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飞雪独樵-个人文章】
天雷勾地火
□ 飞雪独樵
2003-03-17 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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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跳的节奏,吹开春天的花朵;当青春的身影,折射爱情的温柔;当天地之间只剩你我,我要和你一起飞翔在缤纷的宇宙……”
“停!”丁天雷陡然一叫,让我们甜美的歌声嘎然而止。“狄俰,你们怎么越唱越没激情了?重来!”
“丁大师,您看看现在几点了?再说了,就今天下午,这段歌我们唱了没三十遍也有二十八遍了,您就饶了我们吧!”我看看身边一群筋疲力尽的同学,半是抗议办是埋怨地说。本来嘛,都要七点半了,就是因为他百般挑剔,所以大家都要陪着饿着肚子。
“不行!这段要是排练不到位,今晚谁都别想走!”这个丁天雷,真黑着一张雷公脸。说着,径自开始在钢琴上弹起前奏。
“丁大师,算我求你了,至少让我们休息一会吧?你看伴舞的同学都累成什么样子了?”想来他是吃软不吃硬的,就冲着我这个校花身份,至少也要给三分薄面吧?再说了,我们这也不是无理取闹。
“狄俰,你要是想发嗲,回家去!现在大家开始站位,一切重来!”没想到这个丁天雷,这么无情。
好吧,既然你无情,那么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我向大家拍拍手,宣布:今天的排练到此为止,明天下午继续。
“韹——!”就听丁天雷一拳猛砸在钢琴上,整个排练房立即穿刺着钢琴艰险的呻吟。“狄俰!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丁天雷,我刚才是以校学生会文化部部长的身份向大家宣布今天的排练到此结束,你有意见吗?有意见,您可以去向学生会主席投诉!”我不示弱地仰起下巴,对了他重重地哼了一下,转身向大家挥挥手,解散!气得丁天雷重重摔下钢琴盖,夹着乐谱扭曲着脸拍门而去。
排练室里先是一片沉寂,转而大家鼓掌欢呼。我洋洋得意地对大家挥挥手。
这个丁天雷,虽然平时惜字如金,可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出身于音乐世家,爸爸妈妈都是市歌剧院的高级人物,从小就深受音乐熏陶,进入本校主修作曲,也算是子承父业。可是大一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向学校提出来休学一年,理由很简单,他大了,想自己挣钱交学费。课余打工会影响学习,所以索性休学。没想到他的这个申请刚好赶上上面传达培养学习适应社会能力这个政策,学校竟然也批了。
没有人知道他那一年去了哪里。我们一进大学,就听着师姐们描述关于这个丁天雷的种种传说。帅啦,有才气啦,性格孤僻冷漠啦等等。大二注册时,偶尔选修课上凭空冒出了这个身高体健的帅哥,让无数妹妹睁大了眼,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丁天雷,更是让那些花痴们魂牵梦绕。
和他同届三年,关于他的种种传说一一得到验证。是很帅,一米八三的身高,流川枫的酷味;是有才,年年作曲系的一等奖学金;性格是孤僻,从来冷漠示人,身后一地女生狂追不已后的梨花带雨。
不过,有针尖自然就有麦芒——学校公认的这个麦芒就是本小姐。
本小姐虽然主修艺文系,但是,靠着从小在少年宫合唱队培养出来的嗓子,更何况也选修了声乐系的部分科目,所以自认也不比声乐系的同学差多少。至于我的容貌,从班花到系花到校花,也算是一步一个脚印。至于情感,怎么说呢?学校里有丁天雷这么一个人在,其他男生真也很难入本小姐的法眼。
狄俰啊,你要是和丁天雷在一起,那真是人间绝配啊。宿舍里的三八们N次这么说。其实,我知道她们这么说的真正含义是试探我对丁天雷的真正态度,因为都知道,要是我也想和他们挤一条船,那她们就整一个剧场关门——没戏。
说实话,对于丁天雷,我是很喜欢。但是,我喜欢的只是他的才华,至于他那做人态度,还是算了,我自认我的心是肉做的,受不了那么多的冰霜寒雨。谈恋爱,要的是彼此知寒知暖,酷酷的样子,看看还行,但是,想想找一个王爷供着,我还是怕怕。
转眼,大四了,学生会一再开会研究今年五一晚会怎么做,年年来一个“春节晚会”,想着都腻,最后,我提出要不大家一起排一个音乐剧,有歌有舞,灯光布景,才子佳人,想来也会更吸引人一点。这个提议一出来,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我是学生会的文化部长,又是主修艺文,所以,剧本编写是责无旁贷。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加上宿舍姐妹们的超多浪漫幻想,一个公主爱上园丁的浪漫爱情喜剧就炮制出笼。
剧本有了,只是谁来编曲?虽然大家都知道丁天雷是当一不二的人选,但是,谁都知道那个死脾气,没人愿意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所以,第一时间将他排除在外。开了三次会,最后人选还没定下来,可是,就是这么出乎意料,最后是我们在开会的时候,丁天雷自己跑来,抓起桌子上的剧本,扔下一句话,这个本子我写了。
丁天雷不愧是才子,两个星期,将本子的配乐创作完毕,大家分传看一下,也只能说一个字:好。的确是好,本子是我写的,但是,丁天雷的配乐就如我心中所希望一般完美,甚至,比我的完美还要好。本来一个烂俗的爱情故事,加上他的音乐,就好像是十一点的灰姑娘——光彩夺目,气质动人。
一切停当,开始排演,我当仁不让地出任女主角,男主角园丁由声乐戏的同学扮演。
本来丁天雷作曲结束,那么这个音乐剧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可是,每次排练他都到场,严格监督。他管的事情,比导演还多。本来导演是我们的主席担当,可是,官大事多,后来主席干脆就将这导演权限直接交给丁天雷。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演了,但是,我们的排练因为丁天雷过分挑剔,所以一直是磕磕绊绊。本来也只是大家玩玩的东西,又不是要参加文华奖评选,干嘛啊?就今天,为最后一段歌舞我们一下午都没得到休息,不要说累,就那么多重复,还不无聊死?
晚上,在宿舍里,演我侍女的小美来找我闲聊。
“狄俰,你说,如果不是你写的剧本,你想丁天雷来谱曲的可能性有多大?”我知道小美的话里有话,小美拿丁天雷当王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说什么都不想参加演出,说小孩子玩的没意思,后来知道丁天雷来作曲,又削尖脑袋钻进来。
“丁天雷给校学生会的演出谱曲,我想,这和剧本是谁写的没关系吧?”我嘴上这么含糊着。是啊,要是本子不是我写的,那么,他会不会答应作曲呢?同学三年,我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那么,他那张冷傲的面孔下,有没有关注过我狄俰的存在呢?想想这些事,莫名觉得烦了。
“狄俰啊,我知道你在丁天雷心里,可是一个特别的位置哦。”小美彷佛看穿我一样,对我意味深长地笑着。
“此话怎讲?”她这么说,我心头一霎。
“绝密消息哦,可是我老乡冒着被丁天雷杀头的危险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说出来,是好还是坏呢。”
“你爱讲就讲,不爱讲就拉倒。”我知道小美的心思,这么着将球踢回给她,是最好的办法。
“好啦好啦,告诉你啦。去年放寒假前,有一天特别冷,男生们便去喝酒取暖。那天丁天雷心情非常好,也去了。大家看他去,就有心灌他,看能掏点什么东西出来。最后,问他为什么看不上那么多追他的女生的时候,他含含糊糊地说,要是那个狄俰来追他还凑合,别人都没戏。”小美这个大嘴巴,一下子说得绘声绘色。
“那是他喝醉了,你也相信?保不住是男生胡编的呢。晚了,回宿舍睡吧。”我嘴里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得意,至少,他丁天雷没拿我狄俰当俗物。
“狄俰啊,我们是好姐妹,和你说句心里话吧。要是他丁天雷有了别人,我心里定当不服,但是,我要是输在你手里,心里也是高兴的。想想我们都大四要结束了,一毕业,谁还知道谁在哪里?狄俰,我和你认真说,你要是真喜欢他丁天雷,可别再犹豫了。”
小美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的心被她说的烦烦的。就是再喜欢他的才华,但就他那臭脾气,谁受得了?再说了,我就是能忍受他的臭脾气,我也不至于腆着脸去倒追男生啊,我是女孩子耶,矜持还是知道怎么写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蓦然从宿舍楼前的操场草坪尽头传来一个男生的歌:有一个女孩,她在我的心上,相遇的第一天起,就不能遗忘;有一个女孩,她在我的梦乡,夜夜让我辗转,让我魂伤……
这个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听上去确又是那么温柔。简单的吉他伴着干净的声音,让我有点惆怅。这个声音感觉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只是,大学的夜,这样的痴情人多了。特别是现在要面临毕业,校园里哪天不上演一出出生离死别似的爱情绝唱?看了三年,今天终于轮到我们了,心里想想有点寂寥的明天,还是有点唏嘘。
有了上次摩擦之后,可能是我校学生会文化部长的身份还真有点作用,丁天雷在排练的时候,虽然还是黑着脸,但是,明显不那么挑剔了。或者,也不是他特别不挑剔,只是演出临近,我们自己也认真了很多吧?
终于,五月一日的晚上,演出开始了。
剧初,基本上是我这个公主一个人的独演,诉说着在深宫中的寂寞,期待一个王子的出现。
我一亮相,就满堂彩,我一开口,台下男生的鼓掌和口哨声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你可知,我在这里的等待?你可知,我的如花容颜为谁开?谁是你的出现,带我飞翔在幸福的天边?”我卖力地表演着,或者,这是我在学校里最后一次辉煌吧?只是,在舞蹈时眼睛无意扫了一下台侧,只见剧务来来回回地跑,很慌忙的样子。刚好这个时候,我的侍女小美上台,带领一群同学跳群舞,该我下。
“出什么事了?”我拉着剧务就问。
“园丁刚才下楼梯摔了,脚崴了。现在不能上场。”剧务急急忙忙地说。
天啊,这可怎么办?因为只演这一场,所以,也没准备A、B角,要是男主角不上场,这戏还怎么演下去?转眼就该我上场了,不管了,能演到哪里是哪里吧。我镇定了一下,冲上台去。
“别慌,……”剧务在我身后叫了一声,我匆忙之中没听清楚他说什么。难道找到替补了?不可能,现场记词也来不及啊。
我在心不在焉地表演着,因为,唱完了这一段,就该园丁上场,或者,也该说剧终了。
只是!只是,在我演唱完毕,从台侧传来一个男生的歌声:我是一个园丁,亲吻着花蕊;我是一个园丁,送着夕阳晚归。我是一个园丁,我爱大自然的芬芳;我是一个园丁,谁是我一辈子的不舍?
天!这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可是,又是我所想不起来的人!而这时,剧情需要,我要转身背对园丁,所以,他到底是谁?
“你这个园丁,没看到公主在这里散步吗?要是冲撞了,你担当得了吗?”我听到侍女小美的声音,可是,这个声音哪里不对劲?是啊,本该生气的声音,我听上去怎么这么激动?彷佛不是生气,而是在撒娇一样。
正乱想着,小美拉着我就下了。一到台侧,我立即转身一看,天!
是丁天雷!
他应该是匆忙之中上场的,除了上衣是园丁的服装,下面竟然是一条牛仔裤,脚上竟然是一双皮鞋!天啊,这个爱情故事真有够乱的。但是想一下,除了他,还真找不到能上台的人,毕竟,他跟我们一起排练,要是有心,所有的念白也都该记得的。
丁天雷的上场,立即掀起所有女观众的尖叫和喝彩。
丁天雷虽然是学作曲,但是,唱功也还很不错。只是,我觉得我不喜欢!是我平时一直觉得他冷头冷脸的样子,现在一下字变成这样阳光的园丁?难道看到台下那么多女生欣喜若狂的脸,我嫉妒?我吃醋了?
哎呀,现在演出这么乱,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丁天雷在热烈的掌声中从另一侧台下了。转眼,我就要上了。
第二幕是公主和园丁在花园午夜邂逅。
我在道具亭子里坐着,开始唱我的歌,只是,我心乱乱的,感觉始终不在状态。一曲歌罢,等群舞跳完,该园丁上场。
感觉哪里又出了问题!因为群舞下,乐队应该开始演奏园丁序曲,然后,园丁在音乐声中上场。可是,现在乐队一片安静。指挥甚至夹着手看着台。
丁天雷竟然抱着一把吉他上场了?!还好,衣服鞋子也都换了,看上去,还算像个园丁。
他轻轻拨动吉他,开始演唱:“有一个女孩,她在我的心上,相遇的第一天起,就不能遗忘;有一个女孩,她在我的梦乡,夜夜让我辗转,让我魂伤……”
我想起来我们吵架的那晚的那个男声。原来是他!难怪当时就觉得声音是那么熟悉。难道他临时改剧本,这首歌,真是唱给我听的?难道他……?
来不及多想,我的部分还必须要按剧本演下去。
我和他按剧本,一步步演出了公主和园丁之间的好感、试探、风波、猜测、定情。只是,这个丁天雷,不知道是记不住台词还是故意篡改,虽然情节没错,但是,很多台词感觉上不是一个园丁对公主,倒是他丁天雷对我狄俰的情感试探。演到最后,连小美都注意到了,乘着群舞的机会,偷笑着对我说,丁天雷的现场表白,够酷吧?我看你这个公主,就从了他吧!
好吧,你一个作曲的会改剧本,我这个念戏文的反倒不会?你改我也改,你问我的,我也来问你!
台下人痴痴傻傻地看着台上公主和园丁之间问问答答,台上人你来我往地验证着自己对对方的疑惑。小美是明白人,有几次看我们恶意篡改,竟然险些笑场。这小丫头,最后忍不住,也现场改词,直接戏虐我们。
真真假假来来去去,我大概也知道几分丁天雷的心意,原来,他一进学校,就注意到我,只是天生这样桀骜的脾气,视女人为粪土,断不会主动来追求我。只是,最后看要毕业了,所以,忍不住借这出音乐剧的机会来靠近我。
原来,他竟是如此在意我!
心里喜欢着,只是,我岂是你这么容易追到手的?心生一计,刚好现在在演出,我说什么你这个园丁都要答应,我将在网上看到的丈夫守则三十条想到哪个就问他哪个,他差点没被我气过去,但是,顾及这现在是演出,咬着牙脸上硬笑着一条条答应了下来。
一出戏,就被我们改来改去中结束了。
当心跳的节奏,吹开春天的花朵;当青春的身影,折射爱情的温柔;当天地之间只剩你我,我要和你一起飞翔在缤纷的宇宙……
最后一幕,是公主和园丁获得了最后的幸福,两个人在群舞中拥吻。本来是演戏,所以,两个人装个样子也就过了。可!是!这个丁天雷真地吻了下来!
我的初吻啊!
而且,他竟然没刮胡子,刺得我好痛。这个群舞还没结束,我没办法,只好死命掐他。他含笑的眼睛微微睁着,我看到他的眼睛,心底竟然一软,掐他的手也没劲了,而且,我竟然忘记了矜持,不顾还在台上,竟然有心想去迎合他!
他的吻,虽然粗暴有点强硬,可是,却让我是如此觉得甜美?心底甚至觉得,就这么吻下去,就这么天荒地老下去。我醉了,我甘愿沉沦。
等我清醒过来,台下一片喝彩。原来,大幕闭上又拉开,已经到了我们谢幕的时候。可是,我们竟然还是不愿分开似的拥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天雷松开了我。在台下那么多人面前,单膝跪下,左手拉着我的手,右手捂着自己的心,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狄俰,我爱你。
丁天雷啊丁天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的天雷已经勾引起我的地火,难道还能让我不爱你?
作者签名: 你不是我今生的归宿,但一定是我隔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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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人,现漂泊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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