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amber_sky-个人文章】
心痒痒[转载]
□ amber_sky
2004-06-04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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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是初恋。
第一次在街上看到他和艺艺牵着手走路,我呆呆的告诉自己,他们不过是喜欢这种方式,这没有什么的。大家都是艺术生,开放很正常。
那种瞬间的大脑空白,和之后给自己寻找可笑的安慰理由,是二十一岁我初恋的结束方式。
艺艺是我的朋友,睡在下铺的姐妹;林是我的男朋友,两年在一个饭缸里面吃饭的男人。
一个月之后,我大方的被艺艺牵着手,艺艺则被林牵着手,三个人一起去食堂打饭。
依然用我和林之前共用的那一套饭缸,三双筷子敲到一起。
我眼看着那块肉被林夹到半空偏向艺艺的方向,桌子轻微的一晃,桌子底下艺艺踹了林的腿。
林又将筷子偏向了我的方向,我扭过头去看身后,以此避开林的筷子。再回头看到林已经把肉放进自己的嘴巴。
林的嘴巴有滋有味的嚼着那块肉,让我想到这三个人的暧昧游戏,原本吃到肉的人就是林。
感觉桌子下面又晃动了一下,林紧张的看着艺艺,期望从眼神里面读懂下一个吩咐。
我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再也装不了大方,说了声“我吃饱了”,离开饭桌。
走出食堂那一刻,眼泪滑在脸上。
之后有一个月我没回学校。
那是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我借以出去实习为名,躲在高中的同桌宿舍里面闷了一个月。
她们也大四,宿舍里面成天都没有人。我每天换不同的床铺睡到自然醒,一个月下来胖了六斤。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更没有脸在学校待下去。
索性找个中介租了房子,回学校搬自己所有的东西出去住。
搬家的时候,恰巧被艺艺和林撞见了,于是两人又殷勤的帮我忙,看着他俩忙忙活活的样子,我到感觉自己像是在给他俩搬家。
艺艺帮我擦了租来屋子的窗户,林帮我买来拖把拖了地,临走的时候艺艺拉着我的手说:
“澜,以后来找你玩。”
关上门的那一刻开始,便祈祷永远都不要有“以后”这一天的到来。
眼见毕业了,我成天在租的房子里面上网和睡觉,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毕业聚会的时候,班长把短信发到了我的手机上面,“尤澜,最后一遭了,好歹给我个面子来一趟吧。”
我看了看表,下午两点,我还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觉,寻思了半天班长的样子,总觉得他二十多岁的脸上有四、五十的沧桑。
想了想他那副饱经风霜的模样,当个艺术院校的班长也不容易,谁也不听他的,四年在老师那便刚被批评完了,再到同学这边挨骂。
决定给了他这个面子。
从床上爬起来,去洗脸的时候感觉皮肤粗糙不少,翻箱倒柜的找到最后一片面膜,敷到脸上。
看着镜子里面白刹刹的一张脸,感觉自己很好笑,还要打扮自己干什么,男朋友都被人抢了,指定是再打扮都不会有人看的。
还是精心的化了妆,带了平常都不用的隐形眼镜,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在身上比来比去,到最后索性豁了出去,穿了一件露背的超短裙,胸衣的带子突兀的衬在那里很不搭配。
又照了半天镜子,把胸衣解下来,看自己胸前的轮廓模糊在镜子里面。
赌一口气,今晚,我非要让人看我不可。
到了饭店包间,果然引起了一阵唏嘘声。
尽管吸引了别人的目光,我却不好意思起来。努力弯着自己的腰,尽量把胸部以下都埋没到饭桌底下。
没关心大家究竟都在聊些什么,只感觉很快的一个个的开始频繁出入洗手间。
我几乎没有喝酒。
一屋子人里面最郁闷的一个应该是我,没有找工作,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没有了男朋友,不知道谁是可以相信的人。
到头来却发现,那些有了工作,有了未来,考上研的人全都醉了,艺艺和林抱在一起蹲在屋子的角落里面痛哭流涕。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哭,一个考上了本市的研,一个考上了公务员,还两厢情悦,似乎美好都在他们手中。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一间屋子,个个都是一副借酒浇愁的模样,除了我不知道他们的愁究竟来自何处。
到了半夜的时候,班长走到我的身边,“澜,都醉了,就剩咱俩,咱送他们回宿舍吧。”
落寞的我抬头呆滞的看着班长,我终于知道了这个夜晚我的到来似乎就是为了送他们回宿舍。
全都折腾完的时候,班长最后对我说,“该我送你回去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为几个月以来自己第一次受到的对于女性关怀感恩。
在租的屋子里面,班长,那个叫栩的人竟然很认真的看着我的脸说“澜,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的。”
栩开始追求我,在那些我刚刚躺下要睡觉的清早,他心情很好的叫我一起去晨练。
我懒洋洋打开门,不知道他怎么会想起这么老土的词语——“晨练”,我想这或许和他的长相有关系,他像是上个世纪的遗留。
我不知道八零年之后出生的人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个词语的含义,这是一个每个人都在尽情挥霍自己青春的年代,木子美火爆盛行,她的文字被万人指责的同时,又被无数的年轻男女奉为人生信条。
晨练,似乎是为了几十年之后的健康着想的事情,我如今的生活没有着落,更想不了这么远。
我无数次的向他解释我没有这个嗜好,但这不能阻止他无数次的早清晨敲响我家的门。那天早晨依着门打哈欠的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问他:
“你每天都是怎么过来的?骑自行车么?”“跑过来的。”“你住在哪里?”“三条街而已。”
几乎瘫到地上,三条街是公交车的两站路,我走下来腿都要发软的。
终于耗不过他这样的持之以恒,心里埋怨人家追女生都是送花和巧克力什么的,我怎么会遇到一个天天拉我晨练的男人?
第一次和栩一起跑步的时候,他围着一个花坛跑,我在旁边看。
他沉浸在把我喊出门的喜悦当中,亢奋的为着花坛转了半个小时,没有累,头先晕了。
栩在一家房地产公司的策划部,平常给人做作文案策划和平面广告。
在他的一再教化之下,我终于也给自己随便找了一份类似的工作。
属于我的日子无聊的打紧,每天下班后一个人回到屋子里面,做简单的饭、吃饭、上网。
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熬不过这样的寂寞,还是喜欢上了栩,稀里糊涂的我成了他的女朋友。
栩和林长相一样的地方,他总是拥有类似于文革时期年轻人的活力,不断的和不同的朋友交往,属于他的日子在我看来都是阳光的。
我则一贯习惯在深夜留恋到网络上面,鬼魅一般的独自拥有一段暗地里的妖娆。
偶尔看栩,感觉自己似乎和他不处在同一平行线上。
他不断的给我讲那些我听不懂的笑话,讲他的朋友,讲他的工作。
我只会坐在他对面,保持微笑,却永远心不在焉。
艺艺偶尔发来消息,说要带林过来看我,问我过的如何。
我心慌的告诉她,正在和栩谈恋爱,忙得不得了,没有空闲时间。
我就这样生活了两年,和栩从未争吵,平淡的度过两年。
两年后的冬天,我到了栩家里探望了栩的父母,栩的母亲当我面递给栩一张存折,大声说,回去买房子准备结婚吧。
我就突然的愣在那里,表情木木。
以后的日子对于我来说更加平淡,每天都在陪栩计划我们的未来。
栩问我:“你喜欢什么样色的地毯?”我说:“深蓝。”栩:“那样太压抑了,我们选深红好不好?”我:“好。”
我从来不知道如何在栩面前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切对于我来说,不是不重要,而是无所谓。
就那样,当我穿着婚纱走进包括卧室都是深红地毯的新房时,我开始失眠。
新婚的第二个月,长时间的失眠让我开始头昏,头昏的时候,我突然记起了艺艺。
艺艺的短信似乎有一年没有发过来了,或者是半年,我记不清楚。
我第一次主动把短信发过去问艺艺过的如何?
艺艺只回了几个字:我和林分手了。
我对着手机就骤然呆在了那里。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约林去那间酒吧。
林夸我有少妇的风韵,我讪笑的看着林,说不出话。
我更不知道林为什么要拉起我这少妇的手,说“澜,我还爱你。”林的一句话,轻易把我所有的平静摧毁,迟来的泪水在两年多之后对着林滔滔不绝。
吃过晚饭之后,林暧昧的握着我的手问我,能不能晚点回去。
突然想起栩有可能此时正在家中等我,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栩并不如我想象的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
打开新房的我看到了一间空当的屋子。
栩自打婚后便经常回来很晚,我从来没有问过栩原因。二十到三十之间的男人,应该是有一肚子抱负的年龄。
林开始经常打电话约我,还偶尔传来一些暧昧的短信,让我无从应付。
我开始搞不懂林的脑子在想什么,我明明已经是别人的老婆,林究竟想让我如何:离婚,抑或只是想让我经历一场婚外恋?
那个叫做林的男人:曾经和我海誓山盟、给过我一肚子无人诉说的委屈、同时牵我和另外一名女生的手逛街,让我看他们坦然自若,而我则象做错了事情,一路羞红着脸。
那个叫做林的男人,毫无疑问,我爱过,那种爱后来变成淡淡的哀怨和恨,纠结我。
那种哀怨和恨一直缠绕着我,直到林在两年之后再拉我的手,我才明白那种哀怨里面多半竟然还都是爱。
林之于我,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一个初恋的男人,一个伤了我的男人,一个我始终都爱的男人,更是一个我从未懂得过的男人。
我想,我原本可以假装的告诉自己并不在乎这个男人,不去理睬他的暧昧,温馨的和栩过我们幸福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假如没有那一天!
那是两年之前的一个镜头,重演在这两年之后的街头。
我下班,那天我穿了一双并不合脚的高跟鞋,脚上磨起水泡。我低头看脚,用手微微的按摩脚踝。公交车停到我眼前,没有细看我跳了上去。
我一路都在按摩着脚踝,没有注意公车开到哪里,当车开始变得颠簸,我看向窗外才发现公车已经几乎到了城市的郊区。
下了公车,好不容易招手找到一辆的,身子刚刚在车内坐稳,看到路的一边一个像极了栩的男人和他怀中的女子。
那个女子,有些妖娆,也像极了栩的那个同事:我见过的一个女人,栩偶尔提及,还神秘的告诉我,她是公司某领导的小蜜。
当我恍惚的看清他们的嘴脸,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正是我的丈夫和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
头脑再次发懵,司机着急的催促我,到底去哪里?
我随口说声,“往前开”,回着头看他们走进去的位置,一个偏僻的小店上面赫然写着“旅馆”两个红色大字。
这种类似小说的巧遇对于我不是第一次,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算作幸运,不需要经过别人传来传去的嘴巴,总能亲自目睹。
这一次,我没有欺骗自己,没有告诉自己栩也只是“喜欢这种方式”。
林的电话再次打来,约我吃晚饭。
我呆滞的说好,任凭他说出了地点。
我看桌子上面自己的手指被林握住,林攥的很紧,无名指上的戒指搁的食指和小拇指生疼。
十指连心,心便也揪着。
手机短信响了起来。
栩,告诉我在机场接一个重要客户,飞机晚点,今夜可能要下半夜回家。
林的眼神继续暧昧着,又问我今晚能不能晚点回家?
我问林,“如果能,那我们会做什么?”“不介意,我们去我住的地方玩吧?”
我讪笑着低下头,无言可对。
林以为我默许,揽着我的肩头走出餐厅。
在林的屋子里面,林抱住我那一刻,我问林,“我是不是个没有魅力的女人?”“怎么会?”“那当初为什么会爱上别人?”林讪笑的问我,“看没看过刘青云的《心痒痒》?里面有一句话,'公司里所有的员工,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婚外恋的。'”
林说,你是个好女孩,可是有些事情和魅力无关,和爱情也无关。
男人时间久了,心会痒。
“那我现在,只是一个让你心痒痒的分子?而不是爱的女人?你只是想同我睡觉,但并不想娶我?”
林露出了一个更加成熟的表情,看起来很成熟。
“宝贝儿,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不介意娶你,只要你愿意离婚。”
林退下我丝袜的时候,碰到我磨起了水泡的脚。
“哎吆——”屋子里面回荡着我的叫声。
林把唇附在我耳朵上面,“我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先叫了起来。”
我突然发觉这样的话一点不肉麻,这样的林我不再爱,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我。
我开始挣扎的要坐起来,却被林死死按在床上。
在我的撕打、叫喊、痛苦当中,林发觉我是真的不愿意的时候,松开我。
瑟缩在床头,我失声痛哭。
林小心的走到跟前揽我入怀,“宝贝儿,怎么了?”
林这样抱我一夜,我不说,林也不问。
天亮的时候,林送我回家。
用钥匙旋开那扇门,没有人在。
这个夜晚,栩,也同样没有回家。
我再一次逃避了。
让栩找不到,也让林找不到。
林和栩其实都是别人眼中的好男人,适当的时候,会爱我。
如同最初的栩,会善待我,会让我振作。
如同那个夜晚的林,我果真不开心,会抱住我,没有欲求的安慰我。
他们如果结婚,也都会顾家,甚至我还可以想象,他们爱极了他们的儿子的样子。
我也在突然之间也看懂了男人,如林所说,他们其实很简单,简单到只要是男人,就会心痒痒。
心痒痒,和魅力无关、和爱情无关。
只是作为女人的我,却从未体会过这种心痒痒的滋味。
所以,我无法原谅他们。
作者签名: 是你的难过比我多,还是我的隐忍比你多,在以后的路途中,忘记我,好不好?这样你不会难过,我也会忘记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