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风雨夕-个人文章】
胡杨林ID传奇(之六)
□ 风雨夕
2004-05-19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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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林ID传奇之六
——懒得动脑子写自己,所以从我的长篇网络小说《两种世界》里摘了第十六小节粘上来,算是滥竽充数吧。
风雨夕这个名字,经常在网上产生误会,好多人认为这个ID使用者是个女孩,他们喊我“夕姐”。对此,我一点也不生气,只是为他们的“网络性别鉴定术”感到遗憾。已经不错了——有这么多的人知道风雨夕,这名字要搁单位里,没准儿人们会以为那是过期过水积压仓库里多年卖不动的品牌风雨衣或兼价内裤。更有意思的是,我在某网站BBS当版主,我的搭档——本版块的另一个版主竟一直以为我是妹妹,像呵护一朵花蕾般呵护我,不允许有任何攻击我的行为。另有两个男性会员和一个男版主试图向我求爱,被我一口回绝,我告诉他:我不适合你。
“你痛苦吗?听说你的婚姻很不幸,你丈夫怎么搞的?不知道体贴你吗?”OICQ上,一个妹妹挺关心我的,她告诉我,女人一旦结过婚,好时候也就过去了,能否栓住丈夫的心,关键要看自己。“你丈夫是不是有外遇了?男人一般都这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痛苦?痛苦!痛苦极了,我心都快碎了。”我回复她。
“如果你丈夫有外遇,你要尽快捉奸捉双,治痣疮,关键是要快!”她说。
“但是爱情动摇了,即使是没人动摇它,它自己也会动摇的。”我模仿着欧·亨利的腔调回复道。
“那你长得漂亮吗?”她问。
“和嫦娥长得不相上下三分。”
“哦。”女孩儿有可能有点嫉妒,不再置一辞,自卑得让我对她产生同情。
晚上,“天使论坛”召开了“反击流氓言论”的常务工作会议和“评奖庆祝大会”。这是这家BBS自开坛以来版主和荣誉会员到得最齐的一次会议,阵容庞大,莅临贵宾。坛主看了看表,精神饱满地走进“站务工作室”,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形势一片大好,于是清了清喉咙,开始点名。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负责站务站规的火热的脑袋喊道。
“报告坛主,火热的脑袋等百余名版主和荣誉会员到齐,请您检阅。”
“嗯!”坛主严肃地看了看他,叉着腰,向台下挥手:“同志们好!”
“首-长-好!”台下黑压压的一片版主、荣誉会员、站长心腹、便衣特务,闪着亮晶晶忠诚而无邪的眼睛,喊声震天。
“同志们辛苦了。”
“为-网-民-服-务。”
雄壮激昂的“我们的BBS生活比蜜甜”进行曲奏响了,演奏者是著名的MP3、AVI、WAV、RAM、MID等乐队。众人齐声跟唱:
我们的论坛是花园,
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每一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娃哈哈呀,娃哈哈呀,
每一个人脸上笑开颜。
……
奏乐完毕,坛主开始讲话:“……我既没有钱,我也没有枪,我只能发给你们每人一个委任状。”
“誓死效忠坛主委员长!”火热的脑袋振臂高呼。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
“同志,”一个刚荣升为版主的女孩怯生生地问我,“会后真的发纪念品吗?”
“发发,一件进口金刚仿蚂蚁皮裤头。”我回答她。
“这还差不多,我以为又玩空手道。每次我参加评奖,没得到过一点实惠。”女孩终于把心宽放在肚里,津津有味儿地听坛主训话。
“听说纪念品还包括一顶漂亮的棒球帽,是真的吗?”另一个荣誉会员问我。
“啊对,台湾仿真型的。”
“那我就再等一会儿,你知道,我比较忙,诗风诗韵版块里有一大堆网民等着欣赏我的诗词。”
“不过,只发给版主。”我看了看他胸前挂着的“一级荣誉会员”的胸牌说道。
“啊?唉!”荣誉会员伤心地从屁股后面掏出一把小镜子,看着里面日渐消瘦的脸庞自怨自艾,“唉,你好命苦哇!早知道我也争取当版主了——我一直以为版主是个空架子呢。版主好当吗?聘用程序是什么?有什么捷径没有?”
“好当好当,捷径当然有:一,抄袭三个月的好文章。发现了,就说是转帖,发现不了,就说是原创;二,专门写拍马屁水帖,见谁夸谁,逮谁捧谁;三,和坛主关系搞好,最好娶他妹妹。”我边安慰他,边递给一个手帕。
“哗……”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大会进行第二项,请网络著名作家兼首席评委——重磅炸弹同志讲话。大家欢迎!”
“阿弥佗佛!呵呵呵……”重磅炸弹左手持耶酥受难像,右手接过话筒,在身前划了个十字说道:“水平不高,让大家见笑,来得太急,也没什么准备的……在这里,我先祝贺本次评奖活动圆满成功……”
大会继续庄严隆重地进行着,会台下,一个叫说梦痴人的荣誉会员小声问我:“听说您前一阵子让国际计算机安全委员会给逮捕了,真的假的?这次列席会议,不是越狱跑出来的吧?他们说只要信奉上帝,不仅精神可以越狱,就连身体也可以越狱而逃。”
“取保候审。”我不高兴地说着,弯腰在一个茶几上抓一把瓜子,低头嗑了起来。
“网络文学,不仅仅是网恋;网络文学,不仅仅是套狼泡妞;网络文学,不仅仅是大话西游;网络文学,不仅仅是无病呻吟;网络文学,由你们来重新定义!”主席台上,网络作家兼评委满面红光,挥手陈词激昂。
台下,顿时再次掌声雷动。
人群中,影影绰绰有一个女孩的身影在前面晃动,我揉眼看了看,没错,是晚风轻款。
“同志,请让让。”我从人群中挤到晚风轻款身边,“你也来啦?亲爱的。”
晚风轻款扭脸看了看我,羞涩一笑,脸上泛起了红晕,“是呀,我是被轴心论坛派来参观学习的。”
“待会儿,我借给你一套版主制服,你穿上它,跟着我走,别吭声,只管吃。”
“你是驻马店的吧?认识风雨夕吗?”一个叫网中蝴蝶的荣誉会员拍了拍我的肩膀,插话道。
“认识。怎么啦?”我和晚风轻款同时扭脸看她。
“他这人怎么这样?”网中蝴蝶气乎乎地,“上次他跑我们轴心论坛里对我大骂一顿,还说我写的《无数次亲密接触》是抄宁财神的。”
“就是,”另一个荣誉会员符合着他,“上回他挖苦金庸先生小说里的情节是凭空捏造的子虚乌有,我批评他两句,他在我回家的半道上用平沙落雁式差点没砸着我的脑袋。”
“是是,回去我批评批评他。别理他,他就那个狗脾气。”我连连点头哈腰。
晚风轻款手掩嘴巴,“噗嗤”一声笑了。
“风雨夕是谁写的?诗歌还是散文?”一个擅长于用假嗓子唱歌的“吼派”诗人走过来,问晚风轻款。
晚风轻款含情脉脉地看我一眼,微笑着回答诗人:“赵本山写的山东快书。”
“哦!我对这个东西没兴趣。”诗人怏怏离去。
“我怎么成山东快书了?”我着急地拉了拉晚风轻款的衣袖。
“已经照顾你了,没说你是网络流氓就相当不错了。”
“我要是流氓,那你就是流氓家属。”
“去你的。”晚风轻款嗔笑着掐我一把,“上帝正对你微笑呢,还不正经一点。”
“大会进行第三项,请一等奖获得者——狗皮袜子没反正同志讲话。大家欢迎。”
“尊敬的领导、评委、站长、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拜山拜水拜码头,在下初到宝地,以后还请各位老大们多多关照。”一个青年精神抖擞地跃上前台,抱拳深掬一躬。他瞥了一眼桌上琳琅的奖品、证书和纪念品,告诉大家他得了一等奖让他很惭愧,跟偷来的差不多。“这个一等奖,敝人受之有愧,确切地讲,这与大家对我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哇!狗皮袜子哥哥,你是我的偶像。”一个戴深度近视眼镜的女版主双手合抱举在胸前,像餐前做祷告的基督教徒,激动得差点没晕倒,“你们知道吗?狗皮袜子哥哥上BBS还戴着墨镜,简直是酷死了,别人都说他像蝙蝠侠。”
“妹子,你妈什么时候给你生了这么一个二哥?得了个头等奖乐呵成这模样,至于吗?”我笑呵呵地冲“眼镜版主”打招呼,却遭到她的白眼。
“别乱说话,公众场合文雅一点。”晚风轻款嗔道。
“我就不能庸俗一点吗?”我不好意思地小声对晚风轻款说。
“你已经够庸俗的了。注意收敛个性,克制自己。小痞子。”晚风轻款笑了起来。
“收敛张扬的个性,克制约束思想,迁就众人以求彼此相安无事。好吧。”我嘟囔着,一肚子不服气。
“嘿夕哥,明天往我QQ上发几个妞。”小怪版主挤过来,咬着我的耳朵说。
“没见我正忙活着和你嫂子聊天?有事儿回家再说!”我喝斥道。
晚风轻款回头瞪我一眼,嫣然一笑。
“风版。”说梦痴人用手捅捅我的后腰,“上面的奖品,是处理品还是出口转内销的?”
“走私货。”我胡乱答道。
“不是吧?”
“没错,错不了。”我说,“货还是我给进的,本来想弄些乳罩裤衩什么的,他们说不合适,最终都弄成了金钢蚂蚁皮防弹裤头和‘永往无前牌’棒球帽——男女都一样。”
“你喜欢我哪儿?”一个风骚十足、长得象莴笋公主似的女版主转身低语问李颜伟。
“下半身儿。”李颜伟对她挤眉弄眼暗递秋波。
“听着小子!”女版主立刻变脸,冷冷说,“带上你和风雨夕那股子放荡不羁、自以为是、未亡先狂、假装幽默、伶牙利齿的劲头马上给我滚蛋!把我当谁了?纯情小姑娘?再跟我胡侃,老娘阉了你!”
李颜伟被骂得灰头灰脸,差点没把鼻子气歪,想发火,一想不是个发火的地方,只好吞忍下去,长叹一声:“你当我是谁呀,我也是苦出身呐。”
我假装没听见,充耳不闻,边掏鼻屎边扛脸看前台讲话;掏完,觉得无事可做,只好把鼻屎塞回去,重掏。
“网人不能总是停留在消遣自娱的水平上,而应从网络中找到丰富自我灵魂的乳汁。那么,你向网络倾泻什么?就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拉屎拉尿固然不算犯罪,但至少表明了你的人格。”主席台上,一个资深网络作家谆谆诱导,迎来台下掌声一浪高过一浪。他建议大伙用更好的作品确立自己的品位,并告诉众人成绩斐然,但仍存在不足,“希望各位网友静心创作,多来本版发表好作品。”
“啊!黄——河,我是你的孙子……”吼派诗人在前台朗诵他的吼派作品,“你用那甘甜的乳汁,喂大了我爸,又喂大了我呀,啊……”
“这吼派诗人真不简单,瞧瞧人家,朗诵诗不用音道,气运丹田,随便一嗓门就吼出了味道。高手,真是个高手。”落叶知秋打了一个喷嚏,擤了一把鼻涕,在鞋帮子上抹了抹说道。
“你、李颜伟、还有风雨夕,”一个叫喝一敬二的版主走来数落落叶知秋,“别看个个像作家,其实呢?最无聊最空虚。志大才疏不说,还目空一切,一上网就穷开心穷侃穷逗,跟什么都看透看穿看破似的,真没出息——我特看不起你们几个。”
“是是,你说得非常有理,我们获益匪浅。我们知错了,回去好好总结一下教训,痛改前非。”落叶知秋深情的凝视着对方,难过地说道。
“我们无聊,你有聊吗?”李颜伟拿眼瞪他,“你们写的那叫什么玩意儿呀?整个一风花雪月的二手货。”
“不许你侮蔑!你懂什么?我们那叫高雅网络文学!中国网络作家为什么那么贫乏?究其原因就是你们这帮人造成的!写的那些个东西真叫颓废,我们的生活真那么烂?满纸荒唐言,一把口水泪!看到你们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知道你喝过几瓶墨水、上过几次茅房、有没有做过爱,涂在纸上的是血、痰、尿还是精子。网络文坛有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存在,不能不让吾辈为尔等文痞扼腕叹息!”
“叫、叫!叫你妈的头呀?再叫老子一刀捅死你!”李颜伟不耐烦地听那个喝一敬二絮叨个没完没了,借了晚风轻款一对丝袜塞耳朵里,不济事,又拿背心蒙住头,结果还是不济事,只好扯着嗓子对他开骂。
喝一敬二仰天长叹道:“你们那是邪门歪道!我们才是正派高雅文学。人在江湖还是收敛一点好,否则下场难免要和清风扬一样,死了都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你们那叫什么狗屁高雅网络文学?写的东西跟他奶奶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还拼命往读者嘴里塞;搞些个骗人的虚假东西,硬往读者脑袋里拓印。把读者当猴耍了吧?尊重读者的智商了吗?一整就是伟大的意义,一弄就是伟大的纯情,一会小妖,一会格格,一会皇阿玛,一会皇额娘,要么就没完没了地玩托尔斯泰巴赫雨果肖邦梵高毕加索,就连挂破鞋的骚货都吹成杜十娘。其实呢?刚刚手淫完毕,上面的精液还没擦干净就跑BBS里高雅着网络文学,全是聊以自慰,不!简直是自渎。”说梦痴人骂喝一敬二。
“文痞!文痞!文痞流氓!真丢驻马店的人!我为你们感到耻辱!”喝一敬二气得口吐白沫,拿出一张狗皮膏药,在小炉上细细地煨热后,“啪”地捂在了说梦痴人的嘴巴上!
正在这个时候,会议厅一角几个戴墨镜穿风衣剃光头的家伙悄悄向这边靠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阴阴地笑着,整个会场顿时结了一层冰。我看到其中一个家伙手里还拿了一枚小型核弹头,在手上抛来抛去,不怀好意的盯着我们,伺机下手。嘴里念念有词儿: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说梦痴人揭下“狗皮风湿膏”,上前对墨镜风衣们拱手叫道:“我以为只有螃蟹才这么走路,没想到哥几个也喜欢横行,失敬失敬。里面请!”
带头的一个家伙狠狠瞪了他一眼,得意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道:“你家小爷是属螃蟹的,天生喜欢这么走路,怎么着?”
“醒醒,醒醒,日本鬼子进村了。”一个会员拼命地摇王路军。
王路军被摇醒,睁着惺忪的眼,看了看四周,觉得势头不妙,急忙跑过来打圆场:“不是我批评你风雨夕,你写的东西让人感觉很低调,给人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大家不能从你的作品里面悟出更多的精神和美感,也不能从中获得什么样的意义……咱们别跟人家争了,人家说咱都是对咱好。”
“你这个叛徒!”我咬牙切齿对王路军骂道,“我真想代表人民枪毙了你!快滚!”
“大哥怎么这么说话?我提提意见不行吗?你的作品的确没有什么意义。”王路军对我和众人嘟囔着。
“意义?什么叫意义?如果说意义,我认为就是事情的过程和事情的本身!生活本身就是意义!所谓的网络文学早就脱节于生活你知道吗?生活是琐碎的,甚至是简单乏味的,它不是作者的凭空癔想!”我气得浑身哆嗦。
王路军被我喝斥一顿,彼为尴尬,抬头又看了看周围几个凶狠的“盖氏太保”,身子颤抖了一下,悄悄往人堆里钻。
这时,一个家伙转到我的身后,用砖头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去死!叫你他妈的还二蛋!”
见到有人动武,不知是谁触响了防空警报,顿时,会场大乱,鬼哭狼嚎。
晚风轻款迅速把我拉到一边,用身子护着我:“别打风雨夕,谁打就是不给我面子。”
“王路军!”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喊叫。
“到!”王路军刚想溜,听到我叫他,只好哭丧着脸折回来。
“你的枪呢?”我愤怒地吼道。
“我……我忘家里了。”
这时,说梦痴人从弹药库里抱出来一挺机关枪,架在我和晚风轻款的前面,拉了一把枪机,傲然而立,仰天长啸,向对方怒骂道:“普天之下,茫茫苍穹,谁与争雄?不要命的,来吧!”
落叶知秋也从腰里抽出一把剌刀,挂在步枪上,纵身一跃跳到桌子上,左手执枪,右手高举炸药包,怒目圆睁,钢牙紧咬:“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不要管我,保护坛主要紧!”我一把推开一个卫兵,边向对方扔砖头边喊,“诸位秃驴便是齐上,洒家又有何惧?!”
会议厅一角,坛主像河南豫剧舞台上软弱无能的皇帝,一头钻在一张餐桌下面,用水袖遮住颜面,吓得浑身发抖,餐桌上面的汤汤水水淌了他一身,使他看上去活像一条红烧鲤鱼。
晚风轻款流泪了,她抱着我的后腰,哭泣道:“东西南北,日月星辰,这天上地下就没有一块无争无杀的净土么?风雨夕,咱们走,回轴心论坛去!”
“风雨夕,看在你我往日故交的面子上,老子饶你不死,只要在这个投降书上签个字,你就可以从狗洞里爬出来。我保证不伤你性命。”对方一个曾与我相识的小头目高声浪叫。
“秃驴休要荏地不知羞耻!你家小爷我眼里认得是你,拳头不认得你!让我在投降书上签字?休想!”我凛然道,“你这个蠢货!为什么不能自己宰了自己,再烧成一大碗红烧流氓,双手恭恭敬敬地端上来?你家小爷我想起来就来气!”
对方恼休成怒,纠集了相当多的高级枪手,不断杀气腾腾向我方围拢过来,被我策马舞枪一枪一枪挑于马下。枪林弹雨中,横死于脚下的敌军官兵不胜其数。
这时,成排的敌军从敞开的窗户外面向我方放枪,有一颗子弹把我的一只耳朵打得耷拉在下巴上,鲜血淋漓。小怪也被射中了一枪,正中大腿。说梦痴人也挂了彩,被打断了一个手指。落叶知秋的伤势较轻,他只被炮弹炸掉了一颗门牙。
“哈哈哈!风雨夕,吾终于觅到尔巢,在驻马店轴心论坛混不下了,便跑此处求庇,尔将死得更惨,我乃用马革收将尔等尸体。”敌军头领高声叫骂。
“宁以义死,不荀幸生!竹死不变节,花落有余香。”我手拿一把左轮手枪,抱着晚风轻款趴在一个掩体后面叫道。
“香屁!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有麝自然香,何必当风立?”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开枪吧!”我边吻着晚风轻款,边腾出来嘴高喊道。
“铅刀徒有干将之志!此不足言勇也。还是乖乖投降于我,我也好早早封你一个版主干干。”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君子哉!”
“越自尊大,越见器小!”
“铁可折,玉可碎,海可枯,石可烂。不论穷达生死,直节贯殊途。”
“空有鸿鹄之志,实为燕雀小人。”
“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阊话短长,不诱于誉,但也不恐于诽。”
“蹶足之马,失晨之鸡!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时,小怪拿着一颗刚刚试验成功的“流氓击倒杀灭弹”,从掩体后面悄悄向外爬,猛然向窗外扔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炸得敌人血肉横飞。接着,一片惨叫声从硝烟弥漫处传来,夹杂着一些沉闷的血肉砖石落地声,随后就鸦雀无声了。
战乱终于平息了。我方会员默默打扫战场。
“丢你妈,叫你还猖狂。”一名版主对准一个战俘狠狠地踹了一脚。
“传风雨夕前来见驾!”坛主歪戴着帽子,狼狈不堪地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
我喜不自禁地向坛主走去,心想,坛主一定对我这种浴血杀敌的精神深为感动,他肯定会奖励我。
“免去风雨夕《两种世界》版主职务,并开除其会员资格,从即日起,版主由王路军来接任。”
“长官为何免去下官职务?我在北非长场上流过血!”
“不为什么。”坛主冷冷说。
“求大人开恩,留住风雨夕。”众版主和众荣誉会员替我求情。
“好吧,”坛主思考一会,说,“考虑到风版主忠心为本坛效力,暂不开除其会员职务,命为荣誉会员吧。散会!”
“请问风雨夕·巴顿将军,您被撤职后有何感想?您认为坛主撤您的职务的原因是怕影响到本BBS的人气值和浏览量吗?”会议厅外面,一个记者汗流浃背地扛着镁光灯和话筒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问我。
“无可奉告!”我傲慢地脱下一尘不染的白手套,弹了弹军帽上的灰尘,“现在,我要和我的第二任太太——晚风轻款女士去北欧度假。”
“这不是梦中吧?”晚风轻款对我耳语道。
“喜欢这里吗?”我泊好美式吉普,指着一幢豪华别墅对她说。
“抱我进去。”她把唇贴了过来。
“我会一生永远抱着你。”我说。
“这是什么地方?天堂吗?”她问。
“无论是什么地方——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我说。
“我们是在网络里吧?我触摸不到你的身体。”她说。
“可能是在网络里吧,把你的手给我。”我说,“我要永远握着,贴在我的胸前。”
“干嘛呢夕哥?做白日梦呢吧?”金刀客推醒了我。
“睡着了。”我擦了擦嘴角愉悦的口水,不好意思地坐正身体,“几点了?”
“快下一点了。”他说。
“哦。”我怔怔地看了看只剩下两个网友的OICQ,对金刀客说,“昨天去郑州了,又累又困,还没休息过来。
“刚才做的什么梦?娶媳妇?”他说。
“算叫你说对了,我和晚风轻款在梦里结婚了。”我连连叹息地对金刀客讲了一遍刚才的梦,说完,感到虚弱万分。说到爱情,我告诉金刀客:我认为我和晚风轻款的爱情很伟大,远比妻子的爱情更让人心动。
我的叙述并没得到金刀客的同情,他不屑于谈情说爱,说我没有得到爱,完全是运气不好。又说我一不小心结了婚,和一个狗屁不懂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是活该;现在后悔了,是咎由自取,婚姻这条路本来就是死路,将来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我。
“伟大的爱情?狗屁!”他轻蔑地说,“这年头爱情已经死亡,所以说伟大的爱情是不可思议的。伟大这个词本身就让人恶心,再加上个爱情二字,就更让人恶心了。”
“爱情令人恶心?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问他。
“我敢保证你和晚风轻款不会有戏。一个男人爱过一个女之后,便不会再有第二次爱情,这就意味着你对晚风轻款的爱情将来也是危险的。再有,她也不可能会爱上你。”
“就算没戏,我认为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爱情故事。既然是故事,我想讲给大家听。最近我想写一本书,名字就叫《两种世界》,你看怎么样?”
“你的故事并不出色,全中国比你的爱情出色的故事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写小说?有谁会看?《第一次亲密接触》就够让人心烦的了。”
“纵然两种世界上的爱情有很多,但我的爱情是独特的。对于一个我爱的女人,我愿用一生无数次亲密接触她,我想让她永远活在两种世界里和我的心中。”
“我一直以为你很冷酷,没想到你还有点柔情主义,原形毕露了吧?”
“真正理解爱情的意义,都是从爱情的残缺开始的,正如理解生命的意义,是从理解死亡开始的。”
“这实在不是一个应该谈情说爱的年龄。”我懊恼地说。“28岁是使人困惑的年龄,处在青年理想主义与中年犬儒主义之间的我,对前途和婚姻无从选择。无知而自信,年老又年轻。所有没有取得的成就、没有寄放到明天的勇气和信心、事业还未成功、父母渐渐老去、孩子慢慢长大、担子一天比一天沉重——这是个爬坡的时期,真的不该谈情说爱了。可我还在与爱情、婚姻、女人纠缠不清!王八蛋爱情,我操!”
“两种世界,都是物欲横流而充满虚伪的世界。”金刀客说。“在两种世界里,你不要企图寻找什么真的东西,包括曾经伟大而纯洁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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