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妖精
　　
　　看着儿子小小的身体一天天长大，我的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有孩子了，家务也相应增多。不说别的，星儿光尿布就一百多块，因此，工作量比较大，我们一天得洗三次尿布。
　　
　　还好，星儿很乖的，只要不瞌睡，肚肚不饿，就坐在床上自己玩的。
　　
　　中午下班，边洗尿布边逗他玩。宝宝玩得很开心，爬在床头伸手够我，想让我抱他，自己就故意往后闪。
　　
　　他急了，竟然冷不丁儿冲着我冒出一句“妈”！
　　
　　我的心骤然一热，丢下手里的活儿，揽他到怀里，舞动着他的小手手，拼命逗他，想再听听他刚才说出来的那个字眼。
　　
　　儿子给自己逗得咯咯笑，嘴里也乱七八糟地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字眼儿：“哇”、“嘛”，叫得我心里洋洋得意的！
　　
　　老公下班刚进门，就冲他显摆：星儿会叫“妈”了。
　　
　　他白了我一眼：“怎么女人一当妈就妖精？孩子才八个月，会叫妈吗？”
　　
　　瞅着儿子清澈的眼睛发呆。良久，忍不住低声嘟囔：“骂我妖精？我容易嘛我？”
　　
　　
　　（十）尿床
　　
　　儿子出生以后，我晚上睡觉一般持半休眠状态，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那段日子，单位太忙，同事们轮换着值夜班，每人平均隔天就要值一次夜班，一眼不眨地坐到天亮，第二天还要正常办公。睡眠严重不足，晚上睡觉就沉了许多。星儿，偶有尿床事件发生。
　　
　　半夜，迷迷糊糊感觉儿子在旁边动，就强打精神爬起来，扭亮台灯。
　　
　　看他皱着眉头，来回翻身，暗呼“不好”，急急忙忙拉开被子，准备给他掂尿。还是迟了一步：这小子，一泡尿淋了我一脸一手，末了，连他自己个儿的小背心都不放过，浇得湿湿的……
　　
　　
　　（十一）道具
　　
　　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大小家庭聚会，只要星星在场，就得给大家当道具，谁照相都要抱着他。
　　
　　爷爷生日那天，家人欢聚一堂。酒足饭饱之余，老公拿出相机给大伙儿照相。从太太开始排队，每个人都要抱着儿子拍一张。
　　
　　星星开始还比较合作，后来大概是烦了，看到镜头对准他，就扭头往人怀里钻，以示抗议。
　　
　　傍晚，客人散去，家里安静了许多。星星拖着学步车满院子溜达。看老公从屋里出来，就伸出小手手，嘴里吱吱呀呀的，像是要什么东西。我拿了玩具给他，他扭头不要，只一味指着老公。
　　
　　老公带着一抹嘲弄的眼神看着我：“小家伙不会是要相机吧？”
　　
　　“拿来试试。”我迟疑着推他去房间。
　　
　　他取来相机，宝宝果然喜笑颜开，还扶了车子摆好姿势等爸爸给拍照。
　　
　　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还不到十一个月啊！
　　
　　
　　（十二）打！
　　
　　心底最初是抱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儿子第一个清楚喊出来的字是“妈”。当然，这里藏着自己的私心。老公打保票说，星星一定先叫“爸爸”，至于爷爷奶奶，虽然没说什么，心里也一定在期盼着。
　　
　　最终，小家伙让我们每个人的私心都落了空，用奶奶的话说：“星星公平着呢！”
　　
　　儿子第一个清楚喊出来的字，是“打”！从十一个月起，这小子成天“打”字不离口。
　　
　　中午，老公回来取东西，因为急，跟我说话声音大了点儿。我忙着找东西，也没时间跟他计较。
　　
　　这时，星星坐在床上，冷不丁儿地指着老公大喊一声：“打！”
　　
　　我们都停止手里的活儿，回头看他：小同志一脸打抱不平，神情煞是愤慨。
　　
　　
　　（十三）学儿歌
　　
　　儿子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吐字已经很清楚了，一张巧嘴常逗得我们开怀大笑。奶奶偶尔抱怨，男孩嘴皮子太利索，不是好事儿，都我教的。我就，哎，无言！
　　
　　中午，躺在床上搞儿子睡觉，想起以前听过的儿歌，就给他背了几句。看他津津有味地吃自己的手指玩，似乎对我说的不是很感兴趣，想来也是听不懂的，只好止声作罢，拍着他睡觉。
　　
　　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西斜。隐约听儿子嘴里念叨着什么，扭头细细一听，竟然是睡前自己背得儿歌：“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一字未错，奶声奶气的，让人听着心里甜津津的。
　　
　　
　　（十四）小鸭快跑
　　
　　眼看就要过年了，儿子还是不肯自己走，时刻得让我们拉着他转，或者，拖着学步车满院子疯跑。届时，他已满一岁零三个月了，我的心里有点着急。
　　
　　傍晚，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织，儿子又牵了爷爷的手走进来。看到我，就伸着小手喊：“妈妈，抱抱！”
　　
　　放在手里的毛衣，蹲在他对面张开手臂，小家伙立刻松开爷爷的手，似乎忘了害怕，跌跌撞撞地往我怀里扑。看他的状态，我心里灵机一动，冒出个主意来。
　　
　　我给爷爷使了个眼色，让他蹲在原地叫星星。儿子听到爷爷呼唤，又转身往他身上扑。我们就这样，反反复复拍着手叫他。距离，在他每次转身的时候，一点点拉长。
　　
　　半个小时以后，星儿不再往我们怀里扑，开始摇摇摆摆地满屋子溜达。那样子，像极了小鸭子！
　　
　　从那天起，星星可以在这世上靠自己独立行走了，也等于迈出了他自己人生第一步。
　　
　　我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欣慰。
　　
　　
　　（十五）玩具
　　
　　周末，大雪纷纷扬扬飘了一天，下午才款款而止。
　　
　　儿子站在玻璃门后面，看着院里厚厚的雪，兴奋得又叫又跳。姑姑就给他加了衣服，戴上帽子和手套，领到院子外面玩雪。
　　
　　大门口，我们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儿，多余的雪在旁边用铁揪拍了一圈厚厚的雪台阶。
　　
　　星儿高兴得不得了，围着雪人东瞅瞅，西看看的。忍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头动了一下它。看雪人给自己戳了一个小洞，吓得返身就往回跑，嘴里喊着：“咬咬……咬咬……”。
　　
　　地上太滑，没跑几步就摔到了。衣服穿得太厚，鼓囊囊的，像个小地主，半天爬不起来。
　　
　　姑姑见状，一时童心大发，就守在旁边，看他快起来的时候，就伸出一根手指搡，害得小家伙儿在雪地上不停地滚蛋蛋，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开始，星儿也觉得好玩，一面往起翻，一面咯咯地笑。后来，有点累了，又见大家都瞅着他笑，就有点儿急了。他抱着姑姑的手试图站起来，嘴里也不消停：“姑姑坏蛋，坏蛋姑姑！”
　　
　　姑姑一听，就假装生气，拉着脸指着他说：“你再骂，我今天就把你做成小雪人！”听到这话，儿子有点怕了，小嘴扁啊扁的……
　　
　　看姑姑还是把他往地上搡，孩子有点儿火了，对准她的手指就是一口。姑姑“哎哟”一声痛呼，跌坐在雪地里。
　　
　　儿子翻身起来，急急地往我这边跑，一面还恶人先告状：“妈妈，姑姑坏！”
　　
　　
　　（十六）妈妈没有钱
　　
　　我始终反对给孩子过生日，请客摆酒席。
　　
　　可是，老人坚持要在儿子两岁生日那天热闹一翻。理由找得让人没法反驳，爷爷说：“平时，大家都忙，很难凑到一块儿。借此机会，亲戚们也可以聚一聚。”
　　
　　我是晚辈，只能保持沉默了。
　　
　　那天，家里来了几十个人，忙着招呼他们，没时间管孩子，只得把他交给七岁的小表姐娜娜领着。
　　
　　星儿比较逗人，吃饭的时候，亲戚们你夹一筷头儿，我喂一勺的，争先恐后地往他嘴里塞东西，生怕孩子饿着。加上娜娜也只是个孩子，领着他悉数接受。一天下来，不知道他吃了多少东西。
　　
　　半夜，儿子就开始闹肚子，来势凶猛，吓得一家人慌了神儿。折腾到上午十点，我去单位请好假，抱他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有些脱水了。
　　
　　医生诊断完，就数落我：“你们怎么当父母的？有这样给孩子吃东西的嘛？看看，多危险？”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忙不迭地应承着，心里着实有些懊恼。奶奶和姥姥守在旁边，也面露后悔之色。
　　
　　医生开好处方，催我去办手续，拿点滴。这时，星儿躺在床上，瞅着医生可怜兮兮地说：“ 我妈妈没有钱，让奶奶去。”
　　
　　那一刻，我呆若木鸡……
　　
　　母亲陪我去拿药，路上，很不高兴地训我：“你们怎么回事啊？在孩子面前提钱？”
　　
　　我说我没有。老天作证，我们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钱。既便是我和老公，也没有为钱争过长短。
　　
　　两岁孩子的眼里，钱是什么概念？星儿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想起他当时的口气和神情，心里就泛酸。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我没有钱，作为一个母亲，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躺在病床上没钱看病。就是砸锅卖铁，到医院去卖血，我也得想出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