爱怜和激情,更多的是疼惜,这么一个如水如雪的女子让沈炎情不自禁的就想去呵护。妻子说:“我不逼你,给你时间考虑。你如果还有一点爱我,就把心收回来,不管怎样,我们共同有一个孩子。”提到了孩子,沈炎动摇了,孩子也是和妻子爱情的结晶。夫妻有了孩子,那婚姻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了。如果离开妻子,受到伤害的还有孩子,而孩子是无辜的。
   沈炎冷静的想了三天,他约雪儿到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面对着雪儿的笑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雪儿看着沈炎为难的脸色,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沈炎躲闪着雪儿关切的目光,用很低的声音说:“雪儿,我们分开吧。”雪儿的笑容凝固了,睁着那美丽的大眼睛一连的问:“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并不对你有任何奢望,我只想能每天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沈炎用无奈的语气说:“雪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明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可我还是贪心的想拥有你。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我爱你很真,但是我不能离开家,对家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你这么年轻漂亮,总有一天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男子爱上你。”在雪儿眼泪还没有下来之前,沈炎转身就走,他害怕看到雪儿的泪会心疼,会没有勇气离开她。
   沈炎回到了他原来的生活轨迹,每天工作,回家,象例行公事。只是在地铁站再也没有遇到过雪儿。虽然心里总是惦记着雪儿,但他没有勇气给她电话,他怕自己听到她的声音会把好不容易下的决心推翻。因为他知道,雪儿的忧郁是他爱上她的最大原因
   半个月以后的一天,沈炎意外的接到了雪儿的电话,雪儿的声音是沙哑带着哽咽的:“炎,你还记得我吗?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我过的一点都不好。我刻意想忘记你,但是每天发疯一样的想你。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整整半个月了。我不要出门,怕看到我和你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我会更伤心。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怪自己是一个留不住男人心的女人。老公离开我的时候我很痛苦,但是那时候有你陪在我身边安慰我,给我鼓励。爱上你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我就可以这样陪你过一辈子,做你身后的女人,我不在乎。可是你知道吗?你很残忍,这么快就把我的梦打碎了。失去你,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雪儿的声音越来越弱,话筒中传来了重重的喘息:“炎,你在听吗?请你记得我此刻的声音。也请你记得我曾经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我想告诉你,陪你在海南的那一个星期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因为我可以完全的拥有你,几天已是永恒。我不后悔了,因为我曾经真正的爱过,也被人爱过。炎,别忘记我……”沈炎听到的是话筒落地的声音,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恐慌,雪儿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带着担忧匆忙赶到了雪儿的家,发现门是虚掩的,推开门。印入眼帘的是雪儿如雪一样苍白的脸色,她静静躺在床上。脸上是那么安详,话筒连着线在地上寂静无声。触目惊心的是雪儿手上那一抹刀痕,那么深那么大,鲜血染红了雪儿那一身白裙,如一朵朵手绣的玫瑰。沈炎发出了绝望的喊声:“雪儿,不……”
   雪儿就这样走出了沈炎的生命,用一种最悲壮最难以让人忘记的方式离开了。但是有关于她的一切记忆是沈炎永难磨灭的记忆了。这样一个忧伤的女子,在她受伤的时候选择了逃离。也许她本不该属于这个凡世,如果爱对她来说只有伤害,沈炎希望这个进入天堂的女子永远无爱无忧。
   雪儿离开后,沈炎在那个地铁站恍惚中经常看到一个白衣女子,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是那么忧郁。
   沈炎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铁站。

作者签名:
人生有很多得不到和已失去,那是无奈。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去珍惜,珍惜失去的,更要珍惜已经拥有的。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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