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平安夜的时候，一个小女孩问我：“圣诞老人今天会送礼物给我么？他身边是不是有很多发礼物的天使？你知道天使飞的样子么？”
　　这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和一堆难以解释的问题。我看不到她电话那端美丽的大眼睛，我试图把美丽的答案给她，但我发觉撒不了谎。
　　在西方，父母们总是告诉孩子们圣诞老人是存在的，只要乖乖地闭上眼睛，许个愿，在床尾放一只大大的挂袜，第二天就会收到愿望中的那个礼物。很多黄头发蓝眼睛白皮肤的小孩也就这样一直坚信，坚信平安夜必定有圣诞老人从烟囱爬进来送礼物。直到为人父母，才突然发觉，他们心目中的圣诞老人，就是最慈爱的父母。
　　我问小女孩：“你认为呢？”
　　她说：“我看凤凰台的动画片了，我看到圣诞老人给全世界的小孩发礼物，身边还有会魔法的天使。”
　　我说：“如果圣诞老人今晚送你礼物，你会想要什么？”
　　她抢着说：“你先说，圣诞老人身边有没有天使？”
　　我迟疑了一下，说：“如果圣诞老人是存在的话，可能天使也会有的。”
　　她很开心地说：“那我想要他身边一个会飞的天使。”
　　我不明白：“要飞的天使干什么？”
　　她说：“你没看小飞侠吗？他身边有会飞的天使，很漂亮的，他们还是好朋友。”
　　这是一个令我哭笑不得的答案，她把小飞侠身边的小精灵、赋予圣诞老人魔力的魔法师以及魔法师的儿子等等，全部等同于天使。在她看来，只要能飞的小人儿，几乎都可以叫做天使。
　　我说：“那天使飞的样子你应该知道的。”
　　她急了：“不一样的哦。有些是直直地飞，有些是横着飞，有些，好像是坐着东西才能飞的。”
　　我的手机响了，必须去听。我告诉她那就晚上睡觉前许一个愿，最好是把这个愿望先跟她的爸爸交流一下，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第二天或许能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说这话时我的心很酸，好像给了一个小孩很不切实际的许诺或者希望。
　　这个晚上，我推掉了一些逛街吃东西的邀请，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坐在家里看电视。我以为英文台会有圣诞大片供住家之人消遣，结果出来的片子是外国人在户外过白色圣诞，户内吃圣诞大餐的诱人场景。
　　回想我从出生到现在所过的24个圣诞，似乎从未庄重地许过什么愿望，而且一直认定圣诞老人和所谓的天使是假的，这是以前一个大年级的姐姐说的，她那时候或许正失恋，对任何事都愤世嫉俗，她说：“什么都是假的！”
　　11点多的时候，据说很多人在外面倒计时，有朋友发短信问：圣诞快乐，你现在在哪里？我躲在被窝里正看钱钟书的《围城》，这是一本我看了两次，每次都看一两个月的书。我回短信：我在家，明天一早还要上班。
　　平安夜，我睡得很安稳，没有做梦。
　　26号晚上，女孩打电话给我，她哭了。
　　我知道她必定收不到她要的礼物，她哭着说她不要爸爸送的文具。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谎话，反正我做了某种肯定：“天使是要送礼物的，要是圣诞老人把天使送给了你，世界上就少了一个送礼物的天使。所以呀，她就送了漂亮的文具给你。”
　　她还是哭：“我妈妈说，会直直地飞的那种天使可以呼地一下就飞到天上去。”
　　我说：“非得要那种天使吗？”
　　她说：“是的是的，因为他可以把我说的话带给我妈妈。”
　　后来我知道，她妈妈在一年前，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