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顽强中孕育成长-个人文章】
牵 念
□ 顽强中孕育成长
2004-05-04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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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穿上一身黑地粉格的套裙,习惯的照了照镜子,吓了一跳,她好像有点不敢相信在这么短时间内,她会又多了那么多的皱纹。脸上干巴巴的,没有了以往的那股精气神儿,双眉皱成了个川字,两只眼睛滞得一点光也没有,似乎随时都有睡着的可能。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已是指向了九点,就是打车也来不急了,住院部的门是进不去了,无奈的她只能从门诊部那边过去了。
她匆匆的走着,心里想着这些日子里的所发生的一切,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昨天去过,再熟悉、再也无法忘记的地方,往事依然。
那天,她做了一个梦,说是她一个远方姨的儿子又娶媳妇了。那场面热闹的不得了,还搭了个台子,妈妈站在台上正在主持着婚礼。她想,妈妈怎么会主持呀,捂着肚子,哈哈的笑醒了。醒来却觉得有点怪怪的,胡思乱想的分析了一阵子,便给在外地的父母家里打电话。电话那端通了,却无人接听,她一连打了几次都如此。她马上就联想:“妈妈是不是生病了?家里为什么没有人接电话呢?”。一连三天的电话都没人接听,雨嫣有点坐不住了,心里有点发毛,头皮发炸。越担心就越不往好上想,一定是家里出事了,要不然家里不会一天天的没有人。
她早上起来做好了饭,将孩子打发走。又拿起电话,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了父亲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便像连珠炮一样的问了好几句:“爸爸,这几天你们都去哪儿了?做什么了? 我妈呢?”
父亲说:去你姨家了。
她问:做什么去了?是不是我姨的老毛病又犯了?
父亲说:不是,是你妈妈要散散心。
她问:是不是您又和妈妈生气了?要不,妈是不会走的。
父亲说:没有。是她要去你姨家住几天的。
她说:不对。妈从来不让您一个人在家的,您又不会照顾自己,她是不会放心您的。
那您这几天去做什么了?
父亲回答说:我吗?我去逛街了。
她能听得出,这句话的理由明显是底气不足。
她的心又紧似一阵,她知道父亲是从来不会撒谎的,父亲一定刻意有事瞒着我。
她紧接着又问:那也不能天天逛吧?不对。您以前都不天天去,为什么现在这样?您快说,我妈在哪儿了?是不是去医院了?她怎么样了?
她感到心好像被什么撕扯一样的疼痛,边哭边问着。
父亲停顿了一下,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你妈---她---住院了。
雨嫣终于验证了自己那梦的不祥,验证了母女连心的感觉。
父亲一再安慰她说:别担心,已经好多了,你妈不让我告诉你们,怕你们着急上火。没等父亲的话说完,雨嫣就急切的追问着:在哪个医院?哪那个疗区?哪个病房?
父亲说:都好了。现在,在县医院的抢救室那屋。
她没有心情再听父亲说什么了,放下电话,已哭成了泪人。
她的手擅抖得再拿起电话打给弟弟。
窗外的树一排排的倒过去,车的时速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十迈。
当她和弟弟终于来到抢救室的时候,看到眼前的妈妈一边吸着氧气,一边打着吊瓶。她和弟弟站在哪儿,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妈妈睁开有气无力的眼睛,用一种嗔怪的,心疼的眼神儿看着她们,还勉强的笑着说:“我没事,你们那么忙,就别回来了。你爸爸呀,总是不听话,我不让他告诉你们,可还是、、、、、咳!”
她现在想起上次的事,还在责怪着自己的粗心。
不久前回家,妈妈很高兴的问她们喜欢吃什么?然后便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她也来到厨房想帮忙做点什么,妈妈不让她动手,还一边和她絮絮叨叨说着话。雨嫣当时看着妈妈正在盆里洗着抹布,也看到妈妈的手是有点的青紫,就以为是水太凉拔的,还怪妈妈不知道保护和照顾自己。
她说:炉子上那儿不是有热水吗?你怎么不舍得用?妈妈只是笑了笑,说是自己忘记用了。她也没太在意。
晚上,雨嫣和妈妈住在一起,妈妈唠唠叨叨的问这儿、问那儿,也不知谈了多久。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又睡了多久。朦胧中听到妈妈低沉的呻吟声,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打着灯,看到妈妈正自己捶着腿,妈妈已被抽筋的痛苦折磨得满面泪水,豆大的汗珠顺脸往下淌着。雨她急忙过去拿药,又紧着抻呀、拽呀的,好久,才算好了。
妈妈还一个劲儿的说:“好不容易回家来了,晚上还让你睡不好。”
雨嫣心疼的埋怨她说:“妈,我可是您的女儿呀,您有病时就应该对我说,怎么总是自己挺来挺去的,这样容易耽误病情的,严重了多遭罪呀”。
妈妈又说:“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缺钙,吃点钙片就好了”。
其实,那时的妈妈就已经是病了,为了不让雨嫣知道她的病情,一直硬撑着,一直想让她看到的是一个健康的妈妈,始终是不想让在外面的儿女牵挂着她。
雨嫣的妈妈可是个要强的女人。
她是位小学老师,工作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雨嫣懂事的时候起,她经常会把学生领到家里吃饭,经常把家里的衣裳找给学生穿,经常用自己的钱为学生买本和笔,经常因家访而回来的好晚好晚。也经常把先进工作者奖状拿回家。
在家里,妈妈是个贤妻良母。家里所有的大事小情,都是她一个人撑着。那时的家很穷,经常带上孩子去挖野菜,她总是将粗粮细做,我们家吃得总是比别人家的好。一到有休息的日子,她要带孩子们上山打柴,晚上回来还要为孩子们缝补穿破了的衣服,她为了这个家做什么都心肝情愿,从无半句怨言。 妈妈这病也是累的,多年积累下来的。用爸爸的话说:“你妈妈可是小车不倒自管推的人。”
妈妈为了工作,为了家操劳了一辈子。
现在妈妈退休了,也老了,真的老了。
她那一脸的苍桑,那一头的白发,那弯曲的背影,那皱巴巴手上的老茧,真真实实地记录了妈妈勤奋的一生。
雨嫣的耳边又响起那首歌……你用那甘甜的乳汁把我喂养大,扶我学走路,教我学说话,唱着夜曲伴我入眠,心中时常把我牵挂…… 她的家住在省城,离县医院得有二百多公里的路程。雨嫣为了妈妈,也顾不得家里那个上高二的孩子了。妈妈很担心这么三天两头的跑,累坏了她。可她说:“您现在住院,我怎么能不管你呀,孩子长大了,我给他留了点钱,让他也锻炼、锻炼;他也得学会独立生活,也不能老有依赖性呀。”
她说:“常言说的好,‘养儿为防老’,您现在不正是须要我们的时候吗?鸟儿还有反哺意,儿女怎么会将您自己留在医院里就不管了呢?那我们岂不连动物都不如?”
她和弟弟陪妈妈在县医院已住了二十多天了,可妈妈的病也没有明显的好转,只是在维持的状态中。她和弟弟都很着急,弟弟急得嗓子都哑了。弟弟也是个有正事的人,自己开了个公司,每天的事只能在电话里遥控,实在不行的话就跑一趟。医生建议应到省级医院进行手术治疗,要不然患者有可能随时心脏病发作,都会有生命危险。
她和弟弟商量准备给妈妈做手术,但心脏手术和别的手术不同,会有风险的,她们也在反复的思想斗争当中,又经过再三的咨询,终于决定转院治疗。
临行前,雨嫣一再劝妈妈不要紧张,说是为她好好检查一下,如果能够有把握治好的话,我们再进行手术治疗。必竟现在的医疗器械非常先进,医生的医疗技术水平也高,手术的成功率又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雨嫣和弟弟宁愿冒这个险,也决不想放弃为妈妈治疗的机会。
手术室门前聚集着许多家人和朋友,妈妈还和以往一样,在她的脸上没有恐慌与惧怕,还一再嘱咐着我们,让我们不用担心。说:“我会好的,因这我有这么好的儿女,我不会离开你们的。”妈妈的嘴角在硬挤着笑,笑得那样的牵强,让人看了心痛。她伸出那纤细的而冰冷的手和弟弟紧紧的拉在一起,就在妈妈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雨嫣真的有点害怕,真的有点后悔,心里真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鼻子一酸,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稀里哗啦的就是流个不停。
她站在冰冷的手术室门外,也不知是心冷还是天冷,身上一直在颤抖着,她那瘦弱而憔悴的脸上又增添了一层惨淡的白晰,焦躁与忧虑交织在一起,整个的人是在极度的疲倦中争取着最后的精力,担心已占据了所有的一切,期盼手术的成功。心中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妈妈平平安安。
走廊里静得似乎连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听得到,所有的人都在紧张而焦急中备受着煎熬,心已吊在了嗓子眼儿,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出来一样。时间慢得如老牛拉车,三个多小时,就犹如三年一样漫长。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了,摘下口罩,如释重负的说:“你妈妈的手术非常成功。”她激动的紧紧地拉着医生的手,久久的、只会重复着说那一句话:“谢谢、谢谢。”
雨嫣的心犹如石沉大海一样落了底。
她感叹妈妈这么多年与病魔抗争的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更感叹医疗科技的先进发展,给妈妈带来的又一次生命契机。也感谢医生又还给了她那个可爱的妈妈。
雨嫣看到妈妈手术后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摸了摸手脚也热呼呼的,雨嫣真没想到会恢复这样好,真的是太高兴了。她现在想来,还真觉得那个梦有点奇怪,冥冥之中似乎有点先知先觉。妈妈虽没有给别人做什么主持人,到真是上了台了,上的是手术台。人生有些事不得不信,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成为了故事。
她想,不管这梦是不是有玄机和提示,还真得感谢上苍让我能体会母女连心的感受。也希望这样的梦以后不再有了。
妈妈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妈妈好了,雨嫣也该放心了。
可雨嫣依旧少不了的,还是那份亲情之中永久的-----牵念。
作者签名: 如果我的爱是一种伤害,我会放弃你,而让你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