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胡杨林社区·小琳（拳头）-个人文章

　　　人物：旁白（我）　景袁雨
　　　　　（第一幕）
　　　　　旁白：我从来没有想过再和她见面的日子，所以也就无从去想象和她再次见面的场景。大学是一道明确的分界线，将我和她的生活划在两端，就此隔绝。因此，当我们在这样尴尬的场面中相遇的时候，我想我们也许都觉得生活开了我们一个玩笑。
　　　　　谁想过要重遇呢？没有吧。
　　　　　（车厢中嘈杂的声音，车门打开）
　　　　　乘客甲：前面快点！快点！
　　　　　景：你倒是快点呀！你不是说你有零钱的嘛！
　　　　　袁：别催别催，让我再找找看。
　　　　　乘客乙：前面的朋友，你们好了伐？动作快点好伐！
　　　　　景：你快点呀！
　　　　　对不起，我们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袁：哎呀，我今天没有穿昨天那件衣服，现在就只有一百元的票面了。
　　　　　怎么办？
　　　　　乘客丙：你们搞什么东西啊？！钱太多么去乘叉头呀，挤什么公共汽车？！搞来！
　　　　　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看你，没头没脑的。现在怎么办？！
　　　　　（“哐铛”两声，两个一圆的硬币被放进了投币箱。）
　　　　　乘客甲：有人做好人喏。你们好走进去了，还挤在门口干什么啊？！
　　　　　（车门关上的声音。汽车发动。）
　　　　　景：谢谢你哦。真的谢谢你。这钱我们一定还……
　　　　　啊？是你！
　　　　　旁白：她的表情是如此惊讶，但是我却是在一边看够了这样的闹剧才伸出了援手。很多时候，我想我并没有办法去原谅她，就好像我永远无法原谅雨一样。有些东西，横哽在胸口太久，已经成为一种痼疾，产生出自然而然的抗体。
　　　　　我：是我啊，好久不见了。
　　　　　景：是啊，真的很多时间没有联系了。
　　　　　袁：这位是？
　　　　　景：哎呀，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这个是我的男朋友。
　　　　　袁：哦，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她一直提到你的。
　　　　　你好！
　　　　　我：是吗？经常提到我？呵呵。
　　　　　很高兴认识你！
　　　　　（车厢中人声渐渐大了起来，淹没了三人的对话。随后又渐渐消失。）
　　　　　旁白：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够如此坦然，甚至能够依然毫无芥蒂地说我是她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只是，有旁人在场，很多话没有办法坦言。相隔两年，也许有很多东西都变了吧。
　　　　　我不太清楚。
　　　　　（第二幕）
　　　　　（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有服务员递上茶壶和茶杯，并倒满了两个杯子。）
　　　　　我：怎么会想到叫我出来的？
　　　　　景：我们都两年多没有见面了吧。老朋友出来聚聚难道不应该吗？
　　　　　我：老朋友？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景：你还是在恨我？
　　　　　我：恨？谈不上那么严重。
　　　　　（一时沉默。一会，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怎么想到约在茶坊的？看来大家的习惯都有点改变。
　　　　　景：是吧。毕竟那么多时间了。记得以前我们喜欢肯德基和麦当劳的，都是小孩子脾气。你还说麦当劳故事……
　　　　　（听她忽然收住话头，我不禁冷笑两声。）
　　　　　我：怎么不说下去了？
　　　　　是啊，麦当劳里故事多，自己成为故事里丑角的概率也相当高。我被你们两个骗得好苦！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在乎别人对我好不好，会不会让我难过，但是我最恨别人骗我！
　　　　　景：我……
　　　　　我：算了，不要说了，这件事里，你的责任不是最大。我就是有点心痛而已。
　　　　　景：那……那你现在和他？
　　　　　我：早分手了。这样的结局当初我们就应该看到的，不是吗？
　　　　　（又是一阵沉默。我斟了一杯茶，喝了几口。）
　　　　　旁白：深秋的季节，落叶在空中飞舞的很漂亮，隔着茶色的落地玻璃，只能看到它们自由飘零的美丽身姿。她的话让我忍不住想起那一年的冬季，一场大雪。
　　　　　是啊，若撇开颜色不论，这漫天的落叶如何不像那年的大雪，缠缠绵绵，却也冷到人的骨子里去。
　　　　　（第三幕）
　　　　　旁白：两年也许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这却是一个如此古旧的故事。故事的发生有点老套和煽情，只是每个想到它的夜里，我仍然痛得无以复加。
　　　　　那场大雪之前，我是一个如何简单爱笑的女孩子，以为自己幸福到让老天都嫉妒。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一起分享彼此最美丽的心事。而他是我最爱的男孩，我们在对“早恋”严打的境遇下偷偷地互相喜欢着。
　　　　　然而，那天下雪了。在这样一个南方城市，洁白的雪片是多么难得的风景。于是，我禁不住想叫她。我知道那个下午她应该在肯德基，应该和她的雨在一起。
　　　　　我：景，下雪了，我们一起去玩雪吧！太难得了！
　　　　　景：好啊，你也一起去吧！
　　　　　（那个背对着我的人转过身来的时候，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我：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景：你不是知道他今天要陪我的嘛。干嘛那么惊讶啊？！
　　　　　我：我是知道啊。可是，可是你平时说的凌雨是他？我以为是……
　　　　　不应该是他的！不会是他！
　　　　　景：你怎么了？神经兮兮的！不是他还是谁啊？我总不见得去抢你的林雨吧。
　　　　　（玻璃落地破碎的声音。）
　　　　　旁白：那个时候，我清楚地听见有东西重重地碎掉的声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很痛。我知道我和她都有一个最爱的男孩叫作林（凌）雨，我也知道我和她的林（凌）雨都在隔壁的班级，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和她爱的竟然是同一个男孩子。校方的明令禁止让我们都不敢公开在学校里出双入对，而那么凑巧的是，隔壁的班级为什么有两个叫林（凌）雨的男孩？！
　　　　　景：这样的男生不要也罢！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没有什么能够分开我们！
　　　　　旁白：她的坚决一度让我动容。那个夜里我逃了夜校的课程，一个人毫无知觉地在城市的中心游荡。她找到了我，在我们喜欢一起谈心的那座天桥上。天桥的扶手上覆上了斑斑驳驳的积雪，我的心也坑坑洼洼。我们抱在一起哭，然后决定一起甩了那个骗子。
　　　　　可是……
　　　　　雨：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景：不要怪我。他总是在纠缠！我，我没有办法拒绝。我真的喜欢他！
　　　　　雨：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景：他这样对你说吗？你还喜欢他吗？你能放弃他吗？我也不能！
　　　　　雨：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景：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我有点累了。你还想坚持吗？
　　　　　雨：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景：我受不了了！他是你的了，我再也不要了！他，他是个魔鬼！
　　　　　雨：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旁白：也许男人天生就是老天安排给女人的克星。他在我们之间游走，如鱼得水，我们竟没有办法拒绝。我们反目，从最好的朋友到最陌生的灵魂。林雨终于回到我的身边，却是因为她决定放弃。我知道我和她势均力敌，如果坚持，两败俱伤是唯一的结果。在这场持久战中，胜利的一方是我，可是我不感到欣喜。
　　　　　那年，我陪着林雨考进了城市这头的一所三流大学，而她，却进入了城市另一头的名牌院校，成为了老师眼中的宠儿。我以为我们分开，再无交集。
　　　　　（第四幕）
　　　　　景：那……那你现在和他？
　　　　　我：早分手了。这样的结局当初我们就应该看到的，不是吗？
　　　　　（一阵沉默。我斟了一杯茶，喝了几口。）
　　　　　旁白：我看她，她出神地望着窗外。我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我们毕竟还是相同的人。当年，看似我赢了，雨选择了我；如今，她才是真正的胜者，一个早就全身而退的人。或者，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在胜和负之间来回，却发现对于同一个对手，都有过几次输赢，形同无用。而无论胜过谁，最终都赢不了自己。
　　　　　我：说说你的男朋友吧。
　　　　　（景无奈地轻笑一声。）
　　　　　景：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么一个木讷的人，没有点情趣。
　　　　　我：是吗？那你能够忍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景：现在想来还是你当年说的对。太美好的东西这个世上不存在，现实一点吧！应该好好谈场恋爱，然后安稳地嫁掉，做个贤妻良母，踏实点过一辈子。
　　　　　我：是吗？我倒开始相信你的那些话，什么一生只爱一次，什么只求安稳的结果，太累，是折磨自己。
　　　　　景：我们怎么会这样？
　　　　　旁白：是啊，我们怎么会这样？以为和她成为了同样的人，却是易地而处，仍然对峙。互相为彼此的观点改变，那谁才是正确的？
　　　　　一切只是在出人意料地变着，变着，变着。
　　　　　景：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但是遇到你以后，我真的只是希望能够解开我们这个心结。我们不应该为那个男人变成这样的。不要怪我了，好吗？
　　　　　我：不要再怪你？
　　　　　（一阵沉默，茶坊里忽然响起了许美静的《迷乱》。）
　　　　　我：小姐，给我们加点水。
　　　　　（热水冲入茶壶的声音。）
　　　　　旁白：我和她捧着自己的瓷杯，瑟缩地坐着。茶坊中的女侍为快要冷却的玻璃壶注入一股新的热力。于是，热力开始重新释放，一波接着一波，好象没有冷却的一瞬。
　　　　　我不知道，生命的热力是否也能重燃。
　　　　　也许，只有等着它变。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