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亓官-个人文章】
思慧
□ 亓官
2003-02-28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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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慧snake_eyes
粉红色的夕阳温柔的亲吻着兰天广阔的胸膛,绿绿的小草悄悄的拥抱大地,春已款款走近。
我徘徊于长廊之中,细细口味已属过去的记忆。那一刻,生命已死,而梦是活的。
“我们家,她是最漂亮,最聪明的。父亲最喜欢她。据父亲讲,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黑黑的眼珠就象是天上的星星。”小玉轻轻的说,脆脆的声音宛如溪流从石缝里滑落。
我痴痴的听着,内心有一种写作的冲动。
长廊是水泥的简单构造,灰白的长方体。顶上一道道梁,将天空隔成无数个长长方方的块。十几年的老藤人为的变成长廊的顶棚,于是天空就成为这枝与枝之间碎碎的部分。
我往往复复的走在碎碎的兰天之下,不知道该如何写这篇文章。我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叫思慧的女孩子,她幸运的来到了世间,却不幸运的遇到了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
“她特别懂事。那才几岁呀!大约三四岁。每天大人走的时候,她总会说:‘走路要小心呀,别让车撞喽!’声音甜甜的。大人因为上班,所以将她反锁在家里,她在家照顾我。”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而小玉依旧轻轻的说。
“你二姐大你几岁?”我问。
“两岁。”
几只鸽子蓦然掠过天空,平添了几分生机。眼前突兀的一棵老树,让我想起一双大手,青筋暴起,布满沟沟壑壑--正在擦拭自己伤心的泪。一个古老的故事从岁月的沉淀里走出,被生活重重压迫的男人悲怨的诉说着真实:内疚的声音空荡的回响着: “小慧她不该死呀!”
二胡的韵律缥缥缈缈的传入耳际,我喟然长叹。风在廊外急舞,不远处,几个男孩在打排球。
“每次父亲训我们的时,都会情不自禁的提起二姐来。他说二姐绝不会惹他生气。他还说,二姐病的那年,他脊椎伤了,躺在医院。否则的话,绝不会让二姐死掉的。说到动情处,父亲会哭 。父亲最喜欢她的。”阳光温暖明亮折射在小玉的眼睛上,流采四溢。
“她开始只是发烧。母亲问她想吃些什么。她说,想吃饼干。可那天晚上就有些不行了。母亲她家就好一个闺女,因此被宠惯了,连一些常识也不知道。她被吓坏了,半夜让邻居送二姐去医院,三十里路呀!”小玉的声音越来越趋近于平稳,我淡然一笑。
一个安静而又干燥的下午。
我走出长廊,坐在树木掩映中的长椅上。风蹑手蹑足的走过,晚日照在身上,温柔如情人的吻。
那个叫思慧的女孩子,远远的去了。但却留给识得和喜欢她的人以无限的希望。她的父亲公伤住院,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还有活的希望,连公家都不肯出医疗费。可思慧去了之后,他奇迹般的挺了过来;因医疗费与公家打官司,也赢了。
我望着天空出神,想起一个遥远的传说。某人获罪于上天,得大难,卧床待死。时其膝下有一幼女,冰雪聪明,甘愿代父一死。焚香浴身,诀父辞母,遂自尽。书上记载,那一夜,天地变色,风雷骤起,鬼哭神泣。奕日,其父痊愈。
这是现代的神话吗?
云著一身白裙,飘逸无语。
“那个年代,医院里的医生真正负责的又有几个。二姐就这样被耽误了。她死时,口鼻蹿血。”小玉一个劲揉眼睛。“从此以后,我父母就特别讨厌医院,他们自己学医。”
“你二姐挺有灵气的。”我趴在桌子上,半晌冒出一句。
“那当然。我们家好是最漂亮、最聪明的一个。”小玉一直强调这一点,我不否认。
风擦身而过。艳阳余韵犹存。两个女孩子踱步于长廊之中,二胡的韵律丝丝缕缕,若有若无。
思慧静卧于山林之中,弹指已十数载。昔日她的父亲亲手种下的青松亦已伞盖坟头。自她远遁之后,世道大变,父母无恙,家庭无忧,生活越来越好,想黄泉有知亦可瞑目矣。
“父亲年年都去上坟。过年时还摆上些祭品,或亲自送去,或让哥嫂送去。我十二岁时还去过一次。”小玉冷静的诉说着。 “或许是因为她太完美了,或许是因为她今生走过的时间太短,所以才显得一切如此凄艳。”
“天妒完人。”
“对,天妒完人。”我附和着,不肯相信,却又想找一个能安慰自己的借口。自欺欺人毕竟也有些用处。很久以后我这样想。
谈话基本结束。太阳不知何时从视野里消失--天还很早。我看着小玉,努力想理出一个头绪来,可越想越乱。
黑暗在黄昏里四溅。不算很远处的车马行人十分真实,但却没有声音,如一幕哑剧。街灯亮了。我站起身,昂着头,让风化去头脑中的纷乱。那段谈话已过去几个小时,可我仍不知如何写出来。
我走向教学楼的大门,从那些打排球的男孩旁经过,忽的有了一个主意: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如何?
写完后让小玉看看如何吧!我想。
天如同一张灰灰的纸,二胡的韵律什么时候消失了?
夜,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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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当时听到这个故事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天妒完人。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因为我们真实。
我们真实是因为我们有缺陷。
所以太完美的人,总是会有一点点报应。
这是规则,人生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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