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一天又一天-个人文章】
老故事
□ 一天又一天
2004-05-19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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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1901年生人,1979年做古。在他作古后两年才有的我。所以,在他众多的孙辈中我是他唯一没有见过的。
大伯的家中悬过他的一幅相片,放的很大。我在幼时见过。微微下凹的一双大眼,看住你,似能把人瞧透。天庭宽平。鼻梁高挺,如塑。嘴角轮廓坚毅,似要笑出来,而最终又没有的样子。下巴处有一道浅浅的沟。十分的耐看。听说照相时已经40开外了,可是瞧神情,不过刚到而立,年轻的紧。想来,在那年代,是难得的美男子。
在30年代,他从家乡出来,辗转到江南的一个小镇,开了个铺子卖布,长衫及地,能双手开工打算盘子。铺子建在小河旁,一面临街,一面凭水,年轻的爷爷日日听着水声汩汩,将算盘拨得的的有声。店里招得几个伙计,稍稍松闲下来的爷爷最爱在凭水的窗口喝着茶数花生吃。生活过的波澜不惊,安闲平淡。
是时,爷爷已经年过而立,但是仍然没有家室。小镇上的人,没有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也没有知道他从前是做什么的。但是,他们对于这个年轻,落寞的外客是欢迎的。自他来了后,小小地方的姑娘们,一下子就俏了起来。没有花布,又哪来的美人?
爷爷对于他的过去只字未提。安安静静的做着他的事,闲闲适适的过着一天又一天的日子。人们难免会的有好奇心,也有好事者上门去提了几头婚事。爷爷总是轻轻的摇头,客气的请人喝杯茶,周周到到的将人送走。
年纪忽然就爬到了34,而家业也已经很不错了。对于小镇上的人来说,这个英俊的,有点神秘的外乡人总是与他们隔隔的,难以相容。然而,他的微笑永远是暖和的,他的布永远是漂亮的,他的价钱又永远是公道的……
在一个有一点点闷热的,夏日的午后。爷爷在窗口看着小河里来来往往,时疏时紧的小船。忽然听得门外青石板上沙沙的脚步声,听得人的耳后根簌簌的有些痒。就下意识的等着,几转一转,只见得眼前已经立着一个小姑娘了。只得16岁吧,那样的怯生生的立着。见人在看她,一惊,将眼神移走,似受惊的小动物。小姑娘很好看,是那种江南女子的好看。灵秀的,水水的,婉转有致的,似凝结着一段愁的楚楚动人。她肯定是来挑布做新衣裳的,可是,这样的女子又何需花布呢?爷爷觉得心仿佛一下子被填满了,这是很多年没有过了的。店铺内,微微的有些潮,爷爷的心跟着微微有些潮起来。小伙计忙着做起了生意,倒是没有发现空气已经香甜了起来,有了旖旎的味道了……
后来,很简单的,16岁的小姑娘就成了我的奶奶。我的父亲就是他们第8个孩子。
老故事讲起来往往就是很淡很淡的。淡得人感觉不到什么。但是,自有老故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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