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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边的眺望

云忆红晨
2004-05-07 23:04   收藏:1 回复:6 点击:4666

    这是匈奴最北边的一个地方——北海,气候环境非常恶劣。放眼望去,茫茫天地间丝毫不见有人居住的痕迹。只有他步履蹒跚地赶着羊群,在寂静的草地上蠕动着。偶尔惊动了几只野鸟,扑楞楞地从草丛中向天边飞去,便是这片天地里最有生机的时刻了。
   秋天来了,野草也在秋风急急的扫荡下枯死。羊也只能艰难地寻一点枯草掩盖下的点点绿芽品一品滋味了。可是和他相比较起来,那些羊又算幸福的了。他没有可口的食物用以充饥,也没有暖和的长跑用于御寒,他只有一根八尺长杆——确切地说,那是一只旄节。那只旄节曾经伴随着他从遥远的汉朝出使到匈奴,之后又一同来到北海边。尽管长时间的磨损让旄节失掉了往昔的光滑,顶部的三层牦牛尾做的饰物也不复存在,但他仍把它视为珍宝,时时带在身边。他常常握着那支旄节,站在荒凉的北海边上,眺望南方的汉朝,眺望他的故乡,仿佛一尊古朴的雕塑,浩然屹立在北方的寒风中。只有眼中包含着的对故土的深情还事实证明着他是个活物。
   当刺骨的寒风卷着满天的雪花倾袭那片荒野时,他猛然意识到,又一年即将结束了。他静静地看这飘零的雪花其在他身上,撒在枯草上,把地上的一切都染白。只有不远处的湖泊依然平静得如蓝色的屏障,悄无声息地接纳着那些跳跃的白色精灵。天地之间仍然有无数的雪花飞旋着,轻轻地飞旋着。然而长时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他又要面临更严峻的挑战了。大学下了整整十来天,湖上早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怀中的那一点点干草籽已就着雪吃完了。那是一种常人难已下咽的食物,他起初也吃不下,但现在已习以为常了。没有草籽,他只好去雪地中寻枯草了。可是这厚厚的积雪如棉絮般盖在地上,能出头的已经不多了。更何况风雪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好循着羊群走,因为他知道,羊也是要寻草吃的。他像一个刚刚失去视觉的盲人,跟着羊群摸索着,有时候还不得不用懂得发红得手刨开积雪拔一点枯草。终于他又找到了一些草毡,就着新雪咽下了。
   他感到很累,相坐下来休息。可是他马上意识到异常新的暴风雪即将来临。他只好强打起精神把羊赶到一起。他在羊群中坐着,胳膊紧紧地夹着那支旄节。尽管强烈的暴风雪已经让他无法看轻周围的一切,但只要握着那支旄节,他就仿佛清晰地看到千里之外的故乡。他看到家人和乡亲们都为在自家的炉火前,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更有调皮的孩子穿着厚厚的夹袄在雪地里玩耍……一切都是那么祥和而富有生气。他看到卫青、霍去病两位将军车马而过的身影。他们依然英姿勃发,这是他更加坚信匈奴必将倒在汉朝的旌旗下。他还看到武帝日理万机的情形,由此深受鼓舞。他想,他一定能够挺过这场暴风雪,而且他相信他能够做到。
   天地之间一阵喧嚣之后,又渐渐归于平静了——暴风雪终于停了。他照例仔细检查羊群,最外面的几只已经冻死了。他默默守护着它们的尸体,心情非常沉痛。这些羊一直陪伴他多年,早已如老朋友般亲密了。可是每年都要在强烈的暴风雪中为保护他而死掉几只。他从心里怀着对它们的敬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闯入这片宁静的天地。是谁会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到这里来呢?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剽悍穿戴严实的匈奴人骑在马上,身后还跟着一小队人马。他立刻扭过头去。匈奴人躬身下马和颜悦色道:“微臣奉单于之命特来问候苏君……只要您效忠于匈奴,单于经给您上万的奴隶、满山的牲畜、还有上等的皮革、万两黄金……”他终于忍不住,厉声斥道:“你们匈奴出尔反尔,枉我汉朝对你们友好的诚意,如今又相劝降于我,简直是妄想!”说罢拂袖转身而去。长期经受磨难的他根本不相对那些可耻的人耗费精力。匈奴人只好悻悻地走了。他紧紧地握着那支旄节,隔着茫茫草原,眺望着远方。他曾经从那个方向跋涉至此,现在他是那样急切地盼望回去。倒不是因为他受不住北方边陲的苦,而是因为那支旄节一次次地引发他的回忆。在他看来,只有南方才有他的家,那里是他灵魂的归宿。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北海边又长出了浅浅的绿草,羊群散落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蛰伏一冬的田鼠又出来活动了。这个时节又可以用野菜和田鼠来冲击了,他想着,又突然笑了笑,仿佛一场圣战中获胜的将军。事实上他确实胜了一仗——在于匈奴单于的较量中,他胜利了。他没有做汉朝的判贼。尽管今日的他已没有当年那样精神矍铄,他的脸上刻满了饱经沧桑的皱纹,但他依然是汉朝的忠臣。
   一行大雁掠过天边,义无反顾地向南芳飞去。他心里又泛起一丝丝哀愁:何时能如大雁一样,飞回南方的老巢呢?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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