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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扬梦里频飞花
□ 青洛
2002-05-14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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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年轻才任性的么?
要的很少很少,却偏偏得不到。而那些贪心的,居然一个个都如愿以偿了。
y笑道,不该要这些的,也许,换了别的,你也就得到了。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那不是我所喜欢的。
我连跟人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漠然地看着某些人自以为是地胡说八道,漠然地看着某些人渐渐远去。我只是看着,什么都不说,就连一贯的冷笑也是不愿做的了。
我想大病一场,而维扬,你就是我病痛中最绚烂的罂粟花,恍惚,迷离。我还希望自己高烧不止,这样连日的昏迷会让我抹去和你有关的所有记忆。
下雨了。在雨中默默地走。有透明的风衣飘逸在人群。于是笑了。
心里面闷闷的,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诗词,“郁郁孤城,中有碧血。”
一生何求。只愿自己的生命如花绽放。美丽而绚烂。
我有五分是爱我自己的,四分爱我所爱的人,还有一分分于天下人。
漂亮的女老师在上面讲诗词,提到“风里落花谁是主”一句,于是我在下面想起“无可奈何花落去”。
而,“窗外雨潺潺。”
夜色苍茫,火车在莽原上奔驰。
忽然,觉察到有些地方不大对劲,原来,流鼻血了。
看着纸巾上印染的殷红,有点难过,也有几点快意,几天来郁闷的心情,居然就此灰飞烟灭了。
……
过了那么多独自一人在外漂泊的岁月,这个中秋,居然不愿意再一个人过了。这种相对强烈的愿望,让我诧异,惊奇。
……
那么,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吧,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和陌生人一道,过这个有着金黄色的月亮的中秋节吧。
而月亮,有了月亮,人就不会孤独了。
扬州的月亮是有名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在我伤心失意的时候,也只有它才能够慰藉我的情怀吧。
我想象着,扬州的月亮大大的,圆圆的,昏黄昏黄,像一滴浊泪,在暗淡的信笺上氲染开来。
我跟y说,对着扬州的月亮,我想,我会恨的。
零星的小雨中,去看长江。
白水。破船。渔网。
有风,吹起辽远的江岸。
我喜欢我的长裙子,站在风中,猎猎作响,可以触摸到衣料的质感,有一种孤傲的张扬。
而我,终于要病了。
病在这异国他乡,病在这团圆的清秋节气。
到了扬州,遇上中央电视台要制作中秋节目,瘦西湖进不去,于是,什么二十四桥啊,白塔晴云啊,都成了水光泡影。
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希望能有什么奇遇。
将自己安顿在扬州大学工学院,先打了个电话给y,报个平安,然后,踏着星辉,披着月光,到街上随便走走。
扬州的月色很美,荷花池公园明天晚上要开放了,我想,在水光潋滟里,在依依的杨柳里,在碧荷清莲里,看那勾魂摄魄的一轮,应该美得无法言说。
扬州。我涉水渡江来看你,只是为了和你一起,看中秋的月明。为此,我穿上我最美丽的衣裳。
桂华流瓦。明夜,你当拥我入怀。
一早起来,去了个园。
园中多竹。袁枚有诗云:月映竹成千个字。由此而名。
里面竹子品种繁多,看得我眼花缭乱,不暇记忆。
最喜欢一种竹子的名字:小琴丝竹。
之后来到扬州古玩市场,看中一块玉佩,精美绝伦,尤让我喜欢的是,它一面为游龙,一面竟为飞鹤,我爱不释手,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对于我来说,那是一件奢侈品。
我怅怅地想,等到我旧地重游,不知它玉落谁家了。
离开以后,我还一直对它念念不忘。
在文昌中路遇到一个草编的老人,让他帮我编了一只仙鹤,可惜后来回荷花池的时候丢在车上了,遗憾。
国庆南路是老城区最繁华的路段。
看到一家用木头装饰的小店,叫做“钟爱一生”,忽然在熙熙攘攘中看到这么一个名字,有着说不出的感慨。于是我想如果以后我开一家店,店名也许会叫“一生之水”,只是——又有谁能当的起这般的深情呢。
谢东正在唱《笑脸》:书上说有情人千里能共婵娟,可是我现在想把你手儿牵,听说过许多山盟海誓的表演,突然想看看你,曾经纯真的笑脸……
晃晃悠悠地走,也见到一些老店,像“谭木匠”,“谢馥兰”,前者是卖梳子的,后者则是化妆品。谭木匠里的东西很精致,可惜太贵,谢馥兰倒便宜的多,在里面居然看到大瓶装的“桂花油”,真是稀奇,但更令我惊讶的是,它还卖“雪花膏”,五块钱一小塑料袋。
回到工学院,已是七点半了吧。
我一个人寂寂地穿过荒凉的校园,衣袂翩然、无声,上空,一轮满月清冷。
只这么一瞥,即失魂落魄。
回到宿舍,便病了。
终于病在了扬州,终于如愿以偿。
我对y这样描述扬州的月亮:勾魂摄魄。
寒夜剑锋冷。素女斗霜娥。恐怕只有这样的话语才能够比拟她那凛凛的寒光之一转的眼波于万一吧。
扬州,我终于将魂魄付与了你明月的皎皎!
瘦西湖,两过其门而不入,翌日,素手轻轻抚过二十四桥的柳梢。
站在二十四桥上,有风吹来,衣袂翩然灵动,隐隐传来丝竹袅袅。在这一刻,即使我就此死去我也无怨无悔。
丁令威去国离家几十载,后来化鹤而归。
今天我离了我的扬州,不知道下次重游,又将是何年何月?
不过我知道的是,有那么一天,玉殒香销魂魄散,我一定会化作白鹤归来。
哦,别了,扬州,我的扬州,我魂牵梦系的地方!
只不知——扬州的月亮啊,我可否还有勇气再看你一眼?
江山如画的那一眼,怦然心动的那一眼,失魂落魄的那一眼,碎心断肠的那一眼!
那一眼啊那一眼!
清扬梦里频飞花(续)
坐在车上,风吹得我掩住了鼻子,生疼生疼。
感冒加重了,我的头很沉,它无法思想。
我对自己说,我的任务就是将我自己带回镇江,只要回到镇江,有朋友在,我就一切ok了。
在公交车上,给一位老大娘让了座位,因为不久前一位老大爷刚刚为我带过路。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这个我心里清楚的很。
玻璃窗外,是一晃而过的黑觑觑的夜色,唯有灯盏温暖明亮,像母亲慈祥的眼睛。
我掂起裙子,越过了“泥沙俱下”,心里很为自己能想出这么个美妙的名字而沾沾自喜。
虽然我的记性一向不好,虽然是晚上,我还是找到了自己在镇江的落脚点。
听到我的应答,朋友跳了出来,小屋的灯光一泻如水,洗去我的仆仆风尘,友人的笑脸是这般的亲切可爱。
3号上午,曾经跟一个人聊的很开心。
只是心里清楚得很,这不过是偶然的一个邂逅,匆匆便要归去,轻飘的蝶翅带不起丁点的牵挂,所以我只是,不动声色地,挥挥我的衣袖。
下午,因为下雨的缘故,取消了苏州之行。后来我颇有兴致地去看他们踢球,天阴阴的。
风情万种。
走在校园长长的甬路上,忽然想起这个词句。
我一袭长裙来看你,抖落一身的风尘。
L说,当我终于出现在他眼前,他看到的,竟是满脸的疲倦与沧桑。
跟在L身后去医院,少有的温顺依从,柔柔地微笑着,听他的责备,看他为我忙碌。
我也想自己的感冒赶快好起来,只是我不愿付出任何的努力。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指责么?
苏大校园,安详静谧。
古老葱茏的树木,端庄圣洁的教会式建筑,悠悠的绿草地。
天蓝蓝的,有白云缓缓地吹。
扬起脸,成束的光线从榕树叶子的缝隙射下来,我眯起眼睛,满心满眼都是金色闪烁。
招待所小小的,掩映在浓郁的藤萝之间。像一枚秋天的红浆果。
网师园里,旖旎如画,人淡如菊。
走在幽深幽深的院落,裙裾轻轻摩娑过我的脚踝,恍惚间,便是行走在宋明的古风里。
五峰书屋。
不知为什么,当我站在这里,素衣垂手,竟恍若隔世,这一刻,便相信了人世轮回。
这些参差散落于壁间橱上的线装书籍,有哪一本是我在悠长的夏日,于芭蕉窗下,就着一杯清茗翻阅的呢?
梯云楼上,我也曾推窗望月么?又是哪一位书生在这里缘山而上的呢?
月到风来亭里,那临风而立,与我琴箫相和的,又是谁呢?
这一泓碧水,温婉若玉,湖光潋滟里,我遥想过自己的绮梦么?当年的那个女子,她会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天,有这么一个人,衣香人影里回来寻找她的前世呢?
那一座小桥,玲珑而跨,站在桥头的我又曾朝着哪个方向凝望呢?
网师园里,我蛾眉颦转,回首凝眸,来寻一个旧梦。
——只是不知,生生世世,当初它曾见证过的,你我,如今又流落何方呢?
晴空若碧。看不到一丝悲伤的痕迹。
我说,秋天是真的。
L问,那么什么是假的?
我无语。L终究太木,他永远无法理解我在说什么。
看上一条丝巾,长长的流苏,绚烂的红,角落里绣着一枝梅花一句诗词: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我一见就痴了,爱得无以复加。
小时候最讨厌红颜色,长大了却越来越喜欢这种妖娆的色彩,像舞女的曳地长裙,像酒红玻璃樽。
就这么喜孜孜地回来,红丝巾飘拂过青石小巷。
秋天是上海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
天空是蓝色的,白云是轻盈的,空气中散发着薰衣草的馨香,带着金色的阳光的。
这个季节的天空,明净,高远,这一种平和冲淡的气度,是我一直向往的。
走在蓝天下面,人就像那鸽子,翩翩然便想飞起来。
天女散花般分发从苏扬带回来的小礼品。牛皮糖,书签,剪纸。
在最后两张剪纸之间我犹豫了一下,一张是一对仙鹤交颈亲昵,一张是单只紫鹤高翔九天。经过若干秒的迟疑,我还是留下了后者。
鹤舞白沙,我心依然。
只是再不会有人嬉笑着说出这句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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