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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追我八条街[转载]
□ 荣荣
2004-06-06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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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下“珍重”两字,令我当了众人笑料很久。我口是心非的报复,又是一次错失。继续愚笨,明显得如陈列眼前也看不穿那“和尚”真身。苦辣酸尝尽,总算最后让我也甜上了一甜。
一
纤纤,其实并非姓纤名纤,只是我总觉得这个女孩不该有姓刘名涛这么刚毅的名字,简直就是愧对。 样子纤弱,声音像粘掉牙的糖,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此种效果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时常让路边的男子东倒西歪,眼珠外鼓,下巴下掉。
第一次遇到纤纤是在街上,辉请我吃寿司。 失约了半个钟头让我枯站,像具风干的木乃伊,一脸霉样。
最后,终于等到辉急匆匆地跑过来,还没和我搭话,他就转头,便见到纤纤。果然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东倒西歪,眼睛珠往外鼓,下巴下掉。
我说:“要是我是个男的,非将纤纤追到手不可。”
辉说:“同性恋呵,此女名花有主。”
“谁?” “我。”辉得意地说。
纤纤?!
“纤纤来。”辉眯着被刺花的眼睛说。
“小辉哥。”她的脸绽放得像块蜜糖。
辉一把拉过她,旁若无人地咬起耳朵。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把我丢在那里发呆?哼。我甩甩头就走,辉跟在我后面不紧不慢,眼睛还在纤纤扭来扭去的背影上刷来刷去。不理他,一个人赌气伸手拦下辆出租,砰的将车门关上,心情乱七八糟。
车里那个酷得一塌糊涂的男生,转过脸来,右耳穿了六个耳洞,六个耳环在闪闪发光,一蓬金红的乱发在飞扬跋扈。 “美女,到哪里?”他弄弄喷涂过量发胶的发型。
“能带我到哪里,就去哪里。”我说,一脸酸样。 反正甩掉辉就好,拉我在城里转一圈都没所谓。
“我能带你到我家。”他说,反光镜上露出一排白惨惨的飞牙,像兽类的牙齿。
我见到自己一张死灰的脸,花容月貌尽失,尖叫着跳下车。“别让我再见到你!”我指着他,指尖因过分激动而在擅抖。
小男生这才发现玩笑开大了,加大油门仓惶而逃。我转过哭丧的脸,正对着辉欲笑还止的脸,他的身后跟着纤纤,她在咭咭地发笑,像卡通片中的老鼠。
我脸上的色泽马上由死灰转成了苍白。
回家之后,我订了个打败纤纤的计划:
一、接近纤纤。
二、扮成辉喜欢的样子。
三、得手之后将辉暴打一顿!
二
话说回来,辉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平日偷闲无事,总要扮出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样子哄骗学姐学妹们。在学校里是蓝球队的主力,迷死不少学姐学妹们,我班女生为了换离他近一点的位置,居然跟班主任哭花了眼镜。
很不幸,我就坐在他的身后。
三年来受尽同类唾骂,还饱受视线遮挡之苦,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恨的是他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怪声怪气地喊我“小不点”,害得我想入非非了很久。
毕业后,我资质不高,没能去得多远,只在本城念了个大学,他则顺利地进了北大,此后每年圣诞节都会收到他的卡片,只说在北方又是雪中度过圣诞云云,写得凄凄惨惨惨惨凄凄,就像自己要解甲归田一样。
而我则忙着恋爱,忙着圣诞汇演,逛街,看烟火,从未回过一纸半字。我想,我已经可以将他忘掉,像喝白开水那样容易。
没料到四年后,我们居然能再见面,且常在一块吃饭聊天,感情如铁哥们般了得。
流星雨那天,凌晨两点,我们爬上楼顶一起观望。“没有想到,流星坠落也是美丽的。”我说。
“红色流星温度最低,白色的温度最高,是因飞行时与大气摩擦而出现的光泽,它们在燃烧直到耗尽自己的热量。”他说。
“呵呵,你知道的还不少。”我笑道。
“其实,我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
“什么?”我故作镇定,其实早已面红心跳,还好,是午夜两点。黑夜是可以掩饰一切的。
“很小的时候,我便有个梦想,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星星。”他说。
“那就许个愿吧,也许有天会灵验的。”我咬牙切齿地道。
本姑娘是有仇必报的,谁让他早在高中毕业时不说呢?
想到当年,我真是愤慨万千。毕业的时候,我花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把住址、E-mail、QQ统统写在他的留言册上,然后幻想着他能给我回信、躲在我家门口送玫瑰和公仔。而他,在我的留言本上仅写下“珍重”二字,地址是空,E-mail是空,QQ也是空。毕业后就如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这件事弄得全校人尽皆知,拿当笑料了很久。
他回来后,在我以为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地做铁哥们时,他却居然说喜欢我!
人家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虽然不是马,可是我不想再成为别人的笑料。
我微笑着对他说:“那些都是从前的事,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一时间,弄得他一鼻子灰,那种惨样,就算我在梦里也会得意得笑出声来。
曾经朋友告诉我:没事千万不要去惹天蝎座的人,无论男女,还是老弱病残,否则,必死无疑。
当时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告诉我这件事的那个朋友,给分手的天蝎女友打肿了腮。为此我提心吊胆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四平八稳地起床,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辉第二天照样约我吃大餐,喝茶,跟我搂肩搭背,左一声哥们,右一声哥们,只字不提昨晚的尴尬。
谁知现在,居然冒出一个纤纤来……
三
我在QQ上遇到一个怪人,他叫“和尚”。
“美女,说话啊。”他在那闪啊闪的。
“你是谁?”我问。
“我是你的如意郎君啊。”他说。“而且我还知道:夜深的时候,你一定在。名字最老土之中,你一定在。”
我问:“和尚,如果你暗恋过的男子在四年后回来的话,你还会重新来过么?”
和尚:“如果他真和那个女孩恋爱,你就把他凉拌了!”
我说:“可你说的我一点都听不懂。”
和尚:“我说的你心里面该很清楚。”
我说:“你知不知道熊是怎么死的?”
和尚:“知道,因为我正跟熊聊天。”
第二天辉打电话过来。
“什么事?”我说。
“还是那事,得请你再帮忙。”他说。
“我不想当灯泡。”我回绝他的要求。
“别这样,琪琪,我们是哥们,以后你追男生我也会为你两肋插刀的。”他说。
“恐怕这个忙你帮不上我了,因为本姑娘已经有男生追了。”我说。
“呵呵你在吃醋。”他笑得非常愉快。
吃醋?美得冒泡,我呸呸呸。
“说吧,又要请纤纤到哪里约会?”我做了个深呼吸,免得受刺激后会当场晕倒。
“呵呵呵,八点钟在‘水蓝音吧’见。”他说。
“我要外带朋友去。”我说。
“好啊。”他很轻松地答应下来。
八点四十才带了纤纤、假冒我新男友的淞,和对我早就垂涎三尺的林来到音吧。
瞧瞧拳击世家出身的林,那一身结实的肌肉,还有运动型的淞……真是爽呵,我眉飞色舞地咧了咧嘴。“扑嗵”一声,我的脚给辉在桌底狠狠踢了一下,哇,好痛啊!我狠狠地瞪了辉一眼,转过脸去对淞露出媚笑,但是……
“纤纤,这个不错。”辉将凤梨放到她的水晶盘里。“纤纤,这个更好吃。”林用牙签插了只葡萄给她。
淞插了一块哈密瓜举在空中…… 啊,哈密瓜,我的最爱!我将盘子伸了过去,淞的手在空中转了九十度的弯,放到了纤纤的盘中,我的眼睛顿时喷血。
“新男朋友?”辉扮了个鬼脸说。
后来凇告诉我:“琪琪你知道吗?纤纤是个完美得几乎没有破绽的女孩,仿佛是无意中落入凡间的精灵,甚至可以让男人们感动得流泪,心甘情愿地亲吻她的脚趾头。”
我听得眼眶湿湿的,伸手摸了摸,原来是在流血。
纤纤眼睛没我大,个子没我高,声音甜得像粘掉牙的糖,她有什么好?
“琪琪,拜托你有点女人味好不好?”想起辉的话,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翻遍整个衣柜,果然没一件像样的女人衣裳。
上街,狠下心来买下那条看了很久颇有拉丁风味的裙子,上面滚荷叶边,纱质的大花裙子,花尽我半月的薪水,还有那双五百元的细带水钻高跟鞋……付钱的时候,我就疼啊……二十几年从未这样辛苦穿扮过,我为了谁我?还好,这一招奏效,一出门,纤纤便指着个人道:“琪琪,有人在看你!”
“谁?在哪里?”
“骑自行车的大伯。”
好吧,大伯想看就看吧。 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街上的男人的眼光都冲着纤纤来,却舍不得多给我那么一点点惊鸿一瞥?
辉穿着桔色与果绿色相间的棉布衬衫,跟着我们后面,路上一言不发,戴浅色的太阳镜不言不语的样子简直酷毙。
我向他微笑,他拿下太阳镜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我的彩装,然后很关心地对我说道:“琪琪,你的左睛有眼屎。”
可恶!
到了广场,辉买了束玫瑰给纤纤,然后将一枝唐菖蒲递给我。“琪琪,我们的友谊情比金坚。”他说。
我随手将唐菖蒲插进纤纤的花束里。什么跟什么嘛,这样的花宁可不要。
我拿出手机,不紧不慢地从小林聊到小煜,陪着他们从北门走到南大街,辉没正眼看过我,只顾着和纤纤卿卿我我,我忍,我再也忍无可忍,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拨通淞的电话,我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是的,我要离开他们,离开这条无聊的街道,“小淞,快点来接我!”
“你在哪里?”
“我在南大街上!”
“南大街的中段还是北段?”
“中段!”
“你身后的建筑物招牌是什么?”
……
“你知不知道一只企鹅和一只猪关在冷库里,第二天企鹅死了为什么猪还没死?”
“猪的脂肪厚嘛。”
“因为猪也不知道!”我气呼呼地挂了手机。
纤纤说:“琪琪,小淞不来了吗?”
辉说:“不如我们去吃东西吧,前面那家的意大利通心粉很好吃。”
“不去!”我道。
“真的不去?”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种光在闪,里面是我看不懂的东西,仿佛至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笑着向他挥手,转身留给他个背影也好。
只是这些又能代表什么?证明我爱过他? 是的,爱过他,仅此而已……
我坐在红色的出租车里,失神地看着窗外,辉正缓缓转过的脸,那张百看不倦的脸,他身上薰衣草的味道让我忧郁,我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突然失了声音,眼泪滴在了指尖,晶莹剔透。
我知道,眼泪是水做的。
四
睡到半夜,胃忽然疼痛起来,翻来覆去睡不着。 以为失恋的人可以像电影那样,不吃不睡一整天,可是这回我又错了。拖着无力的身体,翻出盒杯面,泡了自己吃。
夜已深,窗帘的缝隙中,白雾苍茫,我知道,已是初冬,拉开帘子,伸出手触到月光,印在丝绸般的肌肤上,冷漠而苍白。
想着茫茫白雾中看不到的灯光,辉睡着的模样该是很好看,不曾知道有人为他而失眠,整夜痛得无法入睡。就在这样的夜晚,我记起他曾经对我说过:伤感的时候看看星星,心情就会平静下来,相信明天,明天又是个新的开始。
只是,只是那个人,他已不再回来。
我突然想过另外一种新的生活,比如练瑜伽功,学做好吃的西式甜点,试着和淞约会,或给自己放个长假,到海南岛晒那里的日光,看海,游水,拍明亮的照片给自己。
我发誓要过得比辉幸福。
脑中一片混乱,反正睡不着,打开电脑,QQ上“和尚”的头像在闪。
“美女!你在吗?”“MM,说话!”……一条接着一条,一直点到手指发酸,我微微笑了笑,忍不住回了他的留言。
我道:“还没有死呢。”
和尚:“心情不好?”
我道:“何止不好,简直是坏透了。”
和尚:“生活还有什么意义?给你根绳子吧。”
呵呵,我对着屏幕笑了笑。
和尚:“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
我道:“一点点,现在我胃还痛着呢,不,确切的说是左腹偏上的部位。”
和尚:“好可怜的尼姑啊,有什么事请告诉我,我愿意听。”
我道:“任何事?”
和尚:“是的,任何事。”
我想起辉的眼神,莫名钻心的痛一直传到了指尖,李圣杰的“痴心绝对”在深夜里听起来,无来由地感伤,眼泪又在溢出。
“我喜欢上一个男生,喜欢和他一起看星星,喜欢和他一起聊天,喜欢和他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见了面就会很开心,可惜,这些,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我打出这几行字后,那边许久才有了回复。
“你不是他,怎知他的心意?”他问。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打到这里,突然哭出了声,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键盘上,我相信,网络那端的“和尚”看不见,所以我才得以放肆地哭泣。
“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要你伤心的时候,我的心就会疼痛。”他说,“我知道你是个直爽的女子,爱憎分明,晚上睡得很晚,时常起得很晚,清汤挂面地去赶地铁,我还知道你喜欢吃肯德基的炸薯条,喜欢买花送给自己,喜欢名叫卡布奇诺的咖啡。”
我从椅子上跳了一起,杯弓蛇影地抬头看看窗帘有没有关好,就在这个时候他打出了几行字:“人最大的悲哀是:我就站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他……简直就如我肚里的蛔虫。
“我就是小辉啊!”他说。“纤纤是我表妹——血缘很亲的那种!”
“啊……”我惨无人寰地喊了起来。
明天一定将他暴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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