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花落做香泥-个人文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
□ 花落做香泥
2004-07-02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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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已至,梅园中的冬梅或开放或含苞,散发着淡雅的诱人香味。几天前普降的一场瑞雪压在梅树的枝上,和盛开的鲜红色竟相呼应,成了人间难得一见的极美景致。
一个孤芳的人儿毫无表情的走来,绝美的连上没有一点生气。梅园是梅最喜欢来的地方,其余三季没有梅花的踪影,但满园的绿色也是一个很好的修身养性场所。冬天的梅园因为有了梅花的点缀而更加的名副其实。这也是梅最喜欢来的时候。
明天,就是明天,心仪的表哥要成亲了,可新娘却不是自己。想到这里,梅的心疼的快麻木。所有和表哥相处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晃过,一眨眼却已经事过境迁。青梅竹马的感情为什么无辜要遭受半路的劫杀?这样的结局是梅从来没有预料过的。当昨天表哥流着泪告诉她这一切的时候,梅恍如在梦中,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双方父母从小看着他们两人长大,看着两人相亲相爱。到了可以嫁娶的时候却硬生生的把他们拆开。好残忍的父母亲啊,梅的心中一声声的呐喊。只因为我自小体弱多病吗?只因为表哥三代单传需要一个健康的女子来帮助延续香火吗?姑父姑妈的自私伤透了梅的心,但是梅知道自己和表哥是无力反驳的,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男和女是没有自己选择爱的权利。
想到昨天和表哥最后分别的拥抱,梅的眼泪无助的滑落。终于知道表哥的用情之深。看到他的泪时,梅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停止呼吸。伸手入怀,掏出一素白纸卷。这是表哥第一次向梅吐露心声的表白。仔细端详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梅已经在心中默诵过多次,即使不看也能知道上面的文字: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这曾经是多么炽烈的爱的誓言啊!可是如今却成不了相依相偎出双入对的燕子,只成了父母无情棒打散的鸳鸯。一阵风吹来,纸卷随着风的舞动而飘飞到了一株红梅的枝头,凋零的梅花也跟着寒风一起飞舞。这么凄美的情景只让梅觉得更加悲戚。流出的眼泪瞬间化成了冰冷的寒气,梅的心跟着一起慢慢冷却。
想起黛玉葬花时的孤寂无助,梅觉得自己现在和那时的黛玉一样的有着落花人独立的伤怀。看着满地洒落的红色花瓣,也许该给这些已逝的生命一个完美的归宿。
挖开堆积的雪,取下那张誓言的纸,再找来那些残落的花瓣。埋葬的是一种情怀,一份思念,一些感伤,以及全部的热情。自此以后,梅把心门紧紧的封闭。
表哥结婚后,梅再也没有见过他,只是他那美丽的新娘经常来梅家做客。也许早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梅和她丈夫的事情,她对梅的态度是欣赏带点怜惜的,这么一个识大体的女子梅很快就和她熟识起来,毕竟表嫂是一个好女人。
半年之后,梅出嫁了。夫家相隔很远。远嫁的那一天梅一直希望能最后见一眼表哥,知道他过的快乐自己心中就别无所求。可是搜索的眼睛始终没有见到那熟悉的身影。梅带着失望走上了花轿。其实她不知道,有一个憔悴人儿的眼光始终在暗处默默的注视着她的举动,满脸是强压抑的酸楚和留恋。
梅以为踏上花轿的那一刻也是和表哥永别的一刻,这辈子再也不奢望会有相见的一天。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再加上夫家家规甚严,梅已经整两年没有回到娘家了。忧郁的心情也没有因为时间的流失而有所改变,梅还是当初那个不苟言笑冷落冰霜的冷女子。两年了,梅的肚子没有喜讯可报,夫家所有的人都用蔑视的眼光看待她。丈夫更是时时指责她是个不称职的妻子。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一纸休书把梅休回了娘家。
被休的女儿会连娘家都感到耻辱,但是梅的母亲因为知道梅内心的结而一直疼爱着她,所以在梅回到娘家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责备。离开了生活了两年的夫家,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眷恋,只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原来那个丈夫那个家始终都没有进驻在自己的心里。
梅园中的景色依旧,梅花正开的辉煌。可再也找不到当初葬梅的地方。就如自己再也找不到当时和表哥相处的心情。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一切都如过眼烟云,连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已经散去。唯一牵心的只是那个思念的人是否一切如昔?
梅的生日是在冬天,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名字也是由此而来。花开花落,草青草黄,又是一年过去了。这天又是梅的生日,可是还有几个人能记得呢?只有娘一早就开始准备过生日的物品。三年前所有的生日和梅一起度过的还有表哥,十几年风雨不改的一起庆祝,而地点就是在梅家的这个梅园中。梅的闺阁中至尽还保存着记事以来表哥送的十几份生日礼物。所有的礼物都和梅花有关,可见送礼人的用心良苦。自出嫁以后的两年生日梅从来没有向丈夫提起过,每到这一天,记忆就会如潮水般将梅淹没。孤单的生日不过也罢,就让记忆陪伴着自己吧。
美目依依看着园中最爱的花,脚步因为雪的牵绊而变的缓慢,寂静的步伐走的悠闲又轻巧。在白和红相间的景色中,依稀有一摸蓝色在其中。这么冷的天气,还有别人来赏梅吗?梅带着狐疑慢慢靠近那个人。距离十步之遥的地方梅呆立不前,只因为那张脸是自己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虽然清瘦,虽然苍白,但是眼光依然那么专注。“表哥,怎么会是你?”梅带着颤音开口了。“梅,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表哥真诚的问候传入耳中,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梅的泪夺眶而出。“我还好,你呢?”轻轻的一句问候代表了心中千万重的思念和关心,只有相对的两个人才能明了现在各自心中起伏的波澜。“我也好,只是很惦念你。”梅的眼泪在听到表哥的心声之后留的更多了“今天怎么想到来这里了?”因为梅从娘口中得知表哥自从她出嫁以后就很少来梅园。自己在家也有一年了可从来没有见他来过。
“自从你出嫁以后我就很少来了,怕触景生情。怕因为想你多了我的心会承受不起,只有每年在你生日的时候我会一个人来这里默默的坐一会,来回忆以往我给你过生日的情景。”梅一直以为表哥也许已经忘了她了,没想到忘不了这段情的不止自己一个人。眼神交织中,两个人分明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自己。也许减少的只是相处,而感情从来就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表哥的美丽妻子在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因为难产走了,她短暂的生命过程只为他留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而他的心中一直为梅保留着宽敞的地方。妻子死后,因为有了香火,父母也不急着让他再次娶妻。而他就孤家寡人的靠着思念梅而过了整两年的时间。梅被休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提过。当这次的偶遇时,才从梅口中得知这一切。
当获悉对方都是自由身之后,两个人的心中都升起一种渴望,爱没有消失,那么就让爱继续。只希望两个人能相携手共度余生。表哥应允梅让她在家等他来提亲。他要梅成为他这辈子永远的新娘。
等待的日子总是很难熬,梅每天都是在数着指头盼望着日子。可是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等到表哥的提亲。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梅再次坎坷不安起来。
表哥终于来找梅了。原来是姑父姑母知道梅是因为两年中没有生育而被休的,就怕娶她做媳妇以后不能再次抱孙。而家里要开枝散叶的话,当然再找个媳妇一定要会生的。姑父姑母的想法让梅无言以对。这一生自己是不是注定要和表哥错过?
梅的黯然伤神让表哥心疼:“傻丫头,这次我是再也不会听他们的安排了,他们已经有孙子抱。你不能生也没关系,我不在乎。而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要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的软弱我们已经错过了三年。我不想再错过你一辈子。”看着表哥眼中的坚定,梅流泪了,但这次流出的是激动的泪。
第二天,两家人发现了他们的失踪。谁也无法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焦急的寻找也一无所获。等到有一封报平安的信件寄回家的时候,大家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又是三年过去了,当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一双儿女回到梅家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认出了这是梅和她的表哥。这一对为爱出走的夫妻终于回家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幸福美满的,因为两人缠绵的眼光中充满着对对方的爱,炙热又真诚。
作者签名: 人生有很多得不到和已失去,那是无奈。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去珍惜,珍惜失去的,更要珍惜已经拥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